第69章 你才是
第69章 第 69 章 你才是
天缪長老和道真長老也看到了穆輕衣, 可是周邊熙熙攘攘,且大會馬上要開始了,他們只能打點親傳弟子過去看顧一二。
這些親傳弟子, 都是曾和裘刀他們一樣離開過萬象門的弟子。
他們因為看不慣萬象門懶散的作風,師尊又先行閉關,于是或四處游歷,或在別宗修行。
不料回來便知發生了這麽多事,此刻看穆輕衣的眼神都很是複雜, 看祝衍也是。
因為仙尊模樣實在是太逼真,他們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真只是傀儡,還是假死脫身。
但接下來的事解釋了他們所有的疑惑。
“穆輕衣!”就在大會準備召開時, 人群中忽然有人厲喝, 穆輕衣在人群中向聲音出處看去。
只見着仙盟服飾的劍修拿劍指着她:“你盜竊仙盟神器,私引妖邪入體, 為害修仙界, 陸道友不過是詢問幾句, 你便将他打傷。”
來人義正言辭,一身正氣:“如此嚣張行事,怎堪為一宗之主?”
終于來了, 穆輕衣心中微哂,還以為所有人都被洗腦了, 覺得她用傀儡正常呢。
事實證明,仙盟治下的宗門,中庸怕事才是大多數,會想為她的馬甲尋個公道的,不用她說,也會質疑天道的公正性。
祝衍才動, 穆輕衣便伸出手将他攔住:在修仙界,弟子如此攔在仙尊面前的幾乎沒有。
因此靈力一出來時,親傳弟子們才意識到,她的修為比如今的仙尊還要高。面前的仙尊的确不是仙尊,而只是穆輕衣轄制下的一個傀儡!
“穆輕衣!你少嚣張,”那人疾言厲色,袖中乾坤中竟露出一條銀色鎖鏈,裘刀他們看到的時候都變了臉色,那人卻喊道,“既然都是你的傀儡,此靈力鎖鏈,我就不信困不住你!”
“快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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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刀拔刀沖上去,厲聲:“靈力鎖會将你和他們的靈力流動都切斷!”
穆輕衣第一反應是保住法器,因此當機立斷,将鲛人琴和渾天镯扔給祝衍,然後拔劍迎上去,同時對裘刀他們喊:“帶他們走!”
他們是指馬甲。
可是裘刀等人卻拔出劍來。
穆輕衣看到他們跟了上來:“你們幹什麽!”
白妍:“我們怎能讓師姐一人涉險!”
裘刀只是看向那劍修:“仙盟從未說過傀儡之術是妖邪之物,更未說過替天行道,你敢假借仙盟之名,污我們少宗主之名,可想過下場嗎?”
天缪長老也拂袖,一陣猛烈的強風将那修士阻攔在遠處。靈力鎖鏈也猛地掉下來。
那修士咬牙:來之前他們便知萬象門恐怕不不會坐視不管,但也不曾想到萬象門如此無所顧忌。
“裘刀,你是要公然反抗仙盟嗎!”
萬起:“你休想血口噴人,我們受仙盟副盟主沈前輩之托,懲惡揚善,從未聽說過什麽盜竊神器,分明是狗仗人勢,有本事我們到仙盟之前訊問,自會分明!”
柳叁遠目光森冷:“鎖魂針乃是邪術,是不是仙盟法器,諸位可要想好了。”
白妍:“若是你們承認了,用此等邪術的仙盟,我們不信也罷!”
那修士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最可怕的是周遭那些與此事無關的修士,還有百姓,也都拿一種懷疑的目光看着他。
他選今日來,本是想借其他人的壓力,讓穆輕衣和萬象門就範,誰知竟然反了過來?
羞惱之下,他怒喝一聲,祭出自己的本命劍,砍劈出兩道罡風,青空之上,卻有一把寶劍,嗡鳴着将他的劍死死壓制在他手中。
劍修難以置信地擡頭:
周渡單手持劍,周身化神修為震蕩,和穆輕衣一道垂眸看來,好似本就是一對震懾修仙界的神仙道侶。
劍修嘴唇哆嗦:“穆,穆輕衣你,你一人化神期修為,便可煉造出如此多化神期修為的傀儡,你還敢說你不是邪修,若長此以往,誰敢相信萬象門不會以大欺小,以滿宗化神欺壓弱小宗門!”
他還在試圖挑撥,但衆人的靜默,好似彰顯他們已經不在乎了。
這時有一個女修開口:“這位道友,你意圖偷襲的時候,穆少宗主先将保命的法器留給祝衍道友,才飛身與你對陣。如此舍己為人,怎可能像你一樣狹隘狠毒?”
“說得沒錯,若真如你所說,她會煉化一堆化神期修為傀儡,何苦幾個月前還是築基,她如此這般都是受你們逼迫!”
“若非你們動手,穆道友怎會出手?”
穆輕衣垂眸咳了幾聲,心裏在想看了那些話本的到底有多少......連她之前才是築基都知道了。
不過,她多少有點心虛。
因為那個時候她修為不濟,也确确實實不全是因為天道打壓,還有她自己偷懶,沒有抓緊修煉的原因。
那劍修見狀不妙,暗中咒罵幾聲,和帶來的人慌張逃了,但裘刀緊握着刀,心中想着仙盟重革之事必然得提上日程了。
再去看穆輕衣時,她已經将鲛人琴和渾天镯從祝衍傀儡處拿回。
祝衍還輕聲喊她:“輕衣。”
祝衍馬甲用這種方式提醒她裘刀他們看過來了。
穆輕衣眼睫都沒有動一下,擡起頭來順暢接戲:“你的心脈和神魂都在其中,放心,我一定會好好保管。”
柳叁遠喉嚨開始痛了。
傀儡仙尊像是覺得很正常,但柳叁遠再站在隊列之中時,總是不受控制去看穆輕衣。
他滿腦子都在想:你還記得。你還記得他給了你鲛人琴,為你被鎖在天命陣中。
将他的心脈神魂保存得那樣好。
可還是留一個空心的傀儡在身邊。
為什麽?
人可以同時擁有瘋魔和清醒兩種感受嗎?你看到他在身邊,袖中卻有鲛人琴的琴弦震蕩,渾天镯靈氣飄動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原本活着與死亡對你來說就沒有那麽清晰的界限是不是。你自己不願意活着,可是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繼續活着。
道真長老擔心地看了眼人群中穆輕衣,然後宣布宗門大比正式開始。
有剛剛那個插曲,大比的氛圍稍稍冷清了些,但還是很熱鬧。
周渡原本想走向本體,看到裘刀萬起他們過來,頓住。
他還以為他們又想說什麽,沒想到裘刀咬牙之後,卻是辭行。
裘刀聲音嘶啞:“師兄,對不起,我們原本想等宗門大比,一切安定些後,再回仙盟,但是仙盟三番五次來擾宗門,我們定然要讓沈副盟主知道。而且,穆輕衣似乎想和仙盟玉石俱焚。”
周渡果然眼睫一顫,擡眸看向他們。
“即使是為了彌補過錯,我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還望師兄保重。我們一定盡快回來。”
周渡沉默很久,然後問:“只你們去嗎?”
裘刀死死握着刀:“師兄不必陪我們去,她現在需要你們和她在一起。”
周渡心想他還是看着點好。
“無需我留在此地,她只要知道還在,就會覺得安心,并不是朝朝暮暮戀戀不舍之情。”
裘刀眼眶發酸。
過了許久,他才低着頭,聲音嘶啞地說:“這就是穆輕衣讓師兄五湖四海去游歷的原因嗎?她也想見你,可是寧願你山高海闊。”
她只是因為那一次動了念頭,想要他回來,他就因而中蠱,死于非命。
她如何敢放縱自己的欲望。
現在傀儡出現了,她能想到最過分的事,也不過是讓他們出現在世人面前,然後告訴所有人,如果傀儡出了何事,找她穆輕衣就是。
她承擔他們的欲望和責任。但是卻不曾真正地向他們索取過什麽。
周渡:“裘刀,你不必去猜測師妹是為了什麽才如何做,也不必去一遍遍回顧,我自然恨你們将事情變成如此。可是,只要她還活着,便有解脫的可能。”
所以加油吧。
她還等着他們繼續助力呢。
周渡與裘刀他們一起離開了。
宗門大比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穆輕衣本來還在暢想周渡馬甲繼續拿下今年宗門魁首的場景,周渡馬甲走了之後想了想,準備讓寒燼上場。
但是仙尊馬甲忽然說:“輕衣,你為何不上場?”
因為她是少宗主啊。
可是她和馬甲對視一眼,心意相通之後,她立刻明白了這個辦法的可行性:穆輕衣自己不想去,可是傀儡要她去呢?
穆輕衣将輕衣劍抽出,問他:“你想看我參加?”
寒燼:“我也想。”
蕭起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穆輕衣再感知四周,周遭就像接收到了穆輕衣的暗示似的,居然都沉默地看着穆輕衣飛上擂臺,緊接着有人來挑戰。
是白妍:“師姐,請指教。”
說罷,她飛身出劍!
擂臺底下,祝衍已經聽到其他人的竊竊私語:“少宗主竟然上場了......但是少宗主能行嗎?我好像都未見過少宗主用劍。”
“少宗主可是化神啊。”
“化神怎麽了,擂臺有修為壓制,況且白妍師姐身手不差......”
說這話的人忽然一聲驚呼,只見擂臺上,白妍被打出去,向後踉跄幾步才站定,但是穆輕衣的劍氣依然圓融安寧。
她負手懸在那,好似和周渡的宗門魁首并沒有什麽分別。
“這劍氣......”
“既有周師兄的劍意,又有仙尊的凜然,”說話的人沉默一會兒,輕聲,“誰說少宗主從來沒用過劍?或許他們疏遠的日日夜夜,她獨居在少宗主峰時,就未曾将劍術落下一日過。”
喬萋也知道裘刀師兄親眼看見少宗主雪夜練劍的事,咬唇。
身旁的天缪長老卻長長嘆息:“她很後悔吧。”
穆輕衣走到祝衍身邊,收回輕衣劍。
“若非她無法反抗天道,他們或許根本就不用死,她也或許是因為如此,才能悟道進階化神。”
“因為她所修根本已不是無情殺道。”
“無情殺道以殺戮換修為,可她的道,卻是以一身修為性命換他們能重活于世。”
穆輕衣比完過了瘾後帶祝衍馬甲去後山。
這裏無緣無故多了很多人,她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有真正看見漫天孔明燈的景象時,她的神情才徹底放松下來。
祝衍:“我帶你禦劍去看?”
穆輕衣一頓。
祝衍已經學會自圓其說,聲音很輕:“是我想帶你去看。”
穆輕衣也輕聲警告自己:“不要以為你這樣說了我便什麽事都會順着去做。”
祝衍只是望着自己:“不可以嗎?”
穆輕衣和馬甲對視,最後還是被自己對自己的縱容打敗了,她站上仙尊馬甲的靈劍,那是一柄元神劍,并無實體,全身透明。
穆輕衣還是有點恐高,微微閉了閉眼,可是在底下的NPC卻回傳說,他們在說,少宗主還是被仙尊說服了。
說她答應是因為愧疚之前仙尊還在時那樣疏遠吧啦吧啦,還有cp粉因為她到底是和仙尊是道侶還是和周渡是道侶吵了起來。甚至還有寒燼cp粉的事。
雖然穆輕衣也不知道在他們視角到底有什麽好吵的。不是都死了be了嗎?
劍越飛越高。
有馬甲轉移注意力,穆輕衣睜開了眼睛,看見群山如立體的畫卷在面前展開,置身孔明燈之中,好像在天空之中滑翔。
她的發絲被吹得淩亂。
仙尊馬甲忽然說:“若再有下次,不要再将法器放在第一位了,那些不過是俗物。”
穆輕衣擡起頭。
她知道這是給其他人看的劇情的一部分,但心裏也很溫暖。馬甲的出現後她好像更明白要怎麽全身心為自己考慮了。
其實不過就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所有人都聽到了祝衍的話:“我的心弦與神魂與你相連,在你心中,不在那些法器裏,所以若有危險,我希望是你先躲開。”
“它們才是真的你。”
“它們都不是真正的我。”半空之中祝衍輕聲:“我也不是。”
他垂眸:“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