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長痛·領便當的人有點……
第66章 第 66 章 生長痛·領便當的人有點……
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人的面孔有些不清晰。
但她還記得那片血色的花海,和一聲輕嘆,那人帶着告別般的語氣, 向她揮了揮手。
“就在這裏說再見吧, 把記憶停留在我們之間最好的時候。”
睜大眼睛, 卻怎麽也看不清對方的臉龐。他躺進花海之中, 任由身體被泥土吞噬,黑色霧氣蔓延至全身, 如同小美人魚在陽光下最後的泡沫般, 輕飄飄化成一陣清風,吹散她對于這裏最後的回憶。
半夜三點整, 砂糖桔從夢中驚醒。
心髒在猛烈跳動,她蜷縮起身子, 小腿似乎抽筋了,痛感蔓延至全身,讓人難以忍受。
摸索着拿起床頭櫃的一杯涼水,她捧起那杯水,一滴眼淚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落在被子中,濺起微微漣漪後消失不見。
橫濱的一處,中原中也猛地睜開眼, 他深呼吸着接了一杯水, 想要緩和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奇怪, 為什麽這杯水喝起來會有悲傷的味道?
水滴順着杯壁慢慢滴落,
滴答一聲, 門被推開了。
砂糖桔赤腳走出了卧室,她的步伐有些僵硬,不僅僅是小腿抽筋的後遺症, 膝蓋周圍有些紅腫,她把身體上的所有不适歸結于運動會前的訓練量加大。
摸黑走到了書房的位置,一向熱鬧的別墅在此刻顯得格外安靜,只能聽見她的呼吸聲。
推開書房的大門,腳下似乎踩到了一個東西,她頓了頓步伐,順着月光低頭看了過去。
“晚上好,這時候打擾別人休息可是件不禮貌的事情。”
淩亂的藍色長發鋪灑在地毯上,臉上參差不齊的縫合線顯得歪歪扭扭,估計是他又在自己的臉上做了什麽小實驗。滿臉無聊的咒靈把頭扭了360°,直勾勾盯着半夜不睡覺的砂糖桔身上,稍微有些驚悚片的意思。
她蹲下身,伸出手指戳了戳真人的臉,涼涼的,像是棉花玩偶一樣的手感。
直視着他愈發危險的雙眼,語氣誠懇,“真人,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嗯?你想要向我咨詢什麽樣的人生哲理呢,準備好報酬就可以。”
他笑了起來,把嘴角咧開到最大,似乎是被這個奇怪的請求逗笑了。
砂糖桔把真人的腦袋擺正,又順帶把書房的門關嚴。她坐在地板上,和真人面對面,有點兒像是朋友間的夜談場合,只不過是一人一咒靈這樣的奇怪的組合罷了。
“我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人與人之間要産生紐帶。如果分別總是令人痛苦,那麽不曾遇見是不是就永遠不會傷心呢?”
“......這種無聊的問題嗎。”
“嗯,一個很無聊的問題,但如果不想清楚的話,我會被困擾很久。”
她擡起頭看着夜空,星星和月亮都沒有出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
“只要人類還活着就無法解決這個問題。”
真人突然發話,他從地板上站起來,将自己的全身的惡意都顯露出來,在推門離開的一剎那頓住腳步,留下一段話:“我給你的解決方案就是,把所有人類都殺了,這樣一切都會消失。不僅是你的困擾,還有我們。”
“謝謝你的建議。”
“晚安,真人。”
書房的門被再次關起,這次真的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把自己晃暈過去,但沒什麽用。
在地毯上翻了幾個滾,把自己陷進毛茸茸的毯子中,她眯起眼睛,月亮又出來了。既然睡不着覺,就再讀幾本書吧,這樣想着,她撐起身子從旁邊的書架上随機抽出幾本書。
小腿又開始痛了,她坐在書桌前,不安感随着書頁的翻動而愈發強烈。
等到頭頂的燈熄滅,月亮消失,新的一天即将開啓,但很可信,今天是一個十分糟糕的陰天。
悶熱夏季的最後雨天。
她從書本中蘇醒,望向半掩的玻璃窗,有幾滴雨落下。事實上,她又做了幾個不同的夢,夢境都通向無可救贖的死亡結局。
有一聲槍響、炸彈的轟鳴、刀尖刺破心髒,背叛後的逃亡......
她強迫自己從恍惚走出來,等到真正回過神時,已經去到學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綠間真太郎轉過身,看着砂糖桔一副失神憂思的模樣,他輕輕咳嗽兩聲,開口說:“是忘記帶今天的幸運物嗎?”
“...好像是忘記了。”
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手鏈遞了過去,對方眼神果然一下就亮了起來。
他移開視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比較平靜,“月光石手鏈,巨蟹座今天的幸運物。”
“希望綠間同學可以給我帶來好運。”
她戴着手鏈,虔誠許下今天的願望。如果天空的月亮被遮蓋,那就用手上的那個吧。
“不是我帶來的好運,是幸運物。”
綠間謹慎地糾錯,只得到她認真的一句話:“可能是因為,綠間同學就是屬于我的幸運物吧。”
“!!!”
不要用那副純良的表情說出這麽讓人誤會的話啊!
迅速轉過身,他看着自己右手上的另一條同款手鏈,整個人像是被燙了一下。
窗外的烏雲凝聚,即便是不停的悶雷聲也沒有改變砂糖桔此時的心情。
輕快漫步在回家的路上,耳邊是同學們小聲讨論着下周的運動會和最近發生的趣事。在日常生活中的所有都進展很慢,除了七零八碎的日常外,她再也找不出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所以——夢境想要告訴她的究竟是什麽呢?
雨滴落在傘尖,凝結成一團後砸落地面,倒影出世界的幻影。
她邁出第一步,
有人站在大雨中,雨水沖刷了面前屍體的血跡,兩個無助的女孩兒依偎在他身側。他擡起頭,嘆出胸中濁氣,這個夏天要過去了嗎?
泥土濺染了她的褲腳,
天臺上,一把槍指着他的頭。持槍者的手在顫抖,他轉過身,看着自己的好友,伸手握住那把槍,微笑着閉上眼,只有驚鳥飛過。
雨越下越大了,
耳邊還殘留着爆炸聲,他的意識逐漸模糊,好像還可以聽見孩子們最後撕心裂肺的尖叫。預知到的未來只有死亡,他想到自己還沒寫完的兩本書,在心髒停止跳動前的剎那,忽然想通了自己那條救贖之路。
收起傘,終于到家了嗎?
砂糖桔推開了門,但沒有得到以往的任何回應。空蕩蕩的家毫無生機,手鏈忽然斷開,一顆顆月光石滾落到地,再也不見。
啪嗒,燈被重新打開了。
“歡迎回家,My lord.”
執事先生從身後緩步走了進來,身上還殘留着雨水。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他愣了一秒,低下頭,自己的主人正埋在他胸前,只能看見毛茸茸的頭頂,兩只手緊緊環抱着他。
她悶聲說:“執事先生,你今天回來晚了。”
猩紅瞳孔裏透出似人非人的笑意,将她淩亂的發絲稍作整理,任由對方從自己身上汲取能量。
兩人陷入一種平和的狀态,等到砂糖桔心中那股強烈的不安消失後,她猛地抽回自己的雙手,又向後撤了幾步。
“抱歉,我今天狀态有些不好。”
“不,您沒必要道歉。”執事彎下腰,撿起地上灑落的月光石,“今天有些事情耽擱了時間,沒有及時趕回來是我的失職。”
再次擡起頭,對剛剛行為感到後知後覺羞恥的小主人已經退到樓梯上,随時準備着逃跑。
他叫住對方,“我猜您會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不過不是由我告訴您。”他的惡趣味又發作了,将已經撿齊的月光石攥在手心中,“至于手鏈,我會修好後還給您。”
“那麽,請在晚餐時間下來用餐。”
“My ltord.”
砂糖桔随意點點頭後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回憶起剛剛執事先生給出的謎題,會有誰告訴自己有趣的事情?拿起倒扣在桌面的手機,沒有任何新消息。
她下意識不去往最壞的情況想,強迫自己打開電腦,幾封郵件暫且吸引了她的注意。
點擊鼠标接收,
是關于她前幾天投稿的短片懸疑故事,并不怎麽抱着有讀者會看的期望發布了,結果有些超出預料,竟然有那麽零零散散幾條評論。
而郵件裏面的內容,是一位讀者的建議信,裏面對內容、劇情與推理都做了更進一步的分析,并且希望可以加個好友。
砂糖桔點開對方的主頁,那裏只有一個昵稱代號:光。
全身心地和這位讀者進行一番讨論,她把今天積攢的所有情緒都消耗一空,整個人空蕩蕩的。
慢悠悠走下樓去吃飯,被執事先生告知:那四個借住在別墅的玩伴已經離開,有事情要做。
她點點頭,“沒有一句道別嗎?”
“或許他們認為不久後就可以再見。”執事先生如此解釋。
腿又開始疼了,她嚼着食之無味的晚飯,看向窗外似乎永不停息的大雨。
“您要長大了呢,這是生長痛。”
膝蓋處被塗上藥膏,抹去長大要帶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