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夜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夜
◎就算最後沒有用,那他們也會在一起,永遠永遠。◎
第九十五夜
天還未亮,幾輛樸素馬車已經駛離湛郡,分作了兩隊,各自前往了不同的方向。
其中往京都那個方向出發的馬車之上,一白衣女子戴着白色圍帽,遮住了她此刻愁緒。
不讓厲無憂的人發現他們,又要最快了解京都局勢,甜钰讓範轍幫她,将她藏在京郊,以便行事。
江曉有将軍的命令,自然是不會答應的,所以甜钰根本沒有打算同他們講出實情,只說範轍答應掩護,找人假扮自己,假甜钰同範轍回去京都,而真的同江曉等人去北上搬救兵。
甜钰不知蕭然布局,她只能想到肅北的那些蕭然信得過的人。
或者說,她只敢将孩子和丫丫托付給肅北的人。
丫丫淚流滿面本不願幫她打掩護,可架不住甜钰請求,等江曉發現自己護送馬車之中不是甜钰時,也為時已晚了。
而且他們也必須處處小心,想來厲無憂為了找人,必是會在去往肅北必經之地設下眼線障礙的。
甜钰輕嘆一口氣,靠在了馬車裏的軟壁,心中茫然,但她真的不想再經歷親密之人離她而去的事了,她要做點什麽,絕不能坐以待斃。
一連幾日都是風平浪靜。
範轍父子一路之上都對她極是關懷,可甜钰根本提不起半分興趣,只道若此難度過,她一定會有所感謝。
一行人便也異常沉默。
衆人在距離京都還有兩城之地的縣裏落了腳,準備明早再出發,此地在他出發前給學生的信中提及,估計這時間也正好收到了學生的回信。
信中說道蕭府衆人目前暫無性命之憂。
說太子殿下目前還未做出指示,不過朝堂之中出現了一種聲音,要求對蕭府當衆處以極刑,以逼迫蕭然俯首認罪。
學生最後問道老師之後去處,以便傳信。
可甜钰看到此句之時,卻有一股莫名的戰栗之感。
她同範轍對視上,兩人幾乎立刻明白了其中詭異之處。
此人,怎麽篤定他們還要去下一處地方?
範轍沉了眸色:“看來朝中局勢已經明顯偏向太子,我們若再向京都去,恐怕...”
都未等範轍話音落地,客棧樓下已經響起了不絕于耳的馬蹄聲。
整個縣城屬于東西商隊必經之處,外地人很多,但一下子出現了這般多的陌生面孔,客棧老板自然也察覺出了不同尋常。
兩人正在二樓包廂,都不等甜钰等人想法子離開,那些人已經架着客棧老板找了過來。
為首之人一身玄衣,眉骨到眼角一道疤痕,看起來十分兇惡,手裏拿着劍,對着範轍道:“丞相大人,許久不見了。”
範轍不動聲色站在甜钰身前,摸了摸胡須,神色帶着些訝然:“梁副統領,您不在京中保護聖上,怎麽來到這兒了?”
梁越勾了勾唇角,一副涼薄之意乍現:“哦,是了,丞相大人已經辭官歸隐,自然不知曉京都發生了什麽。既然如此,大人不若繼續置身事外,不要擋了下官交差啊。”
說着,他那如鷹般的眼睛已經直直看向範轍身後之人。
房間中還有些侍從此刻已蓄勢待發,可他們來的人多,這般抵抗無疑蚍蜉撼樹。
範轍看着他,神色也變冷了:“不知老夫是擋住了副統領何事?”
此時,一名小兵将範轍押了進來,脖頸處一把利劍架着,他被吓得臉色慘白,可今日,他卻一點沒哼唧出聲,即便脖頸處已經有血紅滲出。
範轍臉色大變,對着梁越,沉着聲道:“老夫就算人走茶涼,可到底也算是桃李大夏,殿下就算要清算老夫,也要估量這日後的皇位,做不做得穩才是。”
梁越立刻揮手撤了那兵,帶着幾分漫不經心道:“想來是小少爺剛剛不配合才惹了兵士這般對待,丞相大人,失禮了。”
他雖這般說着,可話語之中卻沒有絲毫歉意可言。
梁越也不準備再同範轍浪費口舌,他看到範轍身後一身淺綠衣服的女人,她雖戴着圍帽,可卓然氣質與衆不同,梁越覺得自己應該是找對了。
他試探道:“夫人,蕭将軍已經被抓住了,殿下說,若你想要他活命,便同屬下走一趟。”
甜钰即使已經給自己做了無數次心理暗示,可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指尖深陷掌心之中。
也就是這般細小的舉動,讓梁越立刻确認此人就是殿下口中所要之人,他也不管範轍一副護着的架勢,立刻上前去拿人。
“放肆,老夫好歹也是皇上身邊的重臣,怎可讓你們這般随意将人帶走?”
範轍侍從盡數拔出佩劍,局勢一時緊張起來。
範轍父子緊緊護在甜钰身前,甜钰看出了範為金的緊張,他脖子上的血痕更是因劇烈心跳,隐隐滲着鮮血。
“範大人都這般年紀了,還逞什麽能啊。”梁越嗤笑:“雖然殿下沒有要您性命,的确也是顧慮着您老那些門生,可我卻是不在乎的,将你打個半死,也不算違抗殿下之令。”
梁越一直看不慣這些文臣,他曾是禦前統領,明明他才是得皇上信任的第一人,可不過逗弄了一下宮女,便被看到這件事的丞相給告了一狀。
禦前的位置便被人奪了,自己還降了職,只配在宮外頭守着。
現在,他得了權勢威風,成了太子信任之人,風水輪流轉,也該這些個老不死的嘗嘗報應輪回了。
說罷,他當真撸起袖子,準備教訓。
侍從本能上前,卻被那些兵将毫不留情斬殺。
血腥味一下子撲鼻而至,甜钰被這一幕吓得連退幾步,不敢相信京中兵将竟然這般殘暴,竟直接将人斬殺了。
“殿下有令,只是留範轍父子一條命,可沒有說別人...”他看着止不住顫抖的女子,繼續道:“甜姑娘若拒絕,想來蕭将軍怕是見不到明日太陽了。”
“我跟你走。”
“不行!”
“不要姐姐!”
丞相拿起倒在血泊之地的劍,直指梁越:“你要帶走她,便先從老夫的屍身上跨過去。”
“爹!”範為金也被這一幕刺痛着眼,恨自己為何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可他此刻不能哭,他已經知曉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止住害怕,也從地上撿起一把劍來:“那便也踏過我的屍體吧!”
甜钰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很陌生,很奇怪,她明明不屑一顧的,可她還是覺得鼻酸,一股酸澀湧上眼眶,她別開頭去,再止不住了。
梁越嗤笑,直接一拳揮到範轍臉上,後者立刻若脫線風筝,撞飛了桌椅,直到圍欄将他擋下,才堪堪落地。
“爹...爹!”範為金幾乎立刻便要過去,可他若去了,甜钰身前便再無其他防線。
就算知曉現在是在做無力的抵抗,可範為金卻不能離開,這是範家欠甜兒姐姐的,父債子嘗,他是有責任去還的。
“我沒事...”
地上蜷縮的身影低低喃喃,甜钰沖過去将他扶起,眼角已經破裂,血流如注。
血跡填沒臉上溝壑,他幾乎奄奄一息。
甜钰低垂着頭,隐沒了情緒。
“沒看出來,你們父子還有三分血性。”梁越捏了捏拳,準備對着範為金再來一次。
“...夠了!”
甜钰沙啞着聲音,渾身的顫抖愈發激烈:“你若不想之後死的太難看,便立刻去找大夫過來,想來,你應該知曉我在厲無憂心中分量吧。”
若是尋常女子,此刻恐怕要吓得驚呼或是痛哭,但甜钰沒有,她拿出了自己的籌碼,看清了眼前的局勢,即便臭了名聲,她也義無反顧。
梁越果然收斂了态度,确認道:“甜姑娘是願意同我們一道了?”
“我要他用八擡大轎過來請我,否則,他只能得到一具屍體。”
梁越嘴角一抽,過了好一會兒,命人去準備這八擡大轎了。
他又看了眼已經厥過去的範轍,冷哼一聲,出了門去。
老東西有各路門生,太子忌憚那些人的口誅筆伐,這女人也知曉自己在太子心中位份,自己還威脅不得。
他心中憋着一股火,想着太子對這女人不過新鮮,用不了多久便會棄了,畢竟是這般身份,怎麽可能長久。
他想,若是這女人得了嫌,他定是要在她身上好好找補回來的,蹂躏個夠,要她在他身下痛哭流涕,跪地求饒。
範為金還要勸,甜钰卻指揮他擡着範轍去了客房榻上。
她早說些什麽,可能還能免了他們這些皮肉苦,可她私心作祟,想看看他們的戲,他們的虛僞面具能戴到幾時。
甜钰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她壓低聲音在範為金耳邊道:“活着才有希望...弟弟。”
最後兩個字幾乎只有氣息的聲音,可範為金還是注意到了。
不管範為金一副震驚欣喜的模樣,那些兵士已經隔開了二人的距離,甜钰被單獨看管在一處客房,等候着安排好的轎子。
範轍早已不省人事,等着大夫過來探查。
甜钰取了圍帽,看着窗外樓下那些來回巡邏還有駐守在門口的爪牙。
活着,才有希望。
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
既然厲無憂要想得到自己,她轉頭,看着銅鏡中面無表情的絕美臉龐。
那麽自己還有拖延時間的資本,她相信蕭然,她就是信他,信他能扭轉現在這看起來必死的局面。
就算最後沒有用,那他們也會在一起,永遠永遠。
作者有話說:
猜猜蕭然被抓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