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夜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夜
◎“是不是要等到本将從他榻上捉了奸,你才肯說實話?”◎
第五十九夜
轉季來的陡然,府裏各院都開始準備冬衣了。
仆從丫鬟們來來往往,院落裏卻依舊顯得冷清。
蕭然這一走便是月餘,留下的人沒一個知道他的行蹤。
甜钰愈發坐不住,心頭煩悶,怪自己行事過了。
說來自己本就需要他的愛和在意,一味推他走,想要讓自己的心脫離溫柔泥藻,好受一些,但這根本就是事與願違之事。
現在好了,他似乎真的怒了,若他抽離了感情,她又還有什麽作為依仗呢?
蘇泠然這邊自然也奇怪蕭然去處。
從肅北回來沒多久又走了,這一次還什麽都沒說。
她派人将甜钰叫過去問話。
廳中簡雅樸素,能聞到陣陣供奉神明的香蠟味。
甜钰低垂着頭,聽着她手中撥弄念珠的聲音,可她并不知曉蕭然去向,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
蘇泠然那終日面無表情的神色上是無法遮掩的輕蔑:“呵,果然留不住,還是得有個正妻在家才是,不然蕭府都成暫時落腳之地了。”
甜钰自然聽出話音裏外的奚落,‘這般結局’諷刺她以色侍人終不長久,而現在她被蕭然漠視嫌棄,自然是活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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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放在往日,甜钰自然不會被傷及半分,可現在不知怎的,內裏心髒像是被什麽狠狠揪起,難受到她不由自主将雙手握緊成拳。
可她有什麽立場生氣或是難過呢?她從走上這條路開始,還在乎過什麽顏面麽?
“往日他看重你,準你出府允你自由,現在你該好好看清這局面,待在府中少露面,莫給外人嚼舌根的把柄,也當然兒救你出苦海的報答了。”
說罷,蘇泠然轉身,完全不想再看到她:“行了,退下吧。”
丫丫在外頭等得焦急,見甜钰慘白着一張臉出來,立刻上前扶着她,關心道:“大夫人可是為難小姐了?”
甜钰搖了搖頭,苦笑道:“将軍行蹤成謎,她只是說了些不中聽的實話...是我矯情了。”
丫丫皺着眉,有些氣憤:“将軍他自己不說,關小姐什麽事!”
甜钰垂着眉眼,心道這麽下去也實在不行,蕭然若真是厭棄了她,那他們兩人之間也該有個明确的了斷,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她不知他的去向,就這麽幹等着。
她雙手緊攪着手中絲絹,想到了一個人。
若說這府中還有誰能知曉,那一定是三爺...
甜钰走到自己的院門,停下了腳步,側頭對着丫丫道:“你先進去,我找三爺有點事。”
說罷,也不管丫丫在身後呼喚,一路躲躲藏藏避開着府裏的仆從,朝着蕭若澤的院子走去。
自從這院子裏沒了女主人,仆從們再也不是手忙腳亂之态。
小燕正在院子裏灑掃,看到甜钰,立刻迎了過來。
“甜姨娘,奴婢小燕,您還記得麽?”
小燕笑意盈盈,因兩人曾經有過交集,好些府中的丫鬟小厮都過來打聽,她自然是守口如瓶的,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三爺下了雷霆之令封口,沒人敢違抗。
甜钰點了點頭:“小燕,我想見見三爺,麻煩通傳一聲。”
小燕見她神色帶着焦急,立刻道:“三爺在書房,跟我來。”
小燕雖不知甜姨娘和三爺之間的內情,但她知道三爺有如今這般改變定是要歸功給甜姨娘的。
而且現在沒了毒婦,她們這些伺候的人真是好過太多。
現在甜姨娘上門,她自是不敢也不願為難的,還要努力留下好印象,她有種預感,甜姨娘絕非池中之物。
蕭若澤得知甜钰過來之後,立刻讓她進了書房。
似乎知曉她的顧忌,将房中的仆從全都屏退了下去。
甜钰開門見山:“三爺,将軍在哪,什麽時候回,您一定知道對不對?”
甜钰神色上是焦急,那種被動之感,令她無法再繼續冷靜等待。
蕭若澤只覺得心口一抽,說不上來的窒痛,脫口問出:“你是擔心他?”
甜钰沉了眸色,看着他眼中是無盡的頹敗:“他需要我的擔心麽?”
他不需要自己的擔心,但自己卻需要他的垂憐...
這本就不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是自己的失誤,現在,她要抓緊将局面扭轉回來。
這麽久,她也終于明白,那些什麽情情愛愛,都是需要建立在同一水平面之上才能達成的,她不過被幾句溫柔蜜語所蠱惑,現在,等她清醒過來,若當頭被潑了一盆冰水。
冰冷徹骨。
蕭若澤看着她這般模樣,眉間挂上心疼,他剛要開口,門口卻傳來丫丫的聲音。
“小姐!将軍回來了,讓您立刻回去!”
丫丫聲音透着焦急,甜钰心頭猛地一跳。
壞了,怎的這個時間點回了來,她趕緊朝着蕭若澤行了一禮告辭,便立刻往外頭跑去。
蕭若澤那些話便被硬生生收攏回了喉間,過了好久,他才緩緩搖了搖頭,端起茶水,喝了下去。
“他知道我去三爺那了?”
甜钰一邊往回趕,一邊問道身旁的丫丫。
“是...本想拖着他,自己先來找您,結果有小厮看到您剛剛過去的身影,他黑着臉讓我立刻過來叫您。”丫丫臉色此刻也被吓得慘白。
不出甜钰所料,蕭然神情非常糟糕。
他站在院子裏,像一顆巨樹般,蒼勁聳立,也蕭瑟無邊。
他陰郁着臉色,看着向他靠近的甜钰,眸子裏是審視,是怒氣。
甜钰一顆心也砰砰作響,剛剛一路回來在肚子裏打的腹稿此刻全然變成了空白。
兩人便這麽隔空相望着,這般久不見,蕭然憔悴了許多,也消瘦了許多,但眼睛卻更是犀利,看得甜钰止不住想往後退。
“怎麽,本将再不回來,怕是要頭頂綠冠了吧?”
他聲音帶着低沉,轉頭看着周圍低垂着頭候着的仆從,怒意似乎從喉間析出:“都給老子滾下去。”
他聲音不高,所有人卻都以最快的速度退了下去,丫丫擔憂看着甜钰,後者卻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先下去。
院子裏一瞬只剩他們兩人,空氣都更冷了,靜悄悄的死寂。
甜钰呆立在原地,蕭然見狀幾步上前,右手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臉擡起,讓她正視着自己的怒火。
“你對我疏離冷漠,本将還道是你醋了,現在看來,原是移了情,想要換主了?”
“本将再不回來,是不是下家都已準備妥帖?三叔應了你什麽?等着老子放手好娶你是不是?”
蕭然的話語粗糙難聽,甜钰不禁皺着眉頭,微微開了開口,有些艱難道:“妾身沒有。”
“沒有?沒有你月下和他私會?沒有你現在從他的院子裏回來?”
“是不是要等到本将從他榻上捉了奸,你才肯說實話?”
蕭然幾乎想要捏碎她的下颌,看着她吃痛的神色,他又硬生生收了力道,看她愈發皺緊的五官,最後只得收回了手,聲色沙啞:“回答我!”
“妾身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将軍的事。”
甜钰失了血色的臉上能清晰看到不自然的紅暈呈在雙側,那是剛剛他大力殘留的結果。
蕭然心口泛着無力,聲色既帶着怒又帶着頹:“你...就這般離不開男人麽?”
甜钰猛地擡眸看向他,似乎在确認剛剛那些話是不是從他嘴裏說出的。
她眸色漸冷,是啊,她不過一個賤妾,動了心,等待她的就只有被動和遭殃,就像她的母親,堅持了那麽多年,付出了一切,又得到了什麽?
死無全屍和死不瞑目罷了。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再多的解釋于他而言不過是粉飾錯誤的借口,既然已經被定了罪,又何患無辭呢?
罷了,此路已死,不過是自己嘗試失敗而已,好在她并未向他吐露自己的計劃,一切都還有回旋的餘地。
蕭然被她這眼神看的渾身發寒,他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剛想開口,卻見甜钰徑直走過了他,似乎不準備再同他多言了。
擦身而過,如同毫無留戀一般,他幾乎可以肯定,她想離開自己了...
心口豁然一空,就像被萬蟻吞噬殆盡,他幾乎下意識握上她的手腕,沙啞道:“不準走。”
甜钰幾乎用了全身的力量,她猛地抽手,可即便如此,卻仍是被蕭然牢牢掌控在手心。
甜钰發了狠,毫無章法地掙紮着,粉拳也用盡了全力,努力想要掙脫開來。
“唔。”
蕭然痛哼出聲,臉色慘白,額頭立刻浮現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甜钰很快也察覺到了不對,停了手,可即便如此,蕭然依舊緊緊握着她的手腕,低沉着聲音,還惡狠狠地道:“不準走...”
“不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