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夜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夜
◎三叔不會在乎甜钰的名聲,若甜钰真的離開自己,他不會嫌棄她...◎
第五十八夜
一連三日,蕭然都待在蕭府安置軍士們的宅子裏。
“将軍,今晚不然屬下安排喝喝酒?難得弟兄們能同将軍一起。”
上一次衆弟兄喝酒還是剛剛回來那陣子,一起上花樓的時候。
蕭然自然也是想到了,他眸色帶着些沉,但很快他點了點頭:“你好生安排。”
許久沒有弟兄團聚,趙忠便讓手下們買了不少好酒。
晚間,江曉忙着在院子裏燒烤,廚娘做了許多菜,有些軍士媳婦也都忙前忙後,做着自己拿手的事。
衆人皆是興致勃勃,只蕭然一人獨酌着,他酒量好,這京都裏的酒對他而言和水沒什麽區別,于是更不收斂,一杯接着一杯。
趙忠見狀,趕緊在院子中間發了話,讓大家自行吃好喝好,之後便走到蕭然旁,陪着将軍一起喝酒。
衆将士難得這般聚餐,自然都是大口吃肉喝酒,興致來了,不少人還玩起了行酒令,但他們不是用什麽詩詞來對接,而是招式。
其他人都熱熱鬧鬧着,卻絲毫不影響蕭然一個人喝着悶酒。
趙忠在一旁陪着,他自然也感覺得到将軍興致不高,仔細想來,那日出府的異狀,便知道這事兒一定同甜姨娘有關。
趙忠是個局外人,但他看得出來将軍對甜姨娘的喜歡,但兩人現在因何置了氣他不知,也不好勸說。
他本也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但看着将軍如此,也想起了自己心中的那個身影,一時也生起了一種難言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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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便這般沉默着喝酒,耳邊的嘈雜似乎都成了配樂,只襯得他們心中求不得,更苦。
蕭然面上神情卻是不顯的,不時有将士過來敬酒,他便一杯接一杯的喝,到後來,衆人都喝上了頭,便直接抱壺而飲。
月上中梢,趙忠一張臉上紅透,心口那話也實在憋不住,同蕭然說道:“将軍,您...您能将小月賜給屬下麽?”
蕭然臉上也稍稍染了些紅,他眯着一雙眼,擡手指了指他,道:“好啊趙忠,你這心思倒是藏得深。”
趙忠難得羞澀起來,低下頭,帶着些傷感:“屬下不敢表現出來,給人家造成不便...您也知曉,她...”
她喜愛您啊...
趙忠沒有再說下去,只悶悶地喝着壺中的酒,蕭然見他這個模樣,皺眉道:“人心都是會變的,世事無絕對。”
“将軍說的是。”
趙忠也稍稍振作起來,勸慰道蕭然:“将軍,您都已經美人在懷,又何苦自己憋着,有什麽誤會情緒,同她當面說清不就好了麽?”
蕭然搖了搖頭,若是事事都能說清,他又怎麽會陷入這般情緒。
或許是因為趙忠坦露了心事,蕭然也緩緩說出了口:“她近日對我甚是疏離...”
蕭然又灌了自己一口酒,無解道:“我不明白,她若心中有我,又怎麽會那般無所謂地勸我成親還...還說什麽納妾...”
趙忠也不太明白甜姨娘是怎麽想的,直接讓手下一個将士帶媳婦過來問話。
他改了改描述,只說一對男女情人遇到了這種情況。
那婦人聽到這情況,思索了片刻道:“一般姑娘誰會勸心上人娶妻納妾的?我看,這姑娘莫不是根本不喜他?或者啊,移情別戀咯。”
趙忠臉色一僵,立刻看向臉色已經黑透的将軍大人。
蕭然将酒壺放回桌面,對着衆人道:“你們繼續,我突然想起些事,先回府了。”
趙忠想跟着,卻被蕭然拒了。
“你們好好玩。”
他說罷,腳步帶風般出了院門。
趙忠搖着頭,端着酒壺,徑直坐在江曉身邊,左手勾上他肩膀:“你最近倒是迫不及待去府裏教練,老實交代,可別以為瞞得住我。”
趙忠一身的酒氣,江曉有些無奈,嚴肅死板的臉上卻難得現了些溫柔。
可無論趙忠怎麽旁敲側擊江曉也只一個勁喝着酒,憋的趙忠哇哇叫道:“你這悶嘴葫蘆,我看人家姑娘怕也是懂不了的!”
衆人見趙忠這模樣紛紛大笑出聲,聚會正是酒憨之時,笑聲蓋過了曾經的痛苦憂愁。
蕭然策馬前行,已是宵禁的夜裏,巡邏新人見狀本想攔路,卻被長官一把攔下。
“舉着燈,眼睛便要放亮,蕭家的大将軍,好生記住他的臉。”
蕭然自然是不知身後所發生之事,等他回了蕭府,想先去自己院子裏清理一番再去找甜钰,卻見林小月在他院子門口躊躇。
蕭然皺着眉頭往前走去,見到林小月,問道:“這般晚了,你在做甚?”
林小月被吓了一跳,似乎也沒想到今晚将軍還會回來。
趕緊搖頭擺手:“沒事...奴婢沒什麽事...”
蕭然剛剛沒涼風吹醒的頭腦現在又泛起了沉,也無意繼續,擦身而過之時,突然想到趙忠的話,便也順口問出:“你覺得趙忠如何?”
林小月愣了愣:“奴婢不懂将軍是何意?”
蕭然也不拐彎抹角:“若他求娶你,你可願嫁?”
林小月眼睛裏一瞬充盈水霧,她只覺心口什麽東西破碎,低垂下頭,心頭百般情緒劃過。
“奴婢...奴婢一心只有...”
“好了,不願便不願,本将又不會強求。”蕭然有些煩躁,他不善應對這種情況,可能林小月對他真的有些什麽念頭,想到甜钰提議,他更是心頭生厭。
林小月只覺心如死灰,腦中某根期待的弦也崩裂。
想來自己也是可笑,竟将那女人的話聽了進去,現在将軍這般态度,便是她壓根沒有做努力。
她的神色漸漸恢複平靜,聲音低沉帶着寒:“奴婢突然想起來一事,想同将軍彙報。”
蕭然皺眉看着她,可後者已經低垂着頭:“甜姨娘深夜私會三爺,奴婢親眼所見。”
此話一落,一瞬只餘蟲鳴唏唏。
“何時的事?”
“前日深夜。”
蕭然過了好久,才冷冷對她道:“林小月,若此事是你胡編亂造來的,本将必饒不了你。”
說罷,他再未看她一眼,轉身朝着甜钰的院子去了
蕭然一路憋着火,心口一陣一陣的脹痛,他第一次明白什麽叫郁結于心。
他直直沖向甜钰所在的寝房,今夜竟然還點着燈,她在窗邊桌臺上搗鼓着香粉。
他一身的酒氣,甜钰轉頭看他,不自禁皺起了眉頭。
甜钰起身,便準備叫丫丫去做醒酒湯。
“你真的在乎我醉不醉麽?”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甜钰自然是不會理會的,她準備去開門,卻被蕭然大力的拖了回去,一把被抱在懷中。
蕭然身上的酒味太重了,甜钰忍不住去推他,想讓他離遠點。
“現在便已經如此厭棄了麽?是你說心悅我喜歡我的,你如今又為何...”
蕭然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眸子裏升起一絲受傷,像幼崽被抛棄時的神色,帶着委屈還帶着一絲怯懦。
“将軍喝醉了,早些休息吧,莫要誤了明日正事。”
甜钰說着話,便又推開了他,神色之中疏遠冷漠,就像對他避之不及一般。
蕭然呆立原地,他好想問,問她是不是真的跟三叔有些什麽?前日晚上你們是不是真的幽會?你們之間有什麽秘密?你是不是想同三叔在一起?
可這些話堪堪到嘴邊,卻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他第一次生出了惶恐害怕,三叔此人他是知曉的,只要他想做,他便敢做。
就連神醫都說他意志力難得,治療過程艱難痛苦,他一聲不吭。
蕭然垂眸,他知道三叔對甜钰有想法,從那時休妻娶她,他便是知道的,可他仗着甜钰選擇自己,一直不太将三叔放在競争對手之上,可現在,他卻怕了。
三叔不會在乎甜钰的名聲,若甜钰真的離開自己,他不會嫌棄她...
他一時只覺自己陷入了死胡同,明明那夜草原之上,兩人心貼着心,她那般溫柔動人,可為什麽現在卻這般冷漠?
是不是真的...真的發現了三叔的好?知曉三叔的腿不再無藥可治,便生了離開自己的心?
他覺得自己心髒快要炸開,一瞬之間閃過極盡黑暗的想法,若是三叔仍站不起來...
他猛地搖了搖頭,将自己這念頭甩出,他看着甜钰背影,深深知曉自己已經無藥可救了。
為了一個女人,他甚至對自己的親人起了歹念...
他突然頹然起來,看着甜钰就要推開門,他只喃喃道:“我不要醒酒湯,我只要你,抱抱我,好麽?”
甜钰楞在原地,但也只是一瞬,她推開了房門,恭敬道:“将軍喝多了,對身體不好,醒酒湯還是要喝的。”
她頭也不回出了門,徒留蕭然一人在房中,靜靜聽着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此前不是這樣的...
為什麽...
等甜钰端着醒酒湯回來的時候,屋中早就沒了人影。
一切都是原本的樣子,就像從未有人來過一般,若不是空氣中還殘餘了些些酒氣,甜钰都要以為剛剛是自己在做夢了。
丫丫跟在後頭,端着盆子巾帕,看着空蕩蕩的屋子,有些擔憂地看向自家小姐。
“罷了,都撤了,睡吧。”
甜钰面無表情的說着話,但背影,卻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