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夜
◎那朦胧情誼被她這般撕裂,明晃晃地透着他的醜惡。◎
第二十五夜
蟬鳴聲漸多,日頭也更早升了起來。
蕭然起身的時候,甜钰也悠悠緩緩地醒了過來。
兩人不經意對視上,蕭然竟傾身在她唇上貼了貼:“還早,你再睡一會兒罷。”
甜钰勾着笑意,一副蕩漾春心的小女人姿态。
她也起了身,乖乖巧巧地站在蕭然面前,替他整理衣物。
“妾身不累。”
甜钰纖白手指,在他腰間細細扣着帶上紐扣,粉白的面容,長睫輕遮住着眼簾,未有任何脂粉的裝飾,卻依舊美得動人心魄。
蕭然輕握着她的下巴,令她擡起了頭。
他喉結不自覺的滑動,對着她,聲色柔和:“若是實在累了,便讓靳雲山護着你回院,有什麽事,都等我回來再說。”
“妾身不累的,若是此番能讓夫人放下成見,認可妾身,妾身苦一些累一些,都是值得的。”甜钰小意溫柔。
他輕撫了撫甜钰發頂,很是有些受用她這般的乖巧。
等蕭然出了門,便有人開始催促着悠然院中的人出去做活了。
丫丫今日起的比往日晚些,神色看起來有些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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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钰看着她,神色帶着憐惜,對她道:“再堅持下,就快了...”
“小姐,您是有什麽計劃了麽?還是...還是您想離開了?”丫丫有些不解,又有些急切。
“不...只是昨日有了些重大發現,我想很快,這個局面就會改變了。”甜钰勾了勾唇,看着她還帶着懵懂的眼神,捏了捏她肉肉的臉頰。
“去吧。”
甜钰在房中妝匣裏,找了一支通體晶瑩的白玉珠釵。
看上去本不怎麽起眼,可釵頭的部分,卻用金絲鑲嵌着一顆泛着淺粉的圓潤珍珠。
若是稍微有些見識的,便會知曉,這暖玉粉珠釵的價值,都能買下鄰國一些小城了。
甜钰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挂起了一絲嘲諷,接着盤好了發髻,将珠釵插入了其中固定。
昨日滕玉紅那般的作态,今日,恐怕也不會讓自己好過。
但她似乎還不知曉自己的本來出生,想來大夫人那邊也防着一手,免得她到處張揚,敗壞蕭府名聲,或是做些威脅之事。
等甜钰進了他們的萬全院,天色也還不早,三夫人還在自己的房裏,已經有丫鬟端着洗漱之物進了去。
甜钰則等着安排,昨日那叫小燕的姑娘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
“甜兒妹妹,你快去竈房将熱粥給三爺端過去,三爺一直在吐,也不準我們叫大夫,正手忙腳亂的收拾熬藥,你快快去啊!”
她說罷,則端着一盆污物朝着後院去了。
甜钰趕緊朝着竈房跑去,裏面的人也正做着自己的事,忙的不可開交。
看着他們制作着那般豐盛的早食,想來蕭若澤也是用不上的...
甜钰自覺自己是個無心之人,可這般境遇,連她都忍不住生了些唏噓之情。
她搖了搖頭,抛開一些雜亂想法,趕緊将小燕所說的白粥端上,小跑着去了蕭若澤的寝房。
屋裏還有着散不開的異味,這般味道也是苦澀的,充斥着整個房間,散落在每一個角落。
房裏依舊是濃稠的黑,厚重的簾子遮住了一切的光源,屋內也沒有點上燈燭。
借着推開屋門的僅有光線,甜钰将碗碟放在了桌上。
她趕緊将屋內的燈燭點亮,然後便去将那些厚重的簾子掀開。
“你來了。”
蕭若澤的聲音其實很好聽,不似蕭然的嚴肅穩重,也不像範為金那般的跳脫浮誇,他是帶着一種安穩沉靜之感,淡淡的,若靜谧清泉。
“三爺真厲害,怎得知曉是甜兒?”
她聲音悅耳,語氣從不會帶着哀愁,像是清晨悅耳鳥鳴,訴說着一切安好。
“你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味道。”蕭若澤靠在床頭,靜靜地看着甜钰在眼前忙碌。
甜钰笑了笑,端着碗盞坐在了床沿。
“這香叫‘幽靜’,是以檀幽草作為主要原料的一種香。”
她輕輕舀着碗中白粥,還靠近了自己唇邊試溫,她彎着眉眼朝着他遞了過去。
“三爺,暖暖胃吧?”
蕭若澤愣愣地看着她,自己的身體十分不舒爽,但他也早已習慣如此。
可現在,胃中竟似乎翻滾着叫嚣着饑餓,他甚至感覺到了它在痛苦的抽搐。
他沒有拒絕,甚至帶着些渴望,一勺又一勺,喝着她遞過來的暖粥。
胃裏一下子被溫暖的粥水填滿,痛苦被帶走,身體也漸漸熱活起來。
甜钰收拾好碗盞,想了想,将懷中的香囊遞了過去,道:“‘幽靜’,也有安心凝神的功效,三爺若是不嫌棄,便放在枕邊吧。”
“這...”
蕭若澤看着她甜甜笑意,只覺心間暖流蕩起,他不知為何,一瞬生了些沖動,竟主動握上了她遞過香囊的那只手。
兩人四目相對,甜钰倒是坦蕩的緊,蕭若澤卻趕緊收回了手。
“多...多謝了。”
“三爺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甜钰低垂着眸子,臉頰上似乎還泛着一些紅暈。
蕭若澤覺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可卻忍不住,視線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傳來開門聲。
是小燕端着熬好的湯水進了來。
看着桌上已經見底的粥碗,小燕神色甚至都帶着些不可思議,她趕緊道:“奴婢将空碗收下去,甜兒,便麻煩你伺候三爺用藥了。”
甜钰自然點着頭,接下這個活計。
可小燕剛離開沒多久,門口便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今日怎得,聽說又吐了,都是怎麽伺候三爺的?”
說着,滕玉紅招搖的身影便進了屋。
她一身華貴的衣飾,面料都是上好的秀錦,頭上也是帶着各式金釵,富貴的很。
她帶着嫌棄地皺着眉頭,看到甜钰乖順站着,立刻指責道:“定是因為你這賤蹄子昨日未能伺候好...”
“不關她的事。”
蕭若澤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眉目之間充斥着不滿。
滕玉紅難得沒有還嘴,只帶着惱怒地上下審視着甜钰。
他昨日動了怒,滕玉紅今日便也收斂了一些,還是怕做的過了,他真去找大嫂和侄兒給他撐腰,她也讨不着好。
可蕭若澤她讓着幾分也就算了,這個賤蹄子,她可不會慣着。
而且,還是大嫂點着名讓她調教。
她立刻道:“行了,昨日還沒來得及教你規矩,今日正好。”
甜钰低垂着頭,聽候着她的吩咐。
“我娘家也曾是京都的名門,府中規矩禮數,那可比蕭府嚴苛規矩得多。”說着,輕瞥了一眼蕭若澤,就像是要強調自己是低嫁了一般。
“丫鬟們的舉止,一颦一笑,都是有要求的,你,把湯藥端起來,我看看。”
說罷,便指示着甜钰端起湯藥。
盛放湯藥的碗盞還有些發燙,甜钰低垂着眸子,有些小心翼翼地端了起來。
滕玉紅看了一眼,立刻道:
“什麽亂七八糟的,放下,重來!”
滕玉紅也不說出具體應該如何,只一個勁讓她重來。
甜钰一時不慎歪了碗盞,裏頭的湯藥滲出一些,立刻沾到了她的指尖。
她驚呼出口,趕緊将碗盞放回了桌上。
“放肆!笨手笨腳的!還不快給我跪下!”
滕玉紅也不在乎蕭若澤愈發難看的臉色,只顧着發火。
她看着低垂着頭的甜钰,忽然注意到她頭上的發釵。
她直接上前,将那珠釵一把扯了下來。
甜钰一頭烏黑長發,也立刻如瀑般散了開來。
甜钰似乎被她這股氣勢吓壞了,立刻紅了眼眶,退縮在了蕭若澤所在的榻邊。
“三夫人,是奴婢愚笨,求您別打我。”甜钰戰戰巍巍說着,立刻哽咽起來。
蕭若澤坐起身,看着甜兒這副模樣,心口一陣輕顫,還不待他開口,滕玉紅反而先質問出口。
“你一個小小丫鬟,怎麽會有這般貴重的釵子?”
滕玉紅仔細打量撫摸着這支釵子,暖玉溫潤,那顆粉珠更是難得一遇,她只是一眼便愛不釋手,比她匣子裏的那些東西,簡直好上百倍。
“是...是別人送的...”甜钰小心翼翼答複。
“狗屁!誰會送給你這種賤婢?你不會要說是蕭然吧?”
滕玉紅上下打量着她,更是不屑道:
“怪不得大嫂要我來調教你,莫不是你不知廉恥開口讨要吧?”
“不是...不是這樣的...”
可滕玉紅卻越想便越是覺得如此,蕭然這般男人,天天在戰場之上,哪裏懂什麽女人家的珠寶?
定是這小蹄子不要臉的讨要,蕭然随便給的...
可她越看這支釵子越是喜歡,冷聲道:“行了,這釵子就當是孝敬我教你規矩了...”
甜钰哽咽出聲,敢怒不敢言。
蕭若澤扶着甜钰的肩膀,對着滕玉紅道:“滕玉紅,你莫要太過分了!将釵子還給甜兒!”
滕玉紅臉色刷得一變,對着蕭若澤幾乎帶着尖叫:“甜兒?!你叫誰甜兒?”
“你這副模樣,莫不是一天到晚還想入非非不是?”
她看着兩人這般,更是氣憤道:“好啊好啊,你個賤蹄子,公然在這兒發騷?”
“你莫不以為他還是個男人?想着蕭然那處不行,便到這兒來爬床?”
她語氣嘲諷刻薄,宣洩着自己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氣,甚至幾步上前,将甜钰一腳踹了開,然後掀開了蕭若澤蓋在腿上的被子。
指着他的雙腿,語帶尖酸:“他是個廢人,一個徹底的廢人,連個男人都算...”
她正要說出他連個男人都算不了,卻驀然發現,蕭若澤從未對她有過反應之地,居然将寝衣支了起來。
她一臉不可思議,就像是吞了蒼蠅般青黑了臉。
蕭若澤立刻将她手中的錦被給扯拽了回來,臉色帶着不知是因怒氣還是什麽其他原因,而染上的紅。
“滾,你給我滾出去!我要休...休了你這個瘋婦!”
蕭若澤見她呆立原地,心頭更是火起。
那朦胧情誼被她這般撕裂,明晃晃地透着他的醜惡。
他一把推翻床頭花架的臺子,上好的青花瓷一瞬破碎了一地。
滕玉紅被破碎聲驚回了神,立刻哭天搶地道:“奸夫□□!好啊,好啊!”
“我要去找大嫂來評評理,你現在能耐了,不止要護着這個騷浪蹄子了,竟還要休妻!”
滕玉紅被激得大口喘着粗氣,看到甜钰仍舊一副惹人垂憐的模樣,更是氣急敗壞。
“怪不得昨日也發了怒,看來昨日剛見她,你便已經有了那些污穢心思!”
說着,便上前扯着甜钰的頭發,狠狠朝着她的臉上扇去。
甜钰哭出聲,一邊讨着饒,一邊求着蕭若澤。
我見猶憐的姿容神色,沒有哪個男子不會心生恻隐。
看到這一幕,蕭若澤幾乎目眦欲裂,他撐着床沿,幾乎憑着意志翻身滾下了床,那香囊也随之滑落。
手掌被瓷器劃破,他也毫不在意,只努力朝着甜钰所在護去。
他将人緊緊護在懷中,感受着嬌弱身姿的害怕和顫抖。
滕玉紅更是被氣紅了眼,抓起地上的一塊瓷片,作勢就要朝兩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