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色兼職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第2章 灰色兼職2 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雖然說起來讓人很難相信。
不僅故事開始于半年前的高野山(*日本三-大靈場之一),那起讓人覺得可能沒有認真必要的‘偷盜事件’。
她的記憶也開始于此。
2006年春天的二月,調味市,功德箱失竊的一周後。
找遍了山裏各處的瑪利亞開始尋找起了幫助。
此刻,在一間名為【靈幻咨詢室】的辦公室裏,坐着三個人。
——分別是為了失竊而尋找幫助的瑪利亞、還有咨詢室的老板靈幻新隆、和他的徒弟,也是這裏的兼職工,影山茂夫。
瑪利亞是從分發的傳單上看來的,據說靈幻新隆是了不得的超能力者(自稱)——而她的情況,可能正需要超能力的協助。
*
看似是老板的人開口:“失憶?”
問話的正是咨詢室的老板靈t幻新隆。
他留着一頭黃-色短發,穿着西裝,看上去二十多歲。比起咨詢室宣傳單上說的‘超能力者’,更像個油嘴滑舌的推銷員。
雖然自稱是超能力者。
但剛進來的時候,瑪利亞觀察了一下,反而感覺坐在旁邊位置上,那個靈幻新隆的弟子——影山茂夫身上有着一種奇怪的光波。
……果然是因為作為師傅的靈幻已經達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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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真正的大師!
很能自我合理化,瑪利亞沒有多想,只是回答了咨詢室老板靈幻的問題。
“大概吧,我能記得的都是碎片拼湊起來的內容。”
“那名字呢?名字不是記起來的嗎?”
“總感覺腦袋裏有個聲音在說‘你是Maria(瑪利亞)!’……所以我想,我應該就是瑪利亞吧。”
說這話的人正是瑪利亞,她歪七扭八地穿着登山服,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金發披散在肩頭,眼睛和眉毛則是黑色的。
她看上去應該不到二十歲,态度輕飄飄的,看上去帶着股奇怪的過分樂觀、又因為這個顯得有些不加思考和神經質。
因為失憶,腦袋明顯還很混亂的女生對世俗一切的都很生疏,這會兒正坐在[靈幻咨詢室]會客室的沙發上,代入角色演繹似的、對着對面的兩人比手畫腳,描述着自己的記憶和‘委托’——
雖然面上比起尋求幫助,瑪利亞的表現更像是輕快地說着聽來的八卦。
但很快,聽着的兩個人就無法與她的輕快态度同頻了。
*
大約六七天前,深夜,她在高野山醒來。
金發少女從冰涼的石頭地板爬上來,瞪大了眼睛打量周圍——“是個神社。”她描述道,“看上去很親切。”
“……親切是個什麽、咳咳、不,請繼續。”
不太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她試圖回憶,但得到的只有頭痛,瑪利亞盯着已經很久沒人打理的神社建築,腦袋裏閃過了幾個‘自己從神社裏,盯着來訪客人看’的畫面。
行。
好開始。
瑪利亞感覺自己應該煩惱,但她的腦袋裏此刻只有因為‘得到什麽’而莫名産生的歡欣。
——就像是屬于負面情緒的部分全被抹去了似的。
因為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她只能找遍身上剩下的這身亂糟糟的登山服。
口袋空空,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物品,瑪利亞摸着嗡嗡作響的腦袋爬起來,能感覺到只有毫無來由的不妙感。
仔細思考‘名字’的話,只有‘你是Maria(瑪利亞)’這個概念像是被印在認知裏一樣深刻。
而混亂的腦袋裏除了之前的幾幀畫面之外,只有一些過分零散的觸發畫面——
她看着庭院的石板地板,在同樣的黑夜,似乎曾經有兩個模糊的笨拙身影,在這裏争搶神社的錢箱;
地上有一灘血,眼前出現一個人高舉着錢箱向下砸去的殘影;
瑪利亞張開手掌,看着自己昏迷過去也沒撒開的硬幣——錢幣從功德箱箱口落了出去畫面恰逢其時地閃過。
“我當時注意到錢掉出來了……”
“然後?”屬于記憶之外,靈幻的聲音還在問——還有看到什麽嗎?
瑪利亞答得理所當然:“當然是趕緊把錢撿起來了。”
“師傅,難得有比你還在意金錢的人呢。”
“閉嘴啦!”
她記得自己撿起錢的時候的情緒——驚訝。
但現在回憶起來卻已經連這種驚訝從何而來都搞不清楚了;
散碎的記憶最後停留在‘砰砰!锵锵!砰——!’的聲響。
她仍能記得逐漸變黑的視野裏,一個黑發大高個帶着箱子和一個女性離開的背影,然後就是自己的醒來。
感覺自己得馬上出發,所以瑪利亞直接從鳥居離開了神社。
*
此刻坐在沙發上的瑪利亞對記憶如此評論:“我得離開那裏,而且……可能我曾經在那個神社居住過很久吧,總感覺……”
她拖長了聲音,将數字、因數全部導入了公式。
——然後得出了完全錯誤的答案。
“我得把那個功德箱拿回來。”
裏面的所有錢幣她都數過,還有64枚錢幣,三千兩百円呢,錢可是很重要的。
‘……不對,我是什麽時候數過來着?’瑪利亞皺起眉,想不明白。
但對面的男聲簡直要變成尖叫了,直接截斷了瑪利亞的思考,她擡頭就看到了被自己折磨得夠嗆,已經變成潦草簡筆畫模樣的靈幻。
“重點難道不應該在被襲擊然後放置在荒郊野外上嗎……身份證件都不見了不就是準備抛-屍嗎!絕對是吧!絕對是被兇手拿走了!”
仍有常識的咨詢室老板伸-出雙手。
重點是只有三千円的錢箱嗎!?
連珠炮一樣的逼問直沖瑪利亞的臉,但金發少女倒是一點不生氣、也不着急。
“……你不說那是廢棄神社嗎?怎麽想都不可能有人住的吧!”
“而且為什麽要把這種無關緊要的數字記得這麽清楚,您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吧?”
“而·且——倒是給我報警!”他拿出手機直接怼到了瑪利亞的臉上。
沒懂對面聽着自己話的人說的‘jingcha’是什麽意思,瑪利亞繞開遞過來的翻蓋機,奇怪的嗯了一聲。
“戴帽子,穿藍色制服的那些人!”坐在對面的靈幻在自己腦袋上比着警帽的手勢,用力比出了埃及手。
“啊,那些人。”金發少女眨了眨眼,“我有跟他們說話。”
“……诶?”
*
她在下山的時候确實曾經遇到過上山的警察,瑪利亞試圖和他們問過箱子的事情。
但不出意外地被人拒絕了。
一方面是因為金額太小,一方面他們似乎還忙着去山裏搜救失蹤者。
而瑪利亞雖然被囑咐了之後可以去派-出-所尋找幫助,卻因為找不到路轉到了另外的地方。
……
“……我怎麽有不好的預感。”聽着瑪利亞敘述的老板已經冒出了冷汗。
而瑪利亞已經舉起了一根手指:“多虧遇到的高僧呢。”
對面的兩個人……都啪一下把手蓋在了臉上。
然後他們就聽到了瑪利亞一路上的見聞。
這裏當然不是瑪利亞的第一站,事實上,在來到這裏之前,她已經跑了高野山附近的好幾個城市,見了不少‘願意幫忙’的人了。
有願意把他傍身的轉運壺以一枚硬幣轉讓給自己的高僧;
而據說很輕松、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成佛的未來視教主——雖然沒能找到箱子,他還是教授瑪利亞量子速讀的技術;
有靈視技能的超能力小孩,據本人說上過電視,是他為自己指了個方向;
‘怎麽看,瑪利亞小姐都像是被騙子随便指了個方向,碰巧來到這裏而已。’有人吐槽。
但瑪利亞根本不聽,只是自顧自回憶。
有個攔住她,說着要推理她身上的殺人案,自稱關東名偵探的大學生工O新一;
還有明顯就是騙錢的西裝男,他拿走瑪利亞手裏僅剩的錢幣,說是要請誰來着……
說到這裏,瑪利亞稍微卡了一下殼:“啊、蝦油君?”她将陌生的發音吐-出口,想起了那個自稱輔助監督的家夥說的名字。
當時對方好像守在一個奇怪的罩子外面,被自己問起‘這個罩子是做什麽的’時候還吓了一跳。
那個輔助監督說是……要請蝦油同學幫瑪利亞手裏的錢幣驅邪。
他拿走了一枚說是要讓術師看一眼。
但對方只顧着盯着錢幣的感覺讓她感覺有些可疑,所以瑪利亞就在那個‘蝦油君’過來之前,趕緊離開了。
而終于,通過上個城市的路邊占蔔師那裏買了個價值10萬日元的水晶項鏈之後,通過學會的靈擺占蔔,瑪利亞找到了這裏。
位于東京附近的首都圈,調味市。
這間名為【靈幻咨詢室】的萬事屋。
“……這不就單純地只是被人騙嗎。”此刻,作在咨詢室辦公桌後方,作為咨詢室老板的靈幻新隆想也不想,就把腹诽說出了口。
他旁邊的影山茂夫倒是盯着瑪利亞帶來的行李,表情有些奇怪,有些欲言又止。
而瑪利亞對他的評價不置可否:“是嗎?”她歪着腦袋思考了片刻,“可是我都有花錢,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
只要是‘給了錢的交易’,自己的想法肯定會……嗯?
腦袋混亂的瑪利亞卡了一下。
但對面作為咨詢室的打工仔,影山茂夫已經接下了她的話,再一次截斷了瑪利亞的思考:“就是給錢的交易才需要謹慎吧,瑪利亞小姐。”
簡直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麽不想讓她想明白似的。
她擡頭看向那位靈幻新隆的徒弟,也是超能力者的少年。
影山茂夫穿着黑色制服,看上去還是個中學生,頂着一頭黑色的鍋蓋頭——他态度溫和,甚至稱得上有些弱氣。
這會兒他正坐在沙發旁的椅子上。
而老板靈幻新隆已經嘆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個年t輕男人一手焦躁地敲打着桌面,一手啪的一聲,以食指直接指向了瑪利亞,“恕我直言,瑪利亞小姐,你現在有些更嚴重的問題。”
“是我說漏了、”什麽嗎?
打算重新倒帶,瑪利亞絮絮叨叨的重播沒開始。
客座沙發的對面已經傳來了制止聲:“——不是這個意思!”
*
[靈幻相談所]裏。
回憶告一段落。
聽完了瑪利亞說的來龍去脈,靈幻新隆和影山茂夫都陷入了短暫的思索。
瑪利亞倒不着急,只是生疏地抿了一口咨詢室提供的‘茶水’,但很快就因為茶葉的陌生苦澀酸味忍不住皺起了整張臉。
‘……什麽怪味道。’
她悄咪-咪放下了茶杯。
而那邊靈幻只是皺着眉頭,食指在桌面上飛速地敲打,幾乎都露出了殘影,明顯在焦躁。
“只找箱子?被帶走的人還有那個盜竊的家夥不管了嗎?”
瑪利亞搖頭:“那些可以之後再說。”她思考了片刻,“……我就是這麽感覺的。”
非得找到不可,不然……不然會怎麽樣來着?
說到這裏,瑪利亞露出了想起什麽的神情:“啊,我想起來了——”
對面接受調查委托的靈幻新隆和影山茂夫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因為錢很重要。”
“……當我沒問。”靈幻新隆脫力地嘆了口氣,察覺到瑪利亞根本不在意別人的攻擊,他倒也變得口無遮攔了起來,“雖然你說的也沒錯但是我總感覺這種話從一個腦袋被攻擊的人、”嘴裏說出來毫無可信度。
這話沒能說出來。
“啊。”
瑪利亞倒也真的想起來了。
她如此迫切的追随着自己的‘直覺’的原因——這麽說着,她這才像是想起要緊事似的,大喇喇撩起側邊頭發蓋住臉,露出了後腦上,一個明顯被木箱子砸過,拳頭大的凹陷傷口。
這凹陷好像完全沒有經過治療,這會兒血液還粘着頭發——怎麽看也不像是能活下來的傷口。
“……我好像完全失去了恐懼感。”腦洞大開,瑪利亞的聲音從厚厚的發片後傳出來。
事實上她失去的并不只是恐懼感,其它負面情緒也一并消失了大半,傷心和氣餒變得非常稀薄,幾乎不會生氣,緊張倒是有的。
而哪怕是面對着繩子随時會斷開,讓閘刀落下的斷頭臺,因為缺乏恐懼,她也能為了好奇把腦袋伸-進去看看。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對金錢與等價交換的執着,但瑪利亞姑且把那當成一種樂觀的積極生活方式。
……雖然瑪利亞感覺并不止如此。
但是思考起來的時候就會頭痛,所以她直接對麻煩事投降。
而靈幻和茂夫已經愣在了原地。
兩個正常人背脊上第一時間就已經爬滿了冷汗。
“這種事情……”
“嗯?”
“這種事情第一時間就應該說明才對!瑪利亞小姐!”鍋蓋頭茂夫被吓得直接失去了顏色,就連周圍的東西都飄了起來,他慌張地試圖給瑪利亞找合适的繃帶。
而靈幻新隆則是摸出了自己的翻蓋機:“茂夫,冷靜一點!等等醫院的電話到底是哪個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反倒是無恐懼感的當事人一點不着急。
“不需要治療也沒關系的。”
室內的兩師徒像是呆頭鵝一樣愣在原地。
腦袋和內心一樣敞亮的瑪利亞将頭發放了下來:“從醒來的那天開始它就這樣了。”
……傷口既沒有好轉的跡象,也沒有惡化的模樣,似乎就凝固在了這個狀态上。
雖然理智上知道很重要:“總感覺找不到的話就完蛋了。”
但因為失去了恐懼心,瑪利亞豎起拇指。
“已經沒什麽好怕的、”
當然她還沒有說完,就被事務所的師徒倆以‘上個說這句話的人脖子已經變成可拆卸了你還是消停一點吧’這樣的理由捂住了嘴巴。
*
而另外一邊。
東京的郊外。
本來正在移動的中途,開車的輔助監督卻突然出現了意外。
坐在後座的夏油傑剛感覺到奇怪的咒力波動,剛來得及擡頭。
開車的輔助監督胸口就猛然炸起了一陣洶湧的咒力,突然出現的咒靈一巴掌就将正在開車的西裝男扇到了山道底下——
時間緊急。
派遣自己操縱的咒靈将受傷的輔助監督救下。
激烈的風将他留在臉側的碎發劉海吹向了起來。
夏油傑看向了咒靈出現的方向,在看清楚是什麽之後反而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确實是個咒靈沒錯,還是那種憑依在物品上,類似地縛靈的品種。
時年十七歲,剛升上一級術師的夏油傑有些詫異地看向了咒靈的憑依物。
“……錢幣?”
那是一枚50円的硬幣。
*
總之。
“……絕對不能讓別人拿走我的錢。”瑪利亞一邊這麽說着一邊抱胸點頭,說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
她啊了一聲,看到了對面兩人沉默的表情,雖然不覺得自己有錯,但還是道了歉。
靈幻新隆沉默了片刻:“要不還是去治治吧。”關于腦子這個問題。
“可是我沒有錢啊。”那個委托人答得非常坦蕩,治療的話。
兩個‘被委托人’腦袋上都冒出了問號。
靈幻新隆腦袋上更是冒出了冷汗:“那……瑪利亞小姐是打算怎麽支付委托費用呢?”
瑪利亞拿出了自己‘高價購買’的轉運壺。
“你給我拿回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