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5 第七十四章
顧好自己對崔曉來說問題不大,但再加上李惟清,崔曉就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貫注。
李惟清正在思考。
他在想,九刃教與清烨山莊是否暗中有更多的牽連,才會令晏儀蕭連清烨山莊如此大批的人手被九刃教僞裝替換都不知曉?
今晨早些時候,江儀為了他與佳貝柯一輝的計劃将清烨山莊中的大部分人支出莊外,恰正給了九刃教替換人員的時機,晏儀蕭又因百馨坊的事情心神不寧,未曾注意莊內一些微小變化。
李惟清顯然不可能會知道這些。
蕭楓看着李惟清的方向,一時未再發聲。
鐘慕向蕭楓問道:“你要把簡令給我?”
目前在鐘慕眼中,鐘魚只是簡令罷了。蕭楓顯然對鐘慕這樣稱呼鐘魚适應良好,半點也未磕絆,卻道:“非也。”
雨兒接着分外扭捏地說道:“捉住他們可也不容易,鐘慕姐姐莫要肖想了,這是教主送予他的禮物。”
她伸出食指,直直點向李惟清。
為什麽九刃教教主要送予李惟清禮物?
崔曉一時怔住。
地上本趴着的驅蟲無聲趁此空隙已自己解開了繩子,他未管身旁庚惜卿與鐘魚的死活,三兩下自己退至角落,方才空出手将嘴裏布條拿下,呸呸兩聲,甚是嫌棄。
庚惜卿也是面部朝下的趴在地上,側着腦袋與驅蟲無聲對視一眼,又趴了回去。庚惜卿身上的服飾已不再是清烨山莊中的侍女服飾,換了一身更适合行動的短打,十分幹練,想來身上也并非全無利器,可她此刻似乎并無脫困打算。
李惟清忽然間不能再放松下去,他壓根不認識九刃教的教主,對方卻在此刻忽然令人将鐘魚捉了,送到面前,就算是他也着實有些摸不清狀況。只是還未等他開口詢問,鐘慕便道:“這不成,我來清烨山莊就是為了碎掉這塊簡令。”
雨兒大大地嘆了一口氣,依然不看鐘慕,只向她的方向拱了拱手,嬌滴滴道:“鐘慕姐姐,高擡貴手,你若只是要與桓溫佘作對,日後還有的是機會。”
鐘慕不是善罷甘休的人,雖然她的腦袋被毒攪得亂七八糟,但執拗的本性一直從一而終,尚未改過。可是這下子,鐘慕卻忽然笑了,她竟然道:“好吧,李容,簡令你拿去治病,告訴桓溫佘,還有下次。”
她是對李惟清說話,卻管他叫做李容。
崔曉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怪異,看向李惟清的目光頗有些惴惴不安。
李惟清為什麽還有另一個名字?
“诶呀,你不知道?”鐘慕瞧着,當真驚訝,擡手掩唇,“安王李容的名頭應該也不小,你怎麽會 不知道呢?”
安王李容?他不是早已宣布死訊,近一兩個月便将要下葬了嗎?
李惟清顯也未想到鐘慕會在此刻将此事一語道破,因而一時怔愣,他目光一掃這屋內的諸人,看出鄭南晏儀蕭二人沒有表露出什麽驚訝。
鄭南與晏儀蕭同他有過一面之緣,認出他是何人并不奇怪。而崔曉的震驚與懷疑都寫在臉上,把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雖是如此,這懷疑卻顯然是沖着鐘慕去的,他實際上并不太在意自己的師兄有沒有什麽其它身份。
即便如此,話也不能一句不說。
李惟清苦笑。
他只得簡短道:“抱歉,崔曉,日後再說此事。”
李惟清便如此承認了。
鐘慕卻道:“有什麽不可說的?我替你說,無非是仇崆鼓動了你新登基的五兄殺你以絕後患,桓溫佘借機用假毒酒幫你假死出逃,是也不是?”
“不完全是。”李惟清道。
恰巧屋內一時安靜,他便又接着說下去:“我并不認識九刃教教主。”
“認不認得又有何妨,禮物又非是毒物。”蕭楓俯身将鐘魚提在手中,問道:“還是說讓雨兒将簡令取出?孩童已經這般大,是沒有單單一塊玉牌方便。”
“罷了,你給我便是。”李惟清嘆了一口氣。
随着蕭楓邁步,庚惜卿十分自覺的在地上滾過幾圈,把自己停在了牆邊。驅蟲無聲蹑手蹑腳地過去将她的繩子解了開來,他們二人竟也是一夥的。
庚惜卿坐起身來,驅蟲無聲問道:“你怎的非要我來幫你把繩子解開?”
“懶得動彈。”庚惜卿顯然心情不佳,“再說,烏刃既然在,他保得住安王便保得住,若他都沒法做到,我們二人一齊上也是白搭。”
驅蟲無聲無從反駁,只得點了點頭,又說:“本該是你帶着鐘魚與我交接,再在明日晏大小姐的婚宴上借機将安王帶走,我們本來還有三個備用計劃,但看來現在哪個也用不上了。”
李惟清和崔曉半日以來的行動,把驅蟲無聲和庚惜卿本該執行的計劃破壞得一幹二淨。若只有他們二人,誰也不敢說還能在此局面下保得李惟清與崔曉安然無恙,好在烏刃也在。
烏刃正緊盯着蕭楓。
他正壓着口中腥甜的血氣,鐘慕看似普通的一掌實則抱了殺心,盡管未将功力完全發揮,卻也不是暫歇片刻就能緩過來的。也正因此,他的注意力反而分外集中,但蕭楓并未做出什麽危險舉動,只将鐘魚放在他們面前,便又退回至雨兒身旁。
崔曉率先上前,伸手晃晃她肩膀,連聲喚她名字。雖說未能立即将鐘魚喚醒,但觸得鐘魚脈搏平穩,呼吸正常,顯然性命無憂。
“她就是鐘魚?”鐘樂坐在鐘慕懷裏,對這個和他容貌幾乎完全相同,卻素未謀面的雙胞胎姐姐十分好奇。鐘慕點頭肯定了他的問題,一只手摸摸他的頭發,另一只手臂卻收緊了幾分,好像忽然間已經對簡令又毫無興趣了。
鐘慕肩上的傷也一直未曾完全止血,已經将她肩部的衣服浸透。
鐘魚還未醒,崔曉便只能将她姑且先抱至椅子上擺正,鐘慕只看着,眼神中頗有幾分戀戀不舍,除此外倒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鐘慕忽然道:“李容,桓溫佘要用簡令治你的病,所以我才肯放過這次與他作對的機會。”
聽她如此一言,簡令竟是能治病救命的東西?李惟清縱使不通武藝,也是一個正常成年男性,一路上斷然不該如此體弱,淋些雨立刻便要感冒發燒。李惟清已因病有許久不能正常入睡,就算內功深厚之人也經不住如此一直熬下去,在崔曉尋到他前,他獨自一人在夜裏已将醫書由深到淺又由淺到深的看過了許多遍,李惟清時刻都無比困倦,卻又無論如何也無法正常入睡。
若簡令能讓他如常睡着,豈不是再好不過?
可李惟清卻搖搖頭,說道:“我到清烨山莊來,是來救人,而非治病。”
無論簡令在誰身上,李惟清都會盡力施以援手,他本預計着一到清烨山莊便去找桓溫佘,但路途中桓溫佘竟易容成趙平的模樣跟在他們身邊,他當然有所察覺,卻未與崔曉說破。
桓溫佘讓崔曉帶他來清烨山莊,并非是一定要讓他用簡令,而是只是要讓他來到清烨山莊。可這又是為何?莫非僅僅只是如他在信箋上所寫,只是有事要議?那他人又在何處?
這怕是只能問桓溫佘本人了。
崔曉還并不知道這些事情,但他并不傻,當然已經能夠知道要治李惟清身上的病就要拼湊簡令,可簡令已長在鐘魚的身體裏,顯然不是簡簡單單取出來就行。
崔曉并不知道李惟清究竟染了什麽病,烏刃卻是知道的。
他不僅知道,還想盡量讓李惟清取出鐘魚身上的簡令,因為這是他的任務之一。
但烏刃剛想開口,忽然只覺耳畔盡是翁聲,什麽都聽不大真切,他怔愣着,鮮血自口鼻眼角流下,彎腰費力地咳出幾口鮮血,竟令屋內一時寒意乍起。
這想必是寒毒。
李惟清在空谷見過太多次寒毒發作,那些藥人的毒一經發作,便必死無疑。烏刃一直以來行動如常,因而他未想過這毒也依然是會發作的。
這卻是烏刃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只是平日裏該是子時夜深方才發作,想必是因鐘慕先前一掌內勁也着實陰寒,晏儀蕭的曲子又太過擅長擾亂內息,将毒提前勾了出來。
除李惟清與烏刃外,屋內沒有一人了解寒毒,因而皆不明了好端端的烏刃為何突然嘔血,屋內又為何溫度驟降。崔曉拿着自己的劍有些不知所措,烏刃一而再再而三的挽救了他們的爛攤子,他見烏刃忽然如此當然想要幫上一幫,卻又不知該從何下手。
而李惟清知道這件事情旁人壓根幫不上半點忙,時機也不太湊巧,鐘慕和九刃教的人在一旁虎視眈眈,本只有烏刃能與之周旋,他卻在此時突然體力不支,局勢一時微妙了起來。
作為罪魁禍首,鐘慕自然能夠猜得到這與她不輕的一掌有關,她自認那一掌沒能發揮全部功力,作用無論如何也不該如此嚴重。但她本來也想要将烏刃殺死,因此對于此事當然也是樂見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