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去領錢
第55章 第 55 章 去領錢
巷子口的榕樹下, 一群男人畏畏縮縮在站在那裏,一副忐忑害怕的模樣。
路過的行人忍不住看了幾眼,有些疑惑。
這些都是附近無所事事的閑漢, 到處惹是生非, 沒個正經的營生, 可惜沒人能治得了他們, 連他們的家人都無可奈何, 已經放棄他們, 由着他們在外頭自生自滅。
尋常百姓也怕這些閑漢,遇到時趕緊繞開。
在他們心裏,這些沒個正經營生的閑漢一個個都難纏得很, 若是不小心惹到他們,只怕晚上睡覺時都要擔心他們翻牆進家裏偷東西,或者趁他們睡着時打他們一頓。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然而此時,這些看着就難纏的閑漢居然排排站在那裏, 似乎很害怕的樣子。
在他們面前的, 是一個身形嬌小瘦弱的姑娘。
那姑娘一身青色長裙, 身姿纖瘦柔弱,站在樹蔭下,一張臉俏生生的, 眉眼秀麗, 是個分外漂亮的小姑娘。
怎麽看都不可怕啊。
這些閑漢怎麽一個個像老鼠見到貓似的?在她面前慫得不行。
還未到晌午,路過巷子的人并不多, 只有零星幾個路人。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免有些古怪, 秉着不多管閑事的原則,遠遠地繞開,沒有留下來多看。
郁離冷着臉, 朝排排站着的一群男人說:“将你們的賭資都交出來。”
衆人沒動,小心地瞄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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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想挨打?”郁離面無表情,随手扯了一根樹枝,在手裏掂了掂。
衆人頭皮發麻,趕緊搖頭,仍在瞄着她,小心地問:“你真是離老大?”
郁離挑眉,“怎麽,不認識我了?”
她自認自己沒什麽變化,臉還是那張臉,最多就是這些天,因為吃得多,補得好,營養豐富,臉蛋更豐盈,且用異能修複身體時,皮膚在異能的作用下變得白晳一些,但也沒有白到發光的那種。
以後她的皮膚應該會更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生命異能可以修複身體所有的暗傷瑕疵,将身體修複到最健康的狀态。
幸好,因她的異能太弱,要将身體修複到最好的狀态,還需要一段時間。
如此也算是循序漸進,應該不至于身體一下子變化太大,太過驚世駭俗。
理由也是現成的,她正在調理身體嘛,有些變化是正常的。
“是有點。”吳瘦子小聲地說,“離老大,你變化太大了……我們不敢認。”
其他人趕緊點頭。
他們第一次見到郁離時,雖然她有幾分姿色,但她當時瘦得厲害,皮膚也黑,是那種長期在太陽下幹活曬出來的膚色,乍然一看并不怎麽起眼,達不到讓人一眼驚豔的程度。
不過一段日子沒見,好像也沒多少天吧,她怎麽變了個人似的。
皮膚變白了,五官好像也長開了,乍然一看,他們都不敢認。
當然,人還是那個人,臉也還是那張臉,這種感覺,就像是死亡角度拍攝出來的照片,突然變成精修版的。
郁離不悅,“難道我的聲音聽不出來?”
不敢認臉,還不能認聲音?
吳瘦子讨好地說:“離老大,咱們只是一時間不敢認,聲音還是聽得出來的。”
其他人也朝她讨好地笑。
可惜不管他們怎麽笑都沒用,郁離冷酷無情地伸手:“你們的賭資,都交出來!”
一群人如喪考妣,卻不敢不交,只能乖乖地掏錢。
郁離不客氣地将他們的賭資都拿走,加起來共有四百多文,都被她丢到旁邊的背簍裏。
衆人:“……”
拿走錢不算,她開始秋後算賬。
“錢哪來的?”
高生怕她手裏的樹枝抽過來,趕緊說:“是我們賺的!”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就怕她以為是他們搶來的,要是她生氣又想要将他們當公豬劁了,那就太冤了。
郁離目光清棱棱地掃過去,将一群大男人壓得不敢與她對視後,說道:“賺了錢,所以你們馬上就湊到一起賭了?”
衆人沒吭聲。
她冷聲道:“以後再敢賭,我劁了你們!”
衆人頭皮一麻,下意識地夾緊腿。
“離老大,我們只是今天難得休息,聚在一起說說話,順便小賭一下的。”高生小聲地說,“我們都沒進賭坊,這次誰贏了錢,誰就請客吃飯,并不是真的賭……”
郁離:“你們還想進賭坊?”
“不不不,我們不想!”
高生等人飛快地搖頭,慌忙解釋,就怕她誤會,心狠手辣地劁了他們。
他們心裏也苦。
這些天,因為郁離一直沒來縣城,也沒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漸漸地松懈了,暫時忘記她的恐怖支配。
沒有個女魔頭鎮在頭頂,他們故态複萌,于是今天便湊到一起賭博。
哪知道就這麽湊巧,居然被她撞上,一腳踹過來。
高生被她一腳踹得撞到對面的吳瘦子,再将其他人也撞得東倒西歪。
正要生氣,突然就看到她的臉,一時間還不敢認,等确認是她時,差點就吓傻了。
郁離的目光掃過他們,突然問:“快到月底了,你們要上供的一兩銀子準備好了嗎?”
高生等人僵在那裏。
他們記得當初跟蹤她出城搶劫她,哪知反倒被她搶了,并且還被她威脅,以後每個月都要給她上供一兩銀子,否則她就要劁掉他們。
吳瘦子小聲地說:“離老大,你背簍裏有四百多文……”
這裏有四百文錢,他們只需要再湊六百文錢,應該就夠了吧?
“這個不算!”郁離嚴肅地說。
所以,她拿走他們的四百文錢,他們還得另外再去賺一兩銀子上供給她?
高生等人終于感覺到後悔。
要是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他們也會被人搶銀子,他們當初就不去搶她……
不不不,以後他們都不會再去幹搶劫的事,也不會再賭,不然哪天她突然冒出來,将他們暴打一頓,還要搶走他們的銀子,将他們當公豬給劁掉……
那他們也太慘了。
郁離道:“念在你們是初犯,這次就不打你們,下次再看到你們賭博,我就開打了,打完再劁!”
衆人:“……”
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別總是想劁他們?
郁離無視他們的臉色,冷酷無情地道:“行了,去幹活賺錢,不準偷懶。”
被搶了錢,還要被威脅,高生等人心裏都難受得緊。
一個個垂頭喪氣的。
正要離開,突然吳瘦子想到什麽,說道:“對了,離老大,那朱衙役答應幾個書生,說要給你一個教訓,只是你這段時間沒來縣城,朱衙役沒能堵到你。”
聽他一說,其他人也終于記起這事。
他們為了讨好郁離,得知那幾個書生想找個衙役教訓她時,就一直關注那姓朱的衙役。
哪知道他們剛得到消息,卻不見郁離來縣城。
不僅朱衙役堵不住她,他們也沒見着她。
現下難得見到郁離,吳瘦子便将這消息告訴她,也希望她能寬宏大量,別再揪着他們賭博的事。
郁離聽後,神色淡淡的,表示知道了。
高生等人看得郁悶,離老大咋這麽淡定呢?就不能誇一下他們,然後将錢還給他們嗎?
這可都是他們這段時間辛苦幹活攢下來的,今晚還想一起去喝酒呢。
**
将高生等人趕去幹活後,郁離走進落魚巷。
她先去了位于巷子裏的高家,将從高生那裏繳的錢丢進高家,然後又去巷尾處的吳家,将吳瘦子的錢丢進去,接着去其他人的家。
高家只有一個老太太在家,正在做午飯。
聽到動靜,她從竈房走出來,就看到天井裏散落的幾十枚銅錢,驚呼一聲。
晚上,高生回到家,高老太太神神秘秘地和他說:“生哥兒,今天有人給咱們家送錢哩,有四十八文呢,不知道是誰丢進來的,這是給咱們送的錢吧?我在家裏守了一天,也沒見有人過來要錢……”
高老太太疑惑不解,覺得這事透着古怪。
這錢肯定是別人丢進來的,就算有人掉錢,也不會從天而降掉到別人家吧?
她不覺得會有人特地給他們送錢,按照自己孫子以前的德行,旁人都巴不得他趕緊去死,哪會給他們送錢?
高老太太是個命苦的,青年喪夫、中年喪子,後來兒媳婦改嫁,獨自一人撫養孫子。
幸好當時高生已經十歲,懂得自己出去尋摸吃的,高老太太一個人也沒有太辛苦,加上這房子是高家的,不用在縣城租房,老太太手裏還有些積蓄,日子也算過得去。
只是讓高老太太難過的是,孫子沒有爹娘教養,漸漸地變壞了,長大後也不去找個正經的營生,和一群閑漢瞎混,偷雞摸狗,給賭場當打手,或者去幫人催債,拿的都是一些髒錢。
她打過、罵過,也哭求過,可惜都沒什麽用,沒辦法将他拉回正途。
加上她老了,行動不便,實在管不住他。
高老太太都絕望了。
若是哪天她聽說孫子橫死在外面都不奇怪。
直到前陣子,高生頂着一身傷回來,然後開始洗心革面,居然去找了一份正經的營生,雖然錢不多,但賺的都是正經的錢,不是那些髒錢。
高老太太甭提有多高興。
原本看到孫子受傷,她還擔心孫子是不是在外面招了禍,惹到不該惹的人,才會被人打成這樣。
卻不想他的傷還沒好,就出去找活幹,做了一份正經營生。
高老太太盼着孫子以後別再出去混了,好好幹活,存些銀子,将來安安生生地娶妻生子,好好地過完這輩子。
這人啊,平平淡淡才是福。
-
聽到老太太的話,高生吃飯的動作一頓。
“你确定是四十八文錢?”他問道。
高老太太點頭,“是四十八文,我算了好幾次哩。”
高生怔怔地坐着,忘記了吃飯。
好半晌,他看着老太太臉上疑惑不解的神色,說道:“這是我賺的錢,我讓人幫忙送回來的,她可能是不想進來打擾,就丢進來了。”
高老太太一怔,然後輕輕地拍了下他,笑道:“你這孩子,要拿錢回來就拿,幹啥托人這麽丢進來?害我還以為是誰莫名其妙給咱們家送錢呢。”然後又歡喜地說,“難得你拿錢回家,明兒我去割斤肉,炖肉給你吃。是不是最近幹活太累了,瞧你都瘦了好多……”
高生默默地聽着她唠叨。
以往他是不耐煩聽個老太太唠叨的,左耳進右耳出,甚至煩了時直接躲出去,找瘦子他們去花樓找個姐兒過夜。
直到他被郁離暴打一頓,頂着所有人害怕又幸災樂禍的眼光,身心疲憊地回到家,只有這老太太焦急地圍着他轉,為他請大夫,給他煎藥……
現在的高生尚沒有心黑到泯滅良知。
或許将來他幹的壞事越來越多,終于成為一個沒有道德底線的人渣。
但在那之前,有個人将他們作惡的路掐斷了,逼着他們去找正經營生,不找就打他們,硬是将他們逼着走上另一條正路。
看到這樣的老太太,高生心裏生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觸。
這樣的日子雖然很累,也沒什麽收入,卻沒有想像中那麽難受。
**
送完銀子,郁離終于轉去進賢書齋。
來到進賢書齋,她發現書齋裏的人居然不少,都快到晌午吃飯時間,還有許多人在這裏買書。
也不對,他們并不是買書,好像是在等人,頻頻地往外張望,不知等着誰。
郁離走了進去。
在她進來時,書齋裏有不少人都轉頭看了看她,然後又扭過頭。
郁離沒理他們,走向店夥計,問道:“你們掌櫃在嗎?”
店夥計打量她一眼,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一時間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最後只當成長得漂亮的人都差不多,可能在路上偶然見過。
“在的,客人有什麽事要找我們掌櫃?”店夥計問了一句。
郁離正要回答,發現書齋裏的人紛紛看過來,一雙雙眼睛在她臉上掃過,好像在确認什麽。
很快他們就移開了目光,臉上還露出失望的神色。
這些人的動作太明顯,讓郁離沒辦法忽略。
店夥計見她看過來,有些疑惑的樣子,尴尬地笑了笑,含糊地說:“姑娘莫見怪,他們是在等人……”
他不好告訴她,其實從幾天前,每天都有人來書齋這邊守着。
不為別的,只是想等到來取錢的那姑娘。
半個多月前,松鶴先生讓人送手抄孤本過來的消息迅速地傳開,引來不少文人雅客特地過來,想要買下那手抄孤本。
最後雖然沒買到,不過這些人都打着主意,想趁機結識松鶴先生。
時隔一年,松鶴先生又讓人送來手抄孤本,自然讓人矚目。
當日郁離與掌櫃立字據的事也傳開了,知道半個月後,松鶴先生還會派人過來取銀子,便讓他們動了心思。
等他們得知手抄孤本已經在府城拍賣出去,不日便有人上門來取銀子時,他們天天守在書齋,想要堵住松鶴先生派來的人,繼而找到松鶴先生本人。
當日嚴秀才和方秀才都是親眼見過郁離,并與她接觸過。
衆人從他們這裏得知郁離的模樣,是以這些日子,他們都在等一個長得很瘦的姑娘,聽說又瘦又黑。
這樣的特征還是挺明顯的,按嚴秀才說的,他們還沒見過這麽瘦的姑娘,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來。
店夥計心說,那送孤本過來的姑娘,确實挺瘦的,這樣的特征太明顯了。
一副為生活奔波的下層貧困百姓的模樣。
衆人覺得,她應該只是受松鶴先生的委托,幫忙送孤本過來,和松鶴先生本人沒什麽關系。
至于眼前的這位姑娘,皮膚白淨,個子也高一些,最重要的是,她雖然也瘦,卻沒有當日那姑娘瘦得厲害。
她的氣質也很獨特,教人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看到她,無法将她和那種為生活奔波的底層貧苦百姓混淆在一起。
就算她穿着樸素的青色裙子,也難以掩蓋她那份泰然的氣質。
應該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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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離不知道店夥計心中所想,也沒去關注那些人要等誰,說道:“我有事找掌櫃,麻煩你通傳一聲。”
店夥計正要回答,看到等在書齋的那些讀書人,便道:“不如你随我進去罷,掌櫃在後院那邊。”
最近掌櫃也很頭疼,開門做生意的,上門是客,不好趕他們走。
可這些人天天都來這裏等着,也不是辦法啊。
掌櫃都不願意出現在店裏,因為每當他出現時,這些人就會圍過來問東問西,問得最多的還是松鶴先生有沒有讓人過來取銀子,讓掌櫃幫忙引見之類的。
掌櫃無奈極了。
松鶴先生選擇将手抄孤本送到進賢書齋賣,卻并不代表他和對方有什麽交情。
他實在不知道松鶴先生是誰,居于何處,怎麽為他們引見?
店夥計是個機靈的,這姑娘要找掌櫃,雖不知道她有什麽事,這店裏那麽多眼睛盯着,也不好讓她在這邊等,不如讓她直接進去找掌櫃。
世人都是看臉的,店夥計也不例外。
主要是看郁離長得漂亮,而且一副瘦瘦弱弱的模樣,擔心她被那些讀書人吓到。
店夥計将郁離帶到書齋後面的一間屋子。
這裏是個淨室,擺了不少雜書,掌櫃就在這裏,正在算賬。
見店夥計帶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進來,他還有些疑惑,問道:“這位姑娘是……”
郁離沒說話,從袖袋裏取出那張字據。
掌櫃看到這張字據時,表情就變了變,驚訝地看了眼郁離。
他讓店夥計出去,接過字據查看,發現正是半個多月前自己親手寫的字據,上面的字是他的筆跡,有自己的簽名和印章、手印等,還有郁離的手印,是作不得假的。
掌櫃笑問道:“怎麽不是上次送孤本的姑娘過來?”
老實說,對于那些只有一面之緣的人,掌櫃的記性再好,隔了半個多月,也有些想不起那姑娘的模樣。
他對郁離的印象和嚴秀才差不多,當時并沒有仔細看,只記得她長得瘦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反正最後也是憑字據來拿錢,人長什麽模樣若是記不得就算了。
郁離沉默了下,說道:“掌櫃,當日是我送過來的。”
掌櫃:“……”
掌櫃也沉默了。
他不禁瞅了瞅郁離,多看幾眼後,開始覺得她眼熟了。
好像,當時送孤本過來的姑娘确實是她,但那時候她不是長這模樣吧?
就像女大十八變似的,突然間長開了,漂亮得讓人都不敢認,而且這只是隔了半個多月,最多也就二十來天吧?
這麽短的時間,能讓一個人脫胎換骨成這樣嗎?
就因為沒那麽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