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變漂亮了
第54章 第 54 章 變漂亮了
郁老太太竄得太快了, 郁琴和王氏轉頭時,只能看到消失在竈房的一道背影。
兩人都有些無語。
這麽多年來,郁老太太在郁家橫行無忌, 那大嗓門能将人罵到崩潰, 只有旁人躲她的份, 哪有她躲別人?
然而現在, 每次見到郁離, 就像老鼠見到貓。
她恨不得躲起來。
這一幕也讓王氏十分感慨。
要是幾個月前, 她哪裏敢想老太太居然也有怕的人,而且這人還是二房的孫女。老太太對着這些孫女,那是不将她們當人看的, 多吃一口都要罵,就像拿捏着個小玩意。
見郁離轉頭看過來,王氏僵着臉,打了個招呼:“離、離娘, 你身子好啦?”
郁琴沒作聲, 往晾曬着的衣服那邊避了避。
她還記得郁離以前差點打了她。
郁家人也知道郁離那天昏倒的事, 老太太聽說後,嘴裏還嘀咕着讓老天爺收了她之類的,但也只是小小聲地說, 不敢大聲嚷嚷。
郁離只是昏倒, 又不是要死了,還是不敢惹。
要是哪天她真的死了, 估計老太太才敢抖起來。
郁老爺子和大房等人是巴不得郁離出事的, 只要郁離在的一天,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甭提這日子過得有多憋屈。
哪想着, 她睡了兩天就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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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這事,他們好一陣失望。
接着又傳出郁離身子虧損得厲害,要好好休息、否則命不長的消息。
為什麽會虧損?還不是以前在郁家累出來的。
不少人聽說這事,看到郁家的人,明裏暗裏都在指責郁家以前不将女娃當人看,頗有幾分鄙夷。
這事也引起村裏一些不重視女兒的人家的警醒。
他們也不是真的不疼自己女兒,只是家裏窮,便要先顧着男娃,女兒只能排在後頭,最後有什麽東西才輪到他們。
生怕自己女兒也和郁離一樣虧了身體,以後命不長,這些人家對女兒好了不少,有什麽吃的也會多勻幾口給她們,而不是都塞給男娃。
當旁人和她說話時,郁離一般都會停下來,禮貌性地回答,不會故意無視他人。
她朝王氏道:“多謝三嬸關心,我的身體挺好的,最近在調理。”
這話也是說給周圍那些路過的人聽的。
她現在有生命異能,可以用異能修複身體,很快她的身體就恢複健康,屆時若是身體好得過分,肯定會引來側目。
如今調理身體的話一出,以後她的身體好了,有個什麽變化,大夥也不會太過驚異。
果然,便有一個背着一簍豬草的大娘問道:“離娘,你是咋調理身體的?”
調理身體這話聽着挺新鮮的,村裏人都不太懂。
“大夫給我開了藥,是補藥。”郁離回答道,“早晚喝一碗,說喝個半年應該就行了。”
那大娘咋舌,喝補藥?還要喝個半年?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另一個大娘詢問:“離娘,一副補藥要多少錢?”
她想到家裏的閨女看着也瘦,萬一也像離娘這樣身子虧損,也得給她尋摸點補藥補補。
郁離道:“一副約莫兩三百文吧。”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倒抽口氣。
一副補藥要兩三百文?還要補個大半年?
這吃的是錢吧?
鄉下人家一年到頭在地裏刨食,等到秋糧收了交了稅,多的還可以賣出去,再加上農閑時去打零工什麽的,到手裏的也不過四五兩銀子。
一兩銀子是千文,這一副藥就要兩三百文,誰吃得起?
有人嘀咕道:“這藥裏頭加了人參靈芝不成,貴成這樣?”
他們知道人參是救命的好東西,光是一根人參須就貴得要死,要是誰在山裏挖到人參,能瞬間暴富。
可惜人參這東西金貴着,不是那麽容易見着的。
“是的。”郁離肯定地說,“補藥裏有人參須,這樣才補。”
她聽傅聞宵說了,她喝的補藥裏确實加了人參須,是周氏要求大夫加上去的,也不吝啬什麽銀錢。
聞言,衆人一陣羨慕地看着她。
這補藥裏的人參須居然是周氏讓加的?周氏這當婆婆的也太好了吧,這是把兒媳婦當閨女來養吧?
再仔細看郁離,他們驚愕地發現,她完全變了個樣。
人還是那個人,但看着不再瘦巴巴的,臉蛋有了肉,而且皮膚也白了,原本枯黃得像雜草般的頭發都黑了不少。
雖然看着還是瘦,卻不是瘦骨嶙峋的瘦。
她穿着一身青色素裙,迤迤然地站在那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格外的特別,很是引人注意。
有人吃驚地說:“離、離娘,你好像長高一些了?”
其實不僅是長高,還長得漂亮了。
這才像十七八歲的少女該有的模樣,像花骨朵一般美好,不需要什麽特別的裝扮,就能讓人眼前一亮。
大娘們這才注意,郁離這臉咋長這麽好看呢。
看這眉,修長而濃黑,像畫出來的一樣好看;眼睛明亮,黑白分明;鼻子很挺,嘴唇也恰到好處,皮膚雖然沒有縣城裏的那些姑娘那般白得透明,卻也沒有被太陽曬出來的斑點,看着光潔清爽。
郁離點頭,“我婆婆做的飯菜太好吃了,我最近吃得多,所以就長高了。”
十七歲本就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原主以前吃不好、睡不好,還有繁重的勞動,肩膀都被壓垮,所以身量并不高。
現在變成郁離,可能是靈魂的注入,也可能是她在傅家吃得多、也吃得好,再加上現在覺醒了異能,身高可不就開始往上竄。
郁離估摸着,原主以前只有一米五出頭,以後她用異能修養好身體,能竄到一米七這樣。
青石村這邊屬于大慶朝的南方,南方人的身高普遍不高,男子少有一米八以上,大多都是一米六到一米七出頭。
不過郁老二和柳氏都不矮,作為他們的子女,自然也不矮的。
營養跟上,好好休息,郁金姐妹幾個以後也矮不到哪裏。
衆人聽得一臉羨慕。
他們知道傅家有錢,但傅家有多少錢還真不清楚。
當初郁離嫁過去沖喜時,還覺得她嫁給一個病秧子,怪可憐的。
撇開這些,其實傅家光是有錢這點,就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歸宿,瞧現在傅家居然給郁離買補藥調理身子,兩三百文一副的補藥都願意給她吃半年,吃食還那麽好,将人養成這樣。
他們都記得郁離出嫁前是什麽樣的,現在看她被傅家養得這麽好,可見傅家不僅有錢,還很厚道。
怎麽不是個好歸宿呢。
如果傅聞宵的身體沒病,只怕村裏的人都想将女兒嫁過去享福。
郁離和那些人說話時,院子裏曬衣服的王氏也是滿臉羨慕。
傅家可真有錢啊,有錢還大方,将媳婦當女兒一樣地疼,怪不得離娘去傅家後,那麽有底氣,都敢回娘家鬧騰。
要是她嫁的是傅家,她肯定比郁離做得更過分,不僅讓郁家趕緊分家,還會從老兩口那裏多摳些銀子帶走,當作自己的嫁妝。
王氏想,當初是她聽到周氏要去瓦市買小丫頭回來沖喜,回頭和丈夫說,才會促成這樁婚事。
郁離能嫁到傅家,也算是她的功勞吧?
不過她可不敢去郁離面前邀功,怕被郁離打。
大娘們稀罕地拉着郁離說話,郁離也耐心地回答,沒有不耐煩。
這讓她們都挺稀奇的,沒想到她是這麽好說話的性子,以前她總是埋頭幹活,每天忙忙碌碌的,連歇口氣的功夫都沒有,自然也沒時間和村裏的人說話,導致大家都對她不熟悉。
最後還是見日頭大了,大夥兒還要去幹活,終于散了。
郁離也回了傅家。
郁家大門前很快便沒了人影。
郁老太太從竈房探出頭,見郁離不在後,嘴裏嘀咕着罵了幾句,因太過小聲,王氏和郁琴都沒聽清楚她罵什麽。
郁琴看起來有些失落,幹活時也心不在焉的。
剛才看到郁離,她俏生生地站在那裏,從容沉靜,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人很難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她覺得自己好像都不認識她了,連帶着記不起過去的郁離長什麽模樣。
再看自己,穿着以往都不會穿的粗布衣服,灰撲撲的,就是為了方便幹活,整個人看着也是灰頭土臉的。
她有些莫名想哭。
明明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每天幹着又苦又累的活,還要被阿奶罵,說她又懶又饞的,一點活都做不好……
王氏神色複雜地說:“離娘嫁去傅家真是嫁對了,就是可惜傅書生的身子不好,要是他的身體能好……”
郁老太太心裏不舒服,沒好聲氣地說:“一個病秧子,醜得都不能見人,能有什麽好的?”
她不願意承認,當初為了那二十兩的聘金,自己促成這樁婚事,結果導致郁家變成這樣子。
不僅聘金一分沒拿到,連帶着郁家也被迫分了家。
郁家到最後啥都沒得到,反倒是郁離那死妮子卻越過越好,郁老太太心裏怄得不行。
王氏和郁琴聽得都是一愣。
她們倒是忘記這事了。
傅聞宵是醜男這事,現在已經在青石村傳開,說傅家再有錢有啥用,兒子是個不能見人的病秧子、醜男。
郁琴心裏突然間就好受許多。
郁離現在過得好又如何,她的丈夫是個病醜男,以後有得拖累呢。
**
周氏将郁離摁在家裏休息了五天,終于放她出去幹活。
雖是如此,她還是很擔心:“如果覺得不舒服,咱們就不幹了,你回來吧,讓宵哥兒養你,娘也可以養你的,娘多接些大件的繡活……”
郁離道:“可我吃得很多。”
“這沒啥!”周氏擺手,“讓宵哥兒以後多抄些孤本拿去賣,反正他看過的孤本多。”當初傅聞宵賣的第一本手抄孤本,還是她拿去書齋的,她心裏對這事門兒清。
郁離:“……”
郁離眨了下眼睛,再次确認傅聞宵就是個金疙瘩。
回房見到坐在窗邊看書的傅聞宵,她忍不住往他身上直瞅。
傅聞宵放下書,眉眼柔和,溫聲問:“離娘,有何事?”
郁離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一臉認真地問:“你看過的孤本很多嗎?”
“還好。”傅聞宵含蓄地說,“以前家裏也算是有些底蘊,收藏過好些孤本,我閑暇時都看過一二。”
郁離驚嘆道:“我終于知道,為什麽大家都想讀書了。”
因為讀書人真的很容易賺錢。
什麽百無一用是書生,其實說的是那些沒用的酸儒,真正讀過書的人,腦子靈活,想要賺錢還是很容易的。
傅聞宵失笑,讀書可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取得功名,為了走上另一個階層,手握權柄,受人敬重。
賺錢反倒是次要的。
這是世間的常态,沒哪個男人不想建功立業。
郁離又道:“明天我去縣城,順便去書齋将銀子拿回來。”
傅聞宵手握着書卷,含笑看她。
她又說:“宵哥兒,等以後你的身體好了,要記得賺錢給我花。”
那一瞬間,傅聞宵無法說出心裏是什麽感受,或者是什麽都沒想,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說,等他身體好了……
這是第一次,從她這裏明确得知,他的身體會好。
她說得如此的自然,仿佛他的身體會變好,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傅聞宵從來不覺得自己拖着這副破敗的身體,能像尋常人那般活下去,活着反而是一種奢侈。
當初不是沒有試着去尋找神醫救他,可是最後都沒辦法。
他早就放棄了。
他從來不是認命的人,然而現實逼得他開始認命。
流落到這偏僻的村子裏,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重複着痛苦而枯燥的日子,每一天躺在床上,默默地算着時間,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慢慢地走到盡頭。
當生命即将要到盡頭時,突然有個姑娘出現,告訴他,他不用死了。
他還會好起來。
“……好。”傅聞宵沙啞地說,“我會努力賺錢給你花的。”
以前的傅聞宵什麽都有,所以不在意金錢,視之為身外之物,錢反倒是他手裏最不值得在意的東西。
現在的傅聞宵什麽都沒有,他要努力賺錢給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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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色還黑着,郁離便已經醒來。
她接過周氏遞來的一籃子的蔥油餅,上面蓋着一塊布。
這世界的路都是泥土路,風一吹,煙塵飛揚,人若是在外走上一天,會沾滿泥塵,風塵仆仆的。
“娘,我走啦,你回去睡吧。”郁離朝大半夜就起來給她做早飯的周氏說。
周氏應一聲,說道:“你若是餓了就多吃點,不夠和我說,我明天再多做一些。”
“夠的,縣城還有吃的呢。”
郁離讓周氏趕緊回房睡覺,她提着籃子,背着一個背簍出門。
門外黑漆漆的,星辰閃爍。
郁離不再是兩眼一抹黑,像瞎子一般,就着星光,能看到黑暗中的一些樹影輪廓。
她用異能修複身體時,夜盲症也自然不藥而愈,現在就算走夜路,她也能視物,不用再點着火把。
來到縣城後,郁離直奔肉鋪。
路上遇到一個醉漢,見到她時居然想要調戲她,郁離沒客氣,一巴掌将他抽飛,醉漢撞到牆,暈乎乎地倒下去,然後呼呼地睡着了。
郁離沒理會,反正等會兒會有巡邏的差役經過,會處理這醉漢。
她來得早,抵達肉鋪時,只有張複睡眼朦胧地蹲在那裏磨刀,其他人還沒來。
看到郁離,張複整個人都清醒了,丢開殺豬刀,上前将她好一陣打量:“離娘,你身體咋樣啦?好了嗎?怎麽今天過來了,不在家裏休息?”
他們都挺擔心她的身體的,得知她昏睡不醒時,還怕她出什麽事。
幸好屠老大說她睡了兩天就醒了,需要調理身體,便讓她在家好好休息。
郁離道:“我沒事,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便過來了。”
張複打量她,就着油燈的光亮,覺得她的精神确實不錯,應該沒什麽問題。
等到屠老大他們過來,看到郁離時,也是一陣噓寒問暖。
郁離一一回答,表示自己已經沒問題。
“郁阿姐,你這臉看着都肉了。”張耀平還是少年心性,說話有些口無遮攔,“你這些天是不是在家裏睡了吃、吃了睡啊?”
張複一巴掌朝他後腦勺拍過去,“什麽叫睡了吃、吃了睡?你當是養豬?”
張耀平不服氣,“屠老大不是說她要調理身子嗎?那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他又瞅着郁離,“七叔你瞧瞧郁阿姐,幾天不見,看着好像長了不少,像個大姑娘了。”
他将郁離當阿姐,知道她已經成親嫁人,自然沒那心思,說起話來也坦蕩。
其他人瞅了瞅郁離,可不就是像個大姑娘嗎?
以前又矮又瘦的,他們都當小姑娘來照顧,現在嘛……
等天色大亮,郁離去送貨回來,他們這才發現,郁離變化有多大。
要不是人還是那個人,臉還是那臉——不對,皮膚白了許多,眉眼五官像是終于長開一樣,給人一種漂亮又精致的感覺。
讓人都不敢認了。
“離娘,你這調理身子的效果這麽好嗎?”羅叔驚訝地說,“是哪個大夫開的補藥?我也給我家妞妞調理一下。”
張耀平馬上說:“羅叔,你千萬別給你家妞妞調理了,她都胖成啥樣了?”
羅叔伸手作勢要打他,在當爹的人眼裏,自己女兒不叫胖,那叫健康圓潤。
郁離道:“是回春堂的許大夫。”
聞言,大夥兒都是一臉恍然,“是許大夫啊,他的醫術确實很好,是咱們縣城醫術最好的大夫。”
肉鋪衆人對郁離的脫胎換骨好一陣贊嘆。
要不是郁離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慢慢地蛻變,從瘦骨嶙峋到漸漸地長肉,然後調理身子,突然間看到現在的她,他們都要以為換了個人。
當然,大夥兒也沒多想,還以為她這些天在家裏養身子,将人都捂白了,加上正在調理,變成這樣也是應該的。
和他們說了會兒話,郁離便領了工錢離開肉鋪。
她沒有先去書齋,而是去城裏的一條叫落魚巷的小巷子。
巷子口有一棵大榕樹,平時榕樹下常有附近的小孩過來玩,還有一些蹲在角落裏賭博的閑漢。
郁離經過時,往那邊看了一眼,看到紮堆着圍在一起賭博的閑漢。
她的腳步一頓,往那邊走過去,然後朝一個背對着她的閑漢一腳踹過去。
那閑漢往前栽倒,撞到對面的人,瞬間将圍在那裏的人都撞得東倒西歪,一群人罵罵咧咧的,一臉兇狠地轉頭。
等他們看清楚站在那裏的郁離,臉上的兇狠變成了錯愕。
“離、離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