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如就當個末世裏的獨行者
孫大嫂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大通,總結一句話就是及時止損聽天由命。
孫旺還是有些不忍:“話雖這麽說,可是……”
孫大嫂知道她男人什麽脾性,當即就堵住了他的話:“可是什麽,難道你還打算等他死了給他送葬不成,顯得你了!”
孫旺人不壞,可也沒好到啥事都接手,關鍵是他們也自顧不暇,沒那麽大本事。
“哎呦!越說離譜,我怎麽可能管他的身後事,再說了,真要到那一步還有政府的收屍隊,壓根就不用我操心。
我呀就是覺得這孩子可憐啊!”
“哼!誰不可憐!這世上可憐人還少嗎?你能管的過來?我跟你說,現在趕緊跟我回家去,以後這閑事誰愛管誰管!”
孫大嫂是個急性子,斜眼瞄了一眼簡易房,唯恐被賴上似的,拉着孫旺就往家走。
不過沒走幾步她突然站住腳:“等等!”
“怎麽了?”孫旺被帶得一個趔趄,滿眼不解。
“呃……”
孫大嫂猶疑了一下,瞧着四周沒人才湊到孫旺耳邊小聲嘀咕道:
“我看他屋裏還有幾樣東西值點錢,給他買藥花了咱不少錢,總得找補回來點吧,回去,搬東西去!”
“啊?”
見孫旺猶豫不決,孫大嫂狠狠給了他一胳膊肘子:
“啊什麽啊?反正他都要死了,留着那些東西也沒用,你現在不拿,等他死了政府回收房子,不就便宜別人了嗎?”
“你這麽說,有些道理。”
孫旺輕易就被說動了,如今他們住的都是公家給建的簡易房,住戶都是登記在冊的。
不管是搬走還是離世,房子一空就要重新分配,丁澤兄弟一走,左遇顯然也活不久了。
他的東西就是無主之物,當然是誰先拿到就算誰的,說來他們也只是近水樓臺先占點便宜。
“廢話少說!不拿白不拿,走啊!”
在孫大嫂的推搡下,兩人趕緊調頭回去。
只不過當房門被輕輕推開後,他們看到的景象卻大大出乎意料,就見原本昏迷不醒的左遇,此時此刻,正端坐在床邊直勾勾的盯着他們。
剎那間,孫旺汗毛倒立,邁進門的雙腿險些跪倒在地。
而後跟上來的孫大嫂不明所以,剛要嘟囔,卻在看到左遇時猛然噎住了。
天吶!他們這是見鬼了?!
明明剛才連氣息都要沒了的人,怎麽突然間就睜大眼睛坐起來了!
兩人僵硬地對視一眼,幾乎同時想到一個詞兒——回光返照。
雖然末世後,他們早已見慣生死,可是落到左遇身上,就有種說不出的驚悚感。
孫旺不由狠狠瞪了一眼他媳婦,看吧,就不能背後打別人的主意,這不就讓人家都聽去了麽!
這是恨上他們了!
瞧他那眼神可太瘆人了!
而孫大嫂接收到她男人的埋怨,不太服氣地回瞪了他一眼,她說的都是實話好吧,關鍵是誰能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一時間氣氛格外詭異,好在孫大嫂鎮定許多,她扒拉開不知所措的男人,沖着左遇僵硬一笑:“嘿嘿!……左遇你醒了啊!”
“那……哦,醒了就好,醒了我們就……就回去了哈…我們就是不放心你,過來看看。”
幹巴巴地解釋完,她讨好地舉起手裏的空碗給左遇看:“你……病了這幾天,是我們照顧的你,你知道吧?”
壞話是她說的,可是好事也是她做的,總得讓左遇知道才是。
想到這裏,她戳了一把孫旺,咬牙催他:“哎呀,你倒是說句話呀!”
孫旺猛然驚醒般,連連點頭附和道:“哦!對對!沒錯!是你大嫂……是我們救的你,那個……那個……誰……”
可惜因為緊張心虛,他斷斷續續結巴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把孫大嫂給逼急了。
“還是我來說吧,”
“左遇呀,丁澤兄弟走了你還記得吧!你吐血了,沒人管,可是我們救的你!”
言外之意,這麽大的恩情,惦記你點東西不正常麽!懂事的就別跟他們計較。
只不過,沒等孫大嫂繼續說下去,左遇突然開口打斷她:“多謝!”
“啊?”孫大嫂驀地一愣,他好像幻聽了,左遇說話了?
孫旺倒是聽見了,不太自信地重複道:“他說多謝,好像。”
而這時左遇再次平靜的開口:“孫大哥,孫大嫂,我說謝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
“……其實……”
突如其來的感謝讓夫妻倆一時搞不清狀況,他們的打算左遇已經聽到了,他不應該憤怒嗎?
為什麽突然道謝?
就聽左遇略帶自嘲般小聲解釋道:
“昏迷期間,我還有一點意識,我這個樣子确實為難你們了,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白忙活,這屋裏的東西你們想要什麽就拿走好了!”
人家夫妻倆本來就是奔着東西來的,他想攔也攔不住,何苦費那個力氣。
他之所以主動開口相送,一是因為他們的确對自已有所照顧,用不用心都是次要的,關鍵是他們做了丁澤兩兄弟沒有做到的事。
敷衍總比抛下不管不問好太多。
二是因為他已經決定離開這裏,丁澤留下的一切他一點都不稀罕,扔了也沒意義,不如就便宜孫旺夫妻。
相識一場,共同患難過,即便最後他們也選擇了放棄自已,可是左遇已經不在乎了。
送個人情,好聚好散,總好過撕破臉皮多個仇人。
孫旺哪聽不出來左遇這是在說反話,臉倏的一紅,他連忙擺手否認:“左遇,我們就随口說說,你別當真!”
孫大嫂連忙打圓場:“是啊,說着玩……對了,你感覺怎麽樣啊?”
左遇淡淡一笑:“暫時死不了。”
“但我剛才的話是認真的,拿走吧,反正我留着也沒用,總不能讓你們白來一趟。”
孫大嫂聽了,不由翻了個白眼:“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是我們對不住你似的。不是大嫂說話難聽,你這身體确實……哎!”
看到左遇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她到底軟了語氣:“算了,大嫂也不多說了,既然你都發話了,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說好了你可別後悔啊!”
孫旺一聽着急地扯扯她胳膊:“我說你怎麽……”
孫大嫂卻不以為意,用一副看透了一切的語氣說:
“你傻嗎!他什麽情況他自已清楚,回光返照,活不久了,送咱們東西就等于給他自已積德,死後說不定就不用下地獄了。”
“可是……”
“別啰嗦了,咱們這是在做好事!”
孫大嫂說完沖着左遇咧嘴笑笑:“你說大嫂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自便吧!”
別人什麽想法,左遇毫不在意,扔下句話他便摟着自已的背包再次躺下閉目養神。
世界亂了,人心變了,他既不能改變世界,又不能左右人心,不如就當個末世裏的獨行者,無所挂礙的過完這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