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的身後,只有自己
第44章 第44章 她的身後,只有自己。
上午夫婦倆在老宅時, 江松林青着臉,憋着一肚子氣,不願意出門。江乘從小到大, 沒讓他操過心, 當年他身體吃不消,全盤将集團的決策權交出, 整個董事會都質疑這小子年紀輕輕能否擔上大任,然而一轉眼, 兒子用實際行動, 交出優秀的答卷。
江松林嘴上不說, 心裏頭驕傲得快要冒煙,尤其是在幾個老朋友面前, 連脊背都挺得更直了。畢竟, 那幾個老朋友家的孩子不成器,兒女沒一個能擔大梁的。
老爺子過了幾年舒坦日子。
沒想到轉頭在婚戀大事上, 江乘給他出了這樣的幺蛾子。
那檔江乘參加的熱播綜藝, 他看過, 也因為知道兒子投資節目是為了公費戀愛, 老爺子便密切留意每一個人的表現。影後組本來就是一對,閨蜜組一個性格太咋呼, 一個太擰巴,兄妹組的頂流不成熟,妹妹太嗆人, 不管男的女的, 他誰都不欣賞。至于那個曾經的小童星,他一開始就沒把對方考慮在內,畢竟, 她是帶着孩子來的。
熟悉江松林的人都知道,要論開明程度,他排倒數第二,就沒人敢排倒數第一。
此時,他雙手撐住膝蓋,沉着臉坐在沙發上。
一直以來,妻子的性子都較為圓滑,善于周旋,不等她拐彎抹角地說出他們老倆口的想法,江乘都已經開始翹班在家帶娃了。
直接一些,對江乘有好處,也不至于浪費人家的時間。
“那個女同志呢?”江松林問。
“誰?”江乘擡眼,“紀凝?”
“這事不用商量,我和你媽絕對不可能同意。”
“我們都是過來人,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父母越反對,你越來勁,這段受到阻礙的關系反而更堅固。”
江松林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周燕珺在邊上攔着,扯住他的臂彎:“在家不是商量過了?好好說,好好說,怎麽就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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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法好好說!”江松林甩胳膊,“不聽我的,我就把整個鶴乘都收回來。”
“我讓文特助和你交接。”
江松林的腦仁子都氣得嗡嗡響。
“反正她們母女倆,不可能進我家的門,我不接受。”
江乘冷着臉站起來。
當着寶寶的面,這說的是什麽話?
江松林的氣勢肉眼可見地弱了下來。
這小子的個頭,要比他高不少……
“不接受!”
擲地有聲的三個字響起。
卻是來自于一只氣勢洶洶的小奶娃。
江松林愕然,轉過頭。
“不要進我們家的門哇!”小奶娃說。
媽媽告訴竹竹,面對不夠友善的人,沒必要唯唯諾諾的。
寶寶越軟弱,對方越嚣張,應該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毫不猶豫地表明自己的立場與态度。
小團子不太明白老獅子在說什麽大事兒,不過她會抓重點。
重點是,進門的問題,以及他在說媽媽的壞話。
江松林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小屁孩給怼了。
噎得差點沒說出話,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是我兒子家!”
竹竹光着小腳丫,“噠噠噠”跑到門邊。
房門還開着,這已經是寶寶最後的勇氣,她指着對門道:“你兒子家在對面哦!”
江乘很意外。
為了媽媽,寶寶可以這麽勇敢嗎?
他失笑,俯下身,揉了揉竹竹的腦袋。
寶寶仰着頭,眨巴着眼睛看他。
聽見一聲很溫柔的誇獎。
“竹竹真厲害。”
江松林僵在原地。
他被一個小丫頭給兇了,兒子還誇她厲害!
“咳。”周燕珺忍不住笑了出來,用咳嗽聲掩飾。
“叮咚”一聲響,是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一位身着工作服的快遞員上前,扛着大包裝箱,認準門牌號,敲了敲對面的門。
“江先生?”
“我在這裏。”江乘說。
快遞員回頭,說道:“是江先生嗎?”
“奇怪了,怎麽門牌號不對……”他核對門牌號,納悶地喃喃自語,又說道,“這是您的包裹,請簽收。”
這下江松林才想起,上回愛人說的是,兒子在北城定了兩套房。
小丫頭片子的邏輯還挺清晰。
“至少沒住在一起。”江松林說。
“你這是阿Q精神。”周燕珺輕聲道,“行吧,你開心就行。”
“你懂什麽?”江松林回擊,“這證明女同志沒看上他。”
江乘緩緩回頭:“?”
小團子倒是已經翻篇。
在快遞員當面開包裝驗貨後,她驚喜道:“是小摩托車呀!”
這是一輛寶寶專用小摩托。
江總打開新世紀大門,每天都在買玩具。那天回來的路上,發現小團子眼巴巴望着路上的機車,他立即下單。
酷炫機車,他女兒也得擁有。
簡單安裝過後,就可以下樓騎小摩托兒了。
竹竹跟着爸爸,蹦蹦跳跳去坐電梯,迫不及待,直接邁開肉腿兒就上車。
騎機車,應該拽拽的,小團子兜着一張臭臉,眼睛卻還帶着笑。
太好玩了吧!
江松林這才跟上。
因為周燕珺說,他們兩位客人在家裏坐着,不合适。
畢竟,這房子的小主人家都出門了……
……
江乘吩咐文特助挑選樓盤的時候,特地要求過,小區的綠化非常重要,孩童天性使然,小朋友需要一個寬敞舒适的環境來放飛自我。
在這兒放飛,剛剛好。
在學習摩托車駕駛技術之前,江乘先附着寶寶的小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
“記住了嗎?”
“記住啦!”
之後就是學駕照時間,小團子一時開車,一時剎車,聰明寶寶迅速“考出駕照”,握住小摩托車的車把手。
轟鳴聲響起,開得那叫一個溜。
每當江乘陪伴在側,竹竹總是會因為依賴,抱着僥幸心理,等到爸爸喊“剎車”,才悠悠然停下小摩托。
因此,他放慢步調,并不總在寶寶身邊跟着。
江松林伸長脖子望過去,琢磨着,現在的兒童玩具車可真先進。
眼看着小孩兒專門往犄角旮旯裏開,他的步子,稍稍加快了一些。缺心眼的娃,真不怕撞大樹?
“帶孩子是一門學問。”周燕珺緩步走在兒子身邊,說道,“就算放手,視線也得盯牢。以前你小姨這樣告訴我的時候,我還沒放在心上。”
她笑了一下:“你說照顧孩子,會不會也是一門天賦?”
小團子在距離大樹半米遠的位置,剎了車。
她有點兒開心,拍拍小手,給自己慶祝。
“不算天賦。”江乘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她的小身影,随口道,“是用心。”
他不是小孩兒了,能聽得懂母親話裏話外的意思,但不會深究,更不至于埋怨。
要說彌補,三年五年還能趕得上,遲來二十幾年的陪伴,這個話題,實在沒有繼續談論的必要。
“江乘,你心平氣和,聽媽說幾句話。”
“我看過節目,那個叫紀凝的女孩子——”
江乘打斷她,語氣疏離:“一樣的話,就不必再重複了。”
周燕珺卻難得的,非要堅持把話說完。
“剛才提起你小姨,她現在過得挺好的,前幾天還給我打了個電話。”周燕珺說。
周燕珺最小的妹妹,也就是江乘的小姨,在年輕時生活不易。當年二十歲的年紀,她不過是個單純傻氣的小姑娘,早早地結婚生子,卻遇人不淑,對方酗酒、賭博、家暴,一切原則性的問題,他都碰了。
但即便有娘家給的底氣,小姨仍舊一條道走到黑,她一再原諒,又一再被傷害,直到那個男人酗酒後意外身亡,她才從苦海掙脫。
“後來,她認識了一個不錯的對象。”周燕珺繼續道,“你小姨喪偶,帶着一個兒子,而他還沒有結過婚。男方家裏反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小姨好幾次退縮,下定決心放棄這段感情的時候,連手機號碼都換了……”
江乘和母親很少溝通,對于親戚們的事,也知之甚少。
這是第一次,他從她口中聽說小姨的過往。
提出這一點,是為了佐證,他們的反對在情理之中?
“不過那小夥子沒有放棄。”周燕珺笑着搖搖頭,“固執得很,連你姥姥姥爺都說他犟。現在好了,兩個人熬過最難的階段,前兩天打電話來的時候,你小姨說是要去看什麽極光,還跟年輕人似的,浪漫着呢。”
江乘擡眼。
“那個小夥子,就是你現在的小姨父。”
“媽不是反對你們的事,只是讓你想清楚,如果這條路不好走,你有沒有下定決心?我不清楚她的過去,但一個人帶着孩子,總歸是因為受過傷害。你沒想好,就不要招惹人家。”
周燕珺并不了解紀凝。
她只知道,在當年,自己是打心眼裏心疼最小的妹妹。
兒子的性子,和江松林一樣,直來直去,沒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小心思。
闖進人家的生活,等對方敞開心扉,小孩兒也适應了他的存在之後,再抽身,太傷害女方了。
江乘意外于母親會對自己說這番話。
他的語氣,不再抗拒:“時代和以前不一樣了。”
“時代再不一樣,女方總是弱勢的啊……”周燕珺委婉道。
江乘不置可否。
誰弱勢,紀凝都不可能弱勢。
在這段關系中,她占據着絕對的主導權。
紀騙子是打算去父留子呢。
“就說到這裏吧。”周燕珺搭了搭兒子的肩膀,“你心裏應該有數。”
……
紀凝也不知道試鏡算不算順利。
童星經歷那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再豐富的試鏡經驗,到了現在,也用不上。
在排隊時,她加了幾個同樣試鏡演員的聯系方式。不同于影視作品和小說中那些所謂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場面,大家來到這裏,都是為了追逐夢想,彼此之間都很和氣,頂多有自己的小九九,但無傷大雅。
紀凝和排在她前面的三位演員同組試鏡。
面試題是劇組工作人員出的,每個人得到的題目都不一樣。盧導就坐在正中間的位置,擡着眉看她們,當與紀凝對視,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就和在綜藝節目上剛碰見時一樣,不認識她似的。
紀凝得到公開公正的試鏡機會,這是她自己争取來的。
接下來的路,得靠自己走。
試鏡結束後,她和同組其他演員一起離開。
網友們吃到紀凝的試鏡瓜,早就已經按捺不住,只等着爆料來得再猛烈一些。大家都知道,盧導的電影試鏡,并不是什麽人都能參加,難道這一波,紀凝和其他碰碰運氣的十八線一樣,是來蹭的?
“你之前沒有參加過試鏡吧?”往酒店外走時,一個女演員給紀凝科普,“試鏡結束後的一周左右,大致就知道結果了。”
“會收到通知嗎?”
“通過試鏡得到角色的,會接到通知。手機十天半個月沒響起,連個消息都沒有的,自己都猜到是什麽結果了。”對方笑着說,“在這個圈子裏,一炮而紅的有幾個呢?好多演員都是這樣過來的,一個個劇組這麽跑,有時候能接到有臺詞的角色,有時候沒機會,先去片場待着,龍套也得演。”
這位女演員有着豐富的試戲經驗,和紀凝聊起在劇組的趣事,臉上帶着樂觀的笑容。
她說:“暫時接不到有姓名的角色也沒關系,總有一天,就算演的只是個小丫鬟,小丫鬟也會有自己的姓名!”
她們出了酒店的側門,忽然之間,有人跑了過來。
女演員驚訝地壓低聲音:“那個好像是盧導的助理,我剛才見到她一直在幫忙記錄。”
盧導的助理直接朝着紀凝小跑過來。
“第一輪試鏡結果已經出來了,盧導想和幾位試鏡演員談一談對角色的理解。”
“這麽快?”女演員一臉錯愕,推了推紀凝:“趕緊去吧。”
“通過第一輪試鏡的,有幾個人?”紀凝好奇地問。
“我看看啊——”助理翻開手中的一沓資料,挑出上面幾頁。
紀凝一下子就瞄到其中一張單寸照。
“白旖旎!”紀凝狂拍身邊女演員的胳膊,“你也過了!”
白旖旎的眸光,由一片黯淡,逐漸轉為明亮。
努力了這麽久,終于看見希望的曙光,她不由鼻酸。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呀……”白旖旎感動地問。
“單寸照旁邊寫着。”紀凝說。
白旖旎紅臉。
感動得太早了。
“現在我記住了。”紀凝說,“白旖旎。”
白旖旎的鼻子又是一酸。
這次應該沒什麽反轉了吧?
“總有一天,大家也都會記住的!”
白旖旎扁了扁嘴。
沒有反轉了,就是很暖心啊。
她們倆的身影,漸行漸遠。
酒店外的灌木叢後,戴着墨鏡的營銷號狗仔舉着三腳架,鑽了出來。
【啊啊啊啊啊我們凝凝永遠是最甜的!】
【所以誰說紀凝去蹭試鏡?人家是正兒八經被邀請的,還通過第一輪面試了!】
【你以為每個人請盧導,他都願意上綜藝嗎?凝凝就是這麽争氣!】
【(^-^)V黑子們氣不氣?】
……
竹竹小朋友如今擁有好多玩具。
但現在,她宣布,小摩托車已經榮升為第一名,在寶寶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
小區花園裏,與竹竹同年齡段的小朋友不少。
大部分的孩子們,由保姆照顧,三三兩兩的保姆們站在一起說話,時不時發出笑聲,因相談甚歡,過于忘我,眼角差點都要笑出眼淚,用手揩去時,才瞄一眼雇主家的孩子。
還有部分小孩,是由家中的老人照顧的。長輩們和保姆們仿佛有着最天然的敵對關系,他們不自覺間,自動将小區裏看管孩子的人,劃分為兩個陣營。
“看看這些當爸媽的,只顧着生,不顧着養。把孩子丢給保姆,直接上班去了,也不顧及孩子成長過程中的身心健康。”
“照我說,這樣的父母,就不配生孩子。等将來他們年紀大了,孩子也不管他們,直接給他們丢醫院去?”
說話的是一個坐在花園長椅上的中老年人。
他一只手推着小孫子的搖搖車,擡頭找江松林搭話。
江松林不想接話。
第一,他才不要和陌生人閑話家常。第二,他年輕的時候也只生不養,感覺挨罵了。
他雙手背在身後,步行着,在小花園兜風。
目光盯着竹竹的後腦勺,并不是有多擔心這小丫頭,只是覺得她的後腦勺怪圓的。
“那是你家孫女啊?”對方又換了個話題,“養得真好,小胳膊都是肉。”
江松林還是沒回頭。
他還沒退休時,就習慣發號施令,居高臨下慣了,連碰見完全不知道他哪位的路人,都神色傲慢,連眼皮子都懶得擡,更別說接這些家長裏短的話題。
他沖着竹竹說道:“騎快一點,我們去別的地方。”
小團子擰一擰油門把手。
“咻”一下,騎很遠。
江松林獨自站在原地,和話很多的住戶大眼瞪小眼。
老爺子:?
“你不等等我?”
望着這一幕,周燕珺樂了。
就得治治他。
江乘查過資料,像竹竹這麽大的孩子,應該保證每天一到兩個小時的戶外活動時間。
他不催促,等着小朋友玩到夠本,才回家。
老倆口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他們反正已經退休,早就有到處走走的計劃,只是暫時還沒來得及實施。即便是老霸總,也逃不開“來都來了”的魔咒,來都來了,他們決定将北城作為旅行的第一站,轉悠轉悠。
至于住處安排——
江松林指了指竹竹家對面。
“那裏面有多餘的房間吧?”
江乘:……
他望向自己母親。
周燕珺一臉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她會出馬,先不急,順着毛慢慢勸。
竹竹和江松林不打不相識。
小團子不是記仇的寶寶,老爺子也不可能和崽崽一般見識,騎着摩托車兜了幾圈,他倆逐漸能說得上幾句話了。
“你會叼後頸皮嗎?”竹竹問。
江乘想不通,寶寶對後頸皮,哪來這麽深的執念?
而江松林,他不知道後頸皮是什麽,等到小孩兒很有條理地向自己解釋清楚後,露出略帶不解的眼神。
他輕輕一揪寶寶的後衣襟:“你說這樣?”
小團子的眼睛都要亮了。
她要被逮住後頸皮漫步草原啦!
“不行。”江松林松手,“胡鬧,這樣會勒住脖子的,到時候——”
“會怎麽樣?”竹竹好奇道。
江乘估計,他要是不開口,江松林能說出可怕的後果。
吓得竹竹做噩夢。
“會受傷。”江乘說。
竹竹的小腦袋耷拉下去:“可是小獅子都可以哇。”
江松林:“人家是獅子。”
“好吧。”小朋友沮喪道。
江乘發現,寶寶真的非常喜歡小動物。
挂在嘴邊的兔子、豪豬、刺猬,還有現在的小獅子,她的腦袋瓜子裏,有一部完整的《動物世界》紀錄片嗎?
“我們去動物園好不好?”江乘問。
爸爸說的,是北城最大的野生動物園。
那裏就像是一座真正的森林,住着好多動物,有的威風,有的可愛,是能夠讓寶寶大開眼界的神氣。
周燕珺和江松林很少聽兒子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顯然,他是做過功課的。
“天鵝湖裏,白天鵝吸水栖息,我們可以在湖裏泛舟。”
“就像在節目裏坐着竹筏一樣嗎?”
“差不多。”
“我們可以開車穿過老虎、獅子和熊的生活區。棕熊看起來憨厚,卻是真正的猛獸,寶寶怕不怕?”
“不害怕!”
剛才下樓,是為了騎小摩托。現在是回來了,不過他沒有紀凝和寶寶那套房的鑰匙,也沒錄入指紋,只能帶着小不點回自己家。
這個家相對而言,就沒有這麽溫馨了,竹竹小朋友連一個玩具都找不到,只能找別的樂子。
比如繼續聊天。
“野生動物園裏還有什麽好玩的呀?”
江乘說:“猴子島上,小猴子會跳上船。”
雖然還沒有見到猴子島,但是竹竹小朋友已經腦補出一幕花果山的景象。
電視沒事兒的時候就愛播花果山,現實中的花果山,會更加好玩嗎?
江松林默默地聽着。
那什麽動物園,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竹竹現在想去嗎?”
“我想和媽媽一起。”
小團子已經和媽媽約定好,在節目開始之前,去一趟動物園。
她掰着手指頭數,距離第二期節目開播,只剩下三天時間。
“媽媽答應我啦。”竹竹奶聲道,“她會遵守承諾的。”
周燕珺的心中,卻忽然有說不出的滋味。
“江乘小時候,沒去過動物園吧……”她突然說。
……
紀凝第一次意識到,她對回家,有了迫不及待的渴望。
家不再是冷冰冰的代名詞,變得溫暖,能幫她緩解消除一切的疲憊與焦灼。
因為,寶寶在等她。
她得趕回去玩小孩兒了。
電梯門打開,紀凝找到家門,剛要輸入指紋,聽見對門傳來一道聲音。
她聽過這聲音,是江乘的媽媽來了。
他媽媽之前上過節目,作為攝影師的朋友,來幫忙打了打下手,在素人組待了一上午。
“小孩子應該都想去動物園吧。那會兒,江乘也才上幼兒園,聽同學說,野生動物園裏可以坐游覽車,還能投喂小動物,就回家拜托我們帶他去。”
江松林疑惑道:“有這事兒?”
周燕珺:“當時照顧他的保姆,就帶他——”
“別說了。”江乘淡聲道。
“帶他什麽?”江松林追問。
周燕珺的臉色變了一下,尴尬地搖搖頭:“我也記不清了,反正後來覺得她不合适,把她辭退了。”
從紀凝的角度望去,恰好看見他冷冽的眸光。
這很少見,至少在節目裏認識他到現在,不管其他嘉賓如何看待,她始終覺得,江乘是一個溫和的人。
小團子興奮道:“去了猴子島,我們可以帶小猴子回家哇!”
江乘扯了扯她頭頂的揪揪。
“給寶寶抓虱子嗎?”
給寶寶抓虱子……這确實很像江總能說得出的話。
紀凝有點想笑,卻又忽地心中警鐘長鳴。
不對,他爸媽怎麽來了?
她走上前,站在門邊,敲了敲房門。
紀凝很難不懷疑,他們一家三口各就各位,是搶孩子來的。如果要較真地談論這個問題,就沒法和他們嬉皮笑臉,她必須,保護好竹竹。
“媽媽回來了!”
一只胖乎乎小火箭沖來。
在幾乎要撞翻媽媽之前,被爸爸攔截。
小火箭極速沖刺是有後勁兒的,有點疼。
現在經過緩沖,要好很多。
紀凝給了竹竹一個大大的擁抱,起身時,見周燕珺走了過來。
上一次見面,她們只是微笑示意。
這一回同樣,紀凝颔首,輕扯嘴角。
“竹竹,我們回家吧。”
“好噠!”
“回家搭配一下明天面試要穿的小套裝。”
上幼兒園面試,小朋友需要穿得正式。
紀凝光是想起家裏那幾身還沒來得及試穿的寶寶衣服,就已經非常期待。
“那我們晚上吃什麽呀!”
“吃面條?泡¥沫¥獨¥家水餃?”
紀凝不能只讓江乘一個人偷跑。
前兩天見識過他清湯寡水的手藝後,她立馬偷學,在網上找了煮面條和撈水餃的食譜大全。
竹竹小朋友已經吃了好幾天的面條和水餃了。
一日三餐都是差不多的食物,頂多爸爸将煮面條換成拌面條,水餃湯變成幹撈水餃……今天可以換一個花樣嗎?
炸面條也可以!
“不想吃嗎?”紀凝想了想,“不如我們——”
“不如來這邊吃吧。”周燕珺說,“我看冰箱裏有菜,正好準備做飯。”
竹竹知道,媽媽也不愛煮面條和水餃。
“可以!”她幫媽媽回答。
不管是周燕珺還是江松林,都在悄悄觀察紀凝。
但沒觀察多久,她就帶着竹竹回去了。
“一會兒開飯,我讓江乘去喊你們。”周燕珺笑道。
廚房裏,傳來哐當哐當的聲響。
周燕珺婚前是家裏的大姐,自理能力最強,幾道家常菜對她而言不在話下。
江松林将廚房的門關上。
“他送她們出去了,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也看不出來。”
都說綜藝有劇本,他們還不信,就他們兒子那樣,哪裏會演什麽劇本?
但是現在,再親眼看看素人組……不一樣,氣氛和電視上不一樣。
“那怎麽樣?”
“不知道。”
“你怎麽一問三不知的?”
……
對門房裏,紀凝給竹竹小朋友試了好幾身套裝。
她現在已經熟知寶寶的尺碼,但每個品牌的款式都不同,有的會偏碼。
“篤篤篤——”敲門聲響起。
小團子跑去開門。
江乘一眼看見圓乎乎的寶寶,愣了一下,抿起薄唇。
寶寶穿着櫃姐推薦的正裝,就像是小老板,逗得紀凝樂出聲。
“好傻哦。”她說。
竹竹眨眼,同情地望向江乘。
媽媽又說爸爸傻啦!
江乘:?
不是的。
小房間的門被關上,紀凝三下五除二,給寶寶換下傻衣服。
對門已經飄來飯菜香氣,在她進門之前,被江總攔住。
江乘提醒,兩位長輩并不知道他和寶寶的關系,不要說漏嘴。
紀凝怔了一下:“為什麽?”
江松林坐在沙發上偷瞄,什麽都聽不清。
倒是廚房裏傳來周燕珺的聲音,讓他別當大爺。
江松林只好站起來,往廚房走,心裏嘀咕着——
他倆怎麽就能當大爺!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江乘低聲道。
這是一段本來就解釋不清的複雜關系。
即便夾着一個竹竹小朋友,但其中糾葛,仍然不應該讓長輩插手。
江乘的身後,有家人。
而她的身後,滿打滿算,也只有自己一個。
“真要鬧到上法庭争孩子,就太欺——”紀凝遲疑後改口,“太難看了。”
現在她更好奇的是,江總用了什麽辦法,不讓寶寶說漏嘴?
江乘:“沒和你争。”
“那你不回家!”
人機進化,江乘已經能流利對答。
還會轉移話題。
“面試怎麽樣了?”
他倆說話時,都是小小聲。
江松林放下碗盤時,連清脆的碰撞聲都沒發出,但即便豎起耳朵,一樣聽不見。
還是竹竹小朋友最大大方方。
“你們在聊什麽呀!”
紀凝和江乘被抓包,一擡頭,不遠處,倆老一小都在盯着他們看。
“吃飯吧。”周燕珺招呼着。
房子大,從廚房去門邊,寶寶得用跑的。
和平時一樣,吃飯之前要先喊人,但這不是媽媽教的。節目裏空檔的等待時間,PD姐姐給她放動畫片,動畫片裏的小主人公,就是這樣喊的。
“媽媽吃飯!”竹竹說,“有香噴噴的雞翅!”
“來啦。”
小團子繼續道:“爸爸——”
紀凝當場石化。
說了吧,這麽小的寶寶,哪有不說漏嘴啊!
江乘淡定接上:“多少?”
這是在考小摩托車駕照前,江乘和竹竹玩的小游戲。
游戲規則是,設置屏蔽詞,今天屏蔽“爸爸”兩個字。
這個莫名其妙的小游戲,可好玩了。
不小心觸及屏蔽詞,還有附帶的彩蛋,竹竹記得清清楚楚,對答如流。
“八八——”竹竹自信道,“六十四!”
紀凝:……
好詭異的游戲,卻不得不配合。
“哇塞!”她說,“竹竹這麽厲害的!”
周燕珺拿了一把筷子,手顫了一下,動作僵硬,放在餐桌上。
有些吃驚,又帶了幾分盼望,心裏就跟打鼓似的,快要跳出嗓子眼。
“是該學九九乘法表了。”江松林仍舊是那副不怒自威的氣勢,“三三得幾?”
竹竹低頭數手指。
不知道哦,她只聽說八八六十四。
“三三得九,四四一十六,五五二十五。”江松林正襟危坐,嚴肅道,“六六三十六。”
周燕珺:?
就數他腦子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