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章
29 第 29 章
◎她值得所有的愛◎
“謝世子回京之後,可還習慣京中的生活?”
不知為何,姜知遠對謝久淮從前在北地的經歷很是好奇,總想多打聽些北地的事。他從書中讀過北地的風光,可書籍的描寫哪裏比得上生活在北地獲得的真實經歷。
可惜他此前被妹妹提醒過,不能在謝家世子面前提起北地的事,只能壓下好奇心。
謝久淮:“我幼時來過京中,沒想到時隔多年再來,京城還是老樣子。”
姜知遠點頭,感慨确實如此。
兩人一直坐在亭中閑聊,等待姜念遙過來。
也不知道姜念遙去了哪裏,好久都沒有回來。
姜知遠和謝久淮兩人并不熟悉,他們倆一個身子病弱常年居家讀書寫詩很少外出,一個長在北地生來就要在戰場上舞刀弄槍,若不是因着妹妹的緣故,他們恐怕一輩子都見不上一回。
姜知遠在暗暗觀察他。
謝世子與那些自幼長在京中的郎君們全然不同。他雖然生來一副好相貌,劍眉星目,周身氣度不凡,但身上有戰場上與敵人厮殺所帶來的肅殺之風,一舉一動都透露此人的淩厲,眉目生威,讓人不敢接近。
那雙眼眸若是不作聲盯着誰,總要把人吓得渾身哆嗦。
可一談起姜念遙,謝世子的眼神中便帶上笑意,似乎連他自己都沒察覺,他并非如外表那般冰冷。
姜知遠主動與他談了許多姜念遙幼年時的趣事,他的這個妹妹現在性子溫婉又穩重,但幼時活潑開朗,也會如其他小孩子那樣貪玩。謝久淮一直認真聽着,眸光微閃,嘴角悄悄上揚,并不打斷姜知遠的話。
姜知遠見他的反應,放下心,看來傳言不可信,姜念遙真的如她自己所言,在謝家過得很好。
兩人在這亭中喝茶等姜念遙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沒想到還沒等到姜念遙過來,卻等到了姜盼溪。
因着今日被“白鬼”當衆解開了貍奴之死的謎團,沒想到害死貍奴的竟是她身邊的婢女,姜盼溪心裏不悅,狠狠罰過婢女月季之後仍覺得不解氣,正要去找父親求情,她想搬回從前的那個院子,還要再養只貍奴,順便把月季趕出府。
她恨恨地想,要不是姜欣媛辦這場春日宴,還故意引得“白鬼”現身,她也不至于今日會在衆人面前丢臉。
不過,那個少年被官兵抓走時,姜盼溪悄悄打量過父親的臉色。當時父親的臉色很差,肯定是因着姜欣媛做的事動了怒,指不定父親會如何罰她。姜盼溪想,或許她還能過去添把火,讓父親重重罰她一次。
可一想到總伴在二姐姐身旁的姜念遙,姜盼溪又有些猶疑。
在家中,姜欣媛每次做錯事惹父親生氣,總有姜念遙給她求情。自從三年前姜念遙生了場重病後,父親就再也沒對她動怒發火* ,每次對姜念遙說話總比對其他子女客氣幾分,神情中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從不會重重責罰她。
姜盼溪一直覺得,這三年來父親對姜念遙那麽好,無非就是因着她之前生過重病,生病時還被父親遣人帶去了京郊,沒留她在家中養病。
聽說姜念遙差點死在那裏,父親因為此事愧疚而已。
可這點事算什麽,她又沒真的病死。
姜盼溪覺得父親十分偏心。
她自己之前還被那少年裝神弄鬼吓暈過去,父親不但不關心院中鬧鬼的事,竟然反過來罰她,下令将她禁足。若不是因着這次春日宴會來許多達官貴族,父親恐怕會真罰她一整月都不許出院門。
姜盼溪始終對父親的偏心耿耿于懷。
她自覺不比姜念遙和姜欣媛差。
其實,父親也并不是一直都偏心姜念遙。
從前姜盼溪年幼時,父親每日回家都會去姨娘的院子裏,常将她抱在膝上叫“乖女兒”,家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也會任她挑,哪怕是阿兄阿姐也都要排在她後頭。若是父親出門赴約,只要她想去,父親就不會帶旁人,阿兄和那兩個姐姐就只能待在家中眼巴巴地看着。
從來都是如此,姜盼溪早就習慣了這種日子。
父親心裏不喜母親,也順帶着不喜母親所生的兩個女兒,他更喜歡陳姨娘和陳姨娘所生的姜盼溪。
原本姜盼溪還因着陳姨娘對她的偏愛沾沾自喜,慶幸自己是陳姨娘所生的孩子。她也不會氣姜念遙得了個“京中才女”的名號,反正都是虛名。可哪知姜念遙不過是生了場病,家中人對她的态度就大改,母親竟還給她尋了皇上親賜的好親事。
剛得知此事時,姜盼溪還在心中暗暗希望那謝久淮長相鄙陋不堪,最好身上臉上有在戰場留下的傷疤。她料想此人常年打仗,應該舉止粗俗,讓人不忍直視。
可他們成親那日,姜盼溪見過謝久淮的模樣,心中頓時一震。
想不到他要比被稱為京中雙璧的那兩個郎君還要好上許多。
不單是樣貌,那周身的氣度是京中毫無見識的郎君們比不上的。
姜念遙能得到這一切,都是因着她三年前生的那場病!若是她沒有那場重病,這次與定遠侯府的婚事還指不定是誰的呢。
姜盼溪恨恨地想着,這一路走去父親的書房,她幾乎要扯壞了手中的帕子。
一旁的婢女見她生氣,不敢吭聲,只能悶頭跟着她。
哪知姜盼溪心裏不痛快,見誰都生氣:“你怕什麽,還發抖?我能吃了你不成!再這般畏畏縮縮,我将你連同那個月季一同趕出府!”
訓斥這婢女一通後,姜盼溪忽然想起,之前姜念遙身旁有兩個得力的婢女,她不記得名字,只知道那兩人每日都護着姜念遙。就在姜念遙成親前幾日,因着她的勸說,父親母親将這兩人都被安排去了京郊去照顧祖母。
想到此事,姜盼溪的心情總算好了那麽一點。
沒想到這才走到半路,她忽然看到謝久淮與姜知遠正坐在亭中,心中頓時有了別的主意,腳步一轉,走到他們面前行禮。
她先看了眼姜知遠。
這也是個自三年前就開始偏心姜念遙的。
再看到謝久淮時,姜盼溪的目光柔和許多,笑着說:“沒想到阿兄和謝世子會在此處。大姐姐怎麽沒在這裏?”
父親母親不願多談姐姐曾經重病一場,那麽她偏要當着謝世子的面說。
姜盼溪看了眼旁邊的姜知遠,絲毫不怕他。
她很自然地坐到桌前。
姜知遠奇怪地看她一眼,不知她的用意。
姜盼溪并不在意一旁的阿兄,而是專注地望着謝世子,不等兩人回她剛才的問題,直言道:“世子,我大姐姐身子病弱,你們家可要好好對她。三年前姐姐大病一場,但并未在家中養病,我想去探望姐姐都不行,連父母都不能去看。”
一聽姜盼溪說起三年前的事,姜知遠臉色一變:“盼溪!”
姜盼溪直接無視了這一聲提醒,反而因着阿兄對姜念遙的維護,心中更加憤恨。
謝久淮終于看向她,沒阻攔她的話。
姜盼溪對他笑着:“謝世子當年不在京城,或許沒有聽說過,當年京中有傳言,說姜念遙并非生病,而是與人私奔。那傳言說的有頭有尾,我要不是姜家人,或許我都信了。”
“傳言而已。我對這些事不感興趣。”聽完她的話,謝久淮毫不在意地繼續喝茶,眼神淡漠不帶一絲情緒,目光疏離,沒再看她。
姜盼溪咬牙繼續說道:“傳言自然是假的。我姐姐其實是生了一場重病,差點死掉。可父親母親當年沒有為她尋找名醫,反而将她遣去京郊的那處宅子裏,讓她在那裏自生自滅。”
這話說得過分,姜知遠直接起身讓她離開。因他不便動手,又召來侯在侯在亭外的婢女。
姜盼溪冷冷一笑,坐在那裏不動,也不理會阿兄,繼續說當年的事:“當年哪怕她的母親還有她的親妹妹都沒有去看過她一眼,一個經歷過這種事的人,還能相信誰?”
這話乍一聽像是站在姜念遙這邊為她說話,但她用意并不在于此。
“從京郊回來後,大姐姐一直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樣子,像是死過一次。後來病快痊愈時,家裏才給她請了醫師,說是身子落下病根,要好生養着,因為體寒,以後恐怕于子嗣有礙。姐姐的心确實已死過一次,我們國公府沒能好好待她,若是成了毒婦,不是世子的錯。”
這才是她的用意。
她說了這話,瞥了眼不敢置信的阿兄,不待他的人動手,自行起身。
離開前,她還轉頭看了看謝久淮,希望從他的臉上看到她所期望的那種遭人欺騙的憤怒或是失落。
但她都沒看到。
謝久淮的眼神中只有不屑,就仿佛她只是地上的一粒塵土,無關緊要,怎麽蹦跶都不會礙他的眼。
“看來是我平日裏太不善言辭,所以才遭人誤會。”他冷笑一聲,将茶盞輕輕放到桌上,不再看姜盼溪,目光輕輕落在遠處,認真地說,“我願與她成婚,不是因着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為她是姜念遙,她值得所有的愛。”
姜盼溪頓時氣得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