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章
9 第 9 章
◎去謝家兩日就不與妹妹說實話了◎
“不是因着他。”姜念遙當即否認,聲音弱下來,“我只是有些想家。”
聽到這個回答,姜欣媛氣呼呼地松開她的胳膊,起身站到姜念遙面前:“家中只有父母因着那道聖旨開心,我和阿兄早就不同意姐姐與謝久淮的婚事,可是父母親就像是被謝家灌了迷魂藥,覺得這樁婚事是天大的好事。姐姐當日就該拒了這婚事。”
聽到妹妹說這話,姜念遙被吓了一下跳。
“妹妹,慎言。”她提醒過妹妹,又說,“我與謝久淮的婚事是聖上賜婚,怎能拒絕,否則就是抗旨不遵。”
“那便抗旨不遵!”姜欣媛氣還未消。
平日她心思活泛又聰明,可每次一到姜念遙的事,她便容易急,如今更是氣得眼都紅了。
“說孩子氣的話了。”姜念遙伸手将她拉回自己身邊,輕輕拍拍妹妹的後背,“不必如此着急,謝家人都很好,這樁婚事雖說突如其來,但仔細想想,對我而言已是件很好的婚事了。”
“我知道,姐姐,我只當着你的面說這種話。”姜欣媛已經開始抽泣,“可姐姐才去那謝家生活了兩日,回家後就不肯與妹妹說實話了。”
這才是她的重點。
很顯然,姜欣媛并未相信姜念遙的那句“我只是有些想家”。
見妹妹不信她剛才的理由,姜念遙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移開目光:“我哪有不說實話。”
“姐姐,你說,你難道真的是因想家才如此憂愁?可為何你現在回了家仍不開心?”
姐妹倆一直在這府中生活多年,姜欣媛對她太過了解。她的這個問題,姜念遙竟無法開口回答。
見姜念遙不再言語,姜欣媛開始掉淚:“莫說應付得了我,就是今日阿兄在這裏,你說的這話他都不會信。”
她這話才剛落音,門外便傳來聲響,是婢女對姜知遠行禮。
原來是姜知遠從父親的眼皮底下溜出正廳,來了這邊。
姜欣媛給他打開門。
“我們家呼風喚雨的二娘子怎的哭了?”姜知遠一看她紅着眼眶的模樣,樂了。
姜欣媛冷哼一聲,接過兄長的帕子擦擦眼睛,又毫不留情地揭他的短:“姐姐,你不知道,你與那謝世子成婚那日晚上,阿兄在家裏喝了酒,還拉着我說要是謝家對姐姐不好,我們該如何辦。”
姜念遙笑着看向兄長。
兄長因着自幼病弱,臉色仍有些蒼白,但今日精神頭看着比之前好了許多。
“你們想出了什麽法子?”她玩笑般問面前兩人。
姜欣媛說起這個,心裏的傷感消散不少,話音中多了分自傲:“我想出的法子簡單。若是那謝久淮敢對我姐姐不好,我就提着父親挂在書房牆上的那刀去與謝久淮打一仗。”
咳。姜知遠輕咳一聲,小聲提醒道:“欣媛,父親那刀是假的,還未開刃呢。”
姜欣媛瞥他一眼,繼續道:“但阿兄說我這法子不好,謝久淮出了什麽事,聖上會怪罪我們安國公府,若想對付他,不如借刀殺人。”
姜念遙吃驚地望着他們:“阿兄還懂借刀殺人?”
姜知遠頗為不好意思地沖她們笑:“我那時喝醉了嘛,什麽話都往外冒,欣媛又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不過——”他話音一轉,“念遙你為何心情不佳?”
回府不過片刻,他們都看出她心情不好。
令姜念遙犯愁的自然是她三年前與謝久淮的事。可她無法說出口,只要一說,他們便能猜到事情的緣由。
萬般愁緒湧上心頭。
“姐姐,你以前有什麽事都會告訴我們,如今怎麽變了?”姜欣媛聲音放低,繼續勸道,“京城世家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你告訴我,我總能替你想想法子不是?”
這話确實在理。
姜念遙知道姜欣媛的法子多。
姜欣媛如今在國子監念書,她總是利用她的人脈廣泛收集各方的消息。姜欣媛有這一習慣還是從三年前姜念遙失蹤開始。
那時姜欣媛還年幼,可為着找到姜念遙,她與姜知遠付出許多努力,其中之一便是廣結好友,打聽從京城以外傳來的各種消息。
當年姜念遙在出游的路上失蹤以後,安國公出于諸般考慮,并未大張旗鼓地去找她,沒有告知官府,連守城門的監門将軍也未告知,只暗地裏用國公府的關系尋找,尋找時也并未以找國公府之女的名義,而是謊稱國公府丢了一個寶物。
一開始家裏還盼着是姜念遙貪玩過幾日就會回家,後來又覺得怕是遇到了綁匪,心驚膽戰地等綁匪的信,再後來他們什麽都沒等到,心灰意冷,以為姜念遙是死在了她出游當日京城芙蓉園意外發生的那場大火中,屍骨未存。
直到過了許多日子,家裏已經在籌劃在京中世家謊稱姜念遙病故,姜念遙卻随着商隊一路隐姓埋名回到京中,外表看起來與幾個月前別無二致,可眼神裏滿是絕望。
想起過往,姜念遙心中苦澀萬分。
她終于開口,艱難道:“若是我做錯了事,可對方已經忘了我做的錯事,我該怎麽辦?”
姜欣媛态度果斷:“既然忘了,那豈不是正好,就當從前的事從未發生過吧。”
但一旁的姜知遠卻理解姜念遙的心思:“可若是自己做錯了事,心裏總想着要彌補之前做錯的事。若傷害的是無辜之人,心裏會更難受。”
姜念遙聽到他的話,終于起身急切地問:“那若是阿兄,你會坦白自己做錯的事嗎?”
“若是坦白,一定會有代價。”姜知遠放緩聲音,“若是我,要思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能否承受的住代價。”
代價。
姜念遙這三年來已經深知代價一詞的意思。
她也知自己向謝久淮坦白的代價,無非就是喚醒謝久淮對她的恨意。
謝久淮如今與她并無感情,想來坦白一事也并不艱難。
可上天給她重新認識他的機會,難道意義就在于讓他重新恨上她嗎?
姜念遙心中紛亂異常,自從前一日她又見到他起,她總想從謝久淮的身上找回當年江不回的影子。
她正思索着自己到底該如何做,卻察覺一旁的妹妹與阿兄互相對視一眼,眼神滿是深意。
姜念遙一回到安國公府,心境就回到這些年在家中那種壓抑敏銳的狀态。阿兄和妹妹的眼神讓她一下子意識到家裏又出了事。
她關切地問:“怎麽了?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哪知如今情形倒轉過來,現在是這兩人不肯對她說實話。
面前兩人都不說話,一個拼命搖頭否認,一個低着頭假裝沒聽到。姜念遙臉上的笑容斂去,正色問面前的兄長和妹妹:“現在你們也不肯對我說實話了?是覺得我不是這家裏的人了?”
“姐姐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一聽這話,姜欣媛終于擡起頭,整個人撲過來抱住她。
姜念遙輕輕拍妹妹的後背,又擡頭看面前站立的兄長。
溫婉的表象撕去,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三年前從北地帶來的嚴肅和魄力。
姜知遠頂不住壓力,終于開始講述自她成婚那日後家中所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