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壞啊
第19章 第 19 章 “真壞啊。”
今夜不知怎的,很深的夜裏她仍然清醒着。
她聽着身側骓奴的呼吸,平穩、溫暖,她捂上他的唇,沒有用力,她不會捂死他的。
骓奴鼻間的呼吸很熱,打在她虎口,跟小獅子似的。
她又去摸他的胡茬,剛冒出來一點點,正值青春力壯,放馬幹莊稼活都是一把好手。
卻比莊稼漢愛幹淨多了。
她要他幹淨,他身上就連馬的氣息都洗淨,真是聽話的孩子。
骓奴睡得很安穩,不翻身,想是在窄床上睡慣了的,到這又大又軟的床上來,反倒像陷入了溫柔鄉裏,整個人都陷進去不掙紮無掙脫安安然然。
她湊近些,靠在他胸膛上,心跳聲變得清晰可聞。
一下又一下,擊鼓似的。
這樣鮮活的骓奴,如此用力地活着。
她突然不願觀察他了。
青蘅默默披了衣衫,離開床榻,靜靜走到屋外去。
院內的燈籠光芒暖沉,像一個個大柿子壓彎了枝。
瑾王竟也未眠,站在回廊之上,不知在想着什麽。
青蘅望過去時,他也望了過來。
Advertisement
青蘅直勾勾地盯着他,像盯一只游蕩的鬼魂。
瑾王怔了會兒,垂下了眸,可很快又擡起眸看着她,不肯認輸。
他們就這樣隔着回廊相望。
誰也不肯先垂下眼來。
夜風吹過,袍袖作響,青蘅攏了攏衣衫,不準備較勁兒了,她轉身欲回到屋內。
瑾王叫住了她。
“青蘅。”他說。
青蘅頓住腳步,要聽聽他能說出些什麽話來。
他看着她背影,單薄零丁,沒什麽重量,仿佛要飛到天上去。
不抓住她,人就飛走了。
“午後雪時,本王站在你窗外。”他說到這裏不肯再說,要青蘅給他回應。
青蘅卻并不搭理,往前一步按住了門。
瑾王忙道:“你的廉恥之心?”
青蘅不想打擾骓奴安眠,轉過身,慢慢朝瑾王走來。
瑾王反倒垂下眼,不敢看她了。
青蘅站在回廊這頭,離他不近不遠,夜風急切,凜冽來回,她道:“偷聽的人偷走了我的廉恥心。”
她微微笑着,像被困的野鬼,破廟裏狩獵往來的游子,一夜春宵一夜命亡,吞噬多少生靈仍然微微笑着,如菩薩殘破的神像,亘古不變。
瑾王并不看她。
“本王确做了不堪之事。”他怪她,“你擾了這滿院的清淨,風雪也壓不過你在床上的喘息。”
他弄得你很快樂嗎?你為什麽要喘得快意而動人。
青蘅道:“看來王爺沒碰過女人,如此大的風雪也抵不過王爺軀殼的渴。”
她走近一步:“你想碰我。”陳述的語氣。
瑾王退後一步,靠在了廊柱上。
他微微擡頭,越過她,看向遠處。
青蘅看見他的喉結,再致命的男人掐斷喉嚨也會死。
“你是在誘惑我嗎?”青蘅笑意深了些。
瑾王微怔,垂下目光望她。
在她的目光下不自覺收斂了神情,肅穆道:“胡言亂語。”
他身為王爺,要什麽女人沒有,孔雀才開屏。
青蘅慢慢走到他身前。
她的呼吸近了,他的呼吸愈發急促。
青蘅作勢湊近,他竟然閉上了眼睛。
青蘅就那樣靜靜地僵持着,直到他困惑地睜開眼,她才笑着退了一步。
“娼.妓。”她罵他。
瑾王的呼吸更沉了。他一把抓住她,身位反轉将她重重壓在了廊柱上。
青蘅悶哼了一聲。
嬌而欲。
惹得瑾王眼神幽沉。
“只你方才一言,便足以夷滅九族。”
青蘅輕輕地笑出聲:“我看你不想殺我的九族,只想撕了我的衣服。”
她本來也沒九族,他幫她找出來,她還得道謝呢。
“狐言。”他勉力平穩呼吸,失敗得徹底。
夜間妖狐出沒,引誘到他頭上了。他該殺了她,以儆效尤。
青蘅只是笑:“你要摸摸嗎?”
“不知廉恥,”他斥責她,“不守婦道。”
“奸夫。”青蘅唇齒開合,輕緩罵他,“我的丈夫就在那間房內,如此近的距離,你将他的妻子按在這廊柱上,分明想奸了我,卻虛張聲勢——殺?”
青蘅咬了下唇瓣,笑得很輕:“真壞啊。”
瑾王一下子陷了進去,在這不夠明亮的燭光裏,他看見她妖魅的狐形,不會有比她更狐媚的女人了。
笑得又開心又旖旎,敗國亡家的姿态。
該殺。
他卻問她:“摸哪兒。”
真騷啊,真賤,青蘅在心裏罵他,騷貨。
青蘅面容整肅道:“摸摸我身上濺到的你的血。”
青蘅拔過瑾王腰間的劍,還沒徹底拔出,就被瑾王按住了手。
“想殺我。”他說,“你,還太弱了。”
他強硬地攤開她的手,拽下腰間寶貴的玉佩,遞到她手心。
“以後既為農婦,想必缺這些金銀,本王給你,免得去賣身養活。”
青蘅不看那玉佩,只盯着他。
瑾王這時卻松了口氣般,笑了下:“本王偷聽的賠禮,還望不棄。”
青蘅道:“我不是狗,丢根骨頭就搖尾巴。”
瑾王道:“我知。”
他合攏她的手,退後一步:“是我打擾了。”
面前人雖狐媚,卻也有骨氣,他不該放縱自己的欲望,為人當克制,做畜生才肆意。
“以後若有人如我今日般,無論是誰,別忘了拿起劍。”他又退一步,“你回去吧,夜深了。”
他讓開路來,放她走。
“奇怪的人。”她輕聲說了一句,夜風更大了,吹得人冷,她路過他回到屋裏去。
那裏還有人在等她。
待回廊上只剩王爺,貼身的仆人步默才慢慢靠近。
他垂着頭問王爺:“當真就放他們走?”
瑾王道:“奪人之妻,非我之德。罷了。”
步默卻心道,那樣的女子在這樣的地方不會有安寧的時候,王爺的心軟也是一種隐形的殺戮。
放她走,她也不會擁有安寧,注定颠沛流離。
若是真喜歡,納她為側妃,予榮華富貴一世安寧,怎麽不算君子之德。
步默不敢擡頭,即使那女子已經消失在回廊深處,入了丈夫的屋,見不着人影了。
他仍然不敢擡頭。
夜風咆哮,風雪又臨,步默忙道:“王爺,天冷,快進屋吧。”
半晌後,院內的門窗皆閉攏了,回廊上已無一人。
只有風雪飄搖,吹不滅籠中燭火。
搖晃出光影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