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第十九章
“你們要求交出二葉亭徹的理由不成立,因為他與特異點無關。”你笑了笑,“如果你們要查特異點,為什麽不問問——特務科對你們隐瞞了什麽呢?”
在場的人誰也沒想到你會突然把矛頭掉轉向特務科。
特務科派來的那位在整個會客廳中存在感不高、近似于走過場的眼鏡青年,表情從你進門時就毫無波動,如同在思考其他東西一般。
而當你提到特務科,他才像突然回過神,眼中閃過不解的神色。
但調查團不會給他留思考的時間。
“哦?異能特務科在群體失憶事件上竟然有所隐瞞?”菲茨傑拉德感興趣地看向特務科不知名的眼鏡青年。
“沒有這回事。”眼鏡青年反應極快,他扶了扶眼鏡,冷靜地否認,“教堂附近所有的監控,以及軍警裏面,二葉亭徹不涉密的資料,都已經交給了貴方,我們對群體失憶事件的了解,并不比調查團多,甚至不如——”
他瞥了一眼太宰治,“甚至不如Mafia多。”
這位特務科成員是打定主意要隐瞞“消失之人”。
“Mafia今天才知道二葉亭徹這號人物。”太宰面不改色地說誰都能聽出來的瞎話,把Mafia從中摘出來。
沒人接這個太明顯的瞎話,太宰治也一副樂得清閑的看戲模樣,微微一笑,放松地将後背靠在沙發上。
衆人又将視線轉向了你。
菲茨傑拉德問,“特務科隐瞞了什麽?”
“特務科隐瞞了——二葉亭徹離開偵探社後,在電話亭的那通電話打給了誰。”
你沒有直接說出費奧多爾告訴你的信息。
菲茨傑拉德翻了翻手上的資料,監控拍到二葉亭徹在電話亭利用公共電話網絡打了電話,但交給他們的資料裏,顯然沒有關于這次電話的信息。
“的确……坂口君,這麽重要的信息,你們不可能沒有查吧?”菲茨傑拉德随手将文件扔到桌上。
“我們查到了電話的使用情況,沒法查到電話的具體內容。”被喚作坂口的特務科青年不緊不慢,“電話是打給死去的寶石商人的,我們不認為這是特別重要的信息……畢竟,僅憑思考也能推測出,二葉亭徹一定是先與寶石商人聯系上,與其有約,寶石商人才會在他之後前往教堂。這通電話,大概率就是二葉亭徹叫寶石商人前往教堂的電話。”
“好像也很有道理啊,少年,你怎麽說?”菲茨傑拉德雙手手指交叉,饒有興趣地看着你。
他的眼神就像教堂中發生了什麽與他無關,反而對你更感興趣一點,想知道你的看法。
不過……他們的真實意圖,其實也未必是太宰說的、以及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帶你走。
或許……他們只是想确認,隐瞞身份的你在擂缽街告訴坡的話是否屬實。
如果是這樣,他們最基礎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确認Mafia裏的二葉亭徹身上發生了時間倒流現象,證實“另一個你”在擂缽街的說法,确定下來“另一個你”可以合作。
再進一步——如果Mafia與調查團雙方因二葉亭徹爆發劇烈沖突,坡以及背後的勢力就能夠借此與Mafia開始對抗。
一旦雙方開戰,作為首領直屬部下的白色死神很有可能參戰,格哈德安保服務一方就有了去抓白色死神的理由,不會顯得突兀,也不會暴露你們之間的背後交易。
也就是說,當坡所屬的勢力取得官方調查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以特務科為媒介,走進Mafia見到你的時候,他們就不虧了,此後得到的每一份信息,都是賺的。
無怪乎他們的姿态會這麽輕松。
“異議。”你說,“二葉亭徹在電話亭的電話,不是打給寶石商人松本高輝的。”
“那是打給什麽人?”菲茨傑拉德挑眉。
你沒有回答,接着道,“證據就是如果查松本高輝的手機,在那段時間裏,不會有通話記錄。特務科把松本高輝的手機交給你們了嗎?”
“特務科确實沒把松本高輝的手機交給我們。”調查團的成員望向特務科青年,“這也是關鍵證物吧?”
被稱為坂口的青年陷入了沉默,他注視着你,輕呼一口氣,“你說的沒錯,在那段時間,松本高輝的手機裏沒有通訊記錄。但是我們并沒有查到二葉亭徹打給了誰,也沒查到是誰讓松本高輝前往教堂。”
“所以,顯而易見,教堂案以及特異點的爆發,除了二葉亭徹以外,背後還有一個人。”你的視線對上了特務科青年的視線,“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特務科應該有查到那個人的能力。”
不,他們查不到,否則就不會稱那個人為“消失之人”了。
特務科青年的臉色不太好,“我們沒有查到……所以我們沒有把這個人的存在透露出來,因為到這裏為止,還都只是猜測而已。監控已經證明了那天沒有其他人出入教堂,這個人可能只是為二葉亭徹提供了一點幫助,但與教堂案和特異點本身無關。”
“異議。”你再次反對,“你們也提到過,教堂的神職人員被支走了。”
“沒錯,經問詢,教堂裏的人說接到了主教堂需要修繕的通知。調查發現,這個通知本身是存在的,但時間被篡改了。教堂老化嚴重,神職人員都清楚遲早會有人來修繕,所以對通知沒有起疑。”調查團的人說。
“支走他們是為了教堂案做準備,所以支走他們的人,一定确認了神職人員全部離開了主教堂。”你說,“故而,這個人當時就在教堂中——按照你們的邏輯,二葉亭徹是唯一幸存者,他和特異點有關,那麽,這個特務科隐瞞下來的、也在教堂中的人,自然也與教堂案和特異點都有關。”
雖然你應該是通過費奧多爾的那條情報:現場還有一個“消失之人”來逆推的,但還算是精彩的辯駁。
好了,現在是特務科的回合。
“我們沒有刻意隐瞞……”
特務科青年皺了皺眉,他好像發現了你是個非常麻煩的家夥,看上去很難搞,實則一點都不簡單。
更麻煩的是,你一直在把焦點往特務科身上轉。
“監控裏沒有這個人,實地調查也沒有發現這個人的任何痕跡。”他再次扶了扶眼鏡,“二葉亭君,關于他在教堂中,你也只是推測,如果按你所說……”
“太宰朔。”你打斷道。
“太宰……朔先生。”
尋常人早就冷汗直冒了,而特務科這位依然保持着冷靜。他鎮定道,“即使你不承認你的身份……不管這個人是誰,又做了什麽……二葉亭徹在Mafia裏,這點毋庸置疑吧?”
他在嘗試把人們的注意力重新引回到Mafia。
“但是諸位真正想調查的其實是特異點的根源,而不是二葉亭徹。”你說,“既然二葉亭徹從前是軍警成員,那麽他的異能是什麽,想必特務科也十分清楚。”
這時,菲茨傑拉德插話了,他沒有拿起文件,依靠着記憶道,“說的對,特務科交給我們的資料裏,可沒有寫二葉亭徹的異能。這一點,坂口君,你又要作何解釋呢?”
“二葉亭徹沒有異能——”坂口先生說着,又搖了搖頭,“不對。是我們不知道他有異能。他在軍警就職期間,從未展現過自己的異能力……否則,他就不會只是犯罪對策科的顧問了,他能直接到特殊鎮壓作戰部隊去。”
你笑了笑,“坂口先生身為天天與異能打交道的人,想必知道,異能是和愛恨一般難以隐藏的東西。二葉亭徹在軍警中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異能是什麽?如果真是這樣,只能說明,他的異能效果并不明顯,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根本就沒有異能!”
“……”特務科青年無話可說,他一定有在腦海裏試着反駁你的話,但短時間內,他沒有想到如何反駁——
也許,他想到了如何駁斥你。但出于保密需要,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于是你接着道,“沒有異能的人不可能憑空造出特異點,做出讓全橫濱的市民失憶三天這樣的壯舉。所以,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不管二葉亭徹為什麽去教堂,但他與特異點無關,而那位幫助二葉亭徹叫來寶石商人、引走神職人員的神秘家夥,才是真正需要調查的人。”
“我不相信人才衆多的特務科,對那個神秘家夥一點線索都沒有……”你微笑着一錘定音,“諸位——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早點把藏得更深的人抓住,我說的對嗎?”
會客廳內鴉雀無聲。
太宰治率先打破了寂靜。
他眼中含笑,輕輕鼓掌,“朔君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呢……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各位是現在走,還是用過晚餐再走?”
“不勞煩你們準備晚餐了,橫濱的餐食我還是吃不習慣。”菲茨傑拉德聳了聳肩,随便找了個離開的借口,他站起身,“教堂中竟然還有一個人,事情真是越發撲朔迷離了……”
他稍稍低頭,注視着你,“不過,少年朔,你——或者二葉亭徹,應該可以提供一些教堂內的事情經過,以及那位神秘人士的線索吧?”
“特異點的作用下,二葉亭徹自然也會遺忘教堂中的一切。”你擡頭,“很遺憾呢。除了制造特異點的那位神秘人,大概不會再有人清楚地知道教堂中發生過什麽了。”
“原來如此……”菲茨傑拉德眯了眯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停頓片刻後,轉身笑着招了招手,“既然首領先生和朔君都送客了,那就先走吧。”
調查團的成員們呼啦啦地站了起來。
整理帶走桌上資料的、記錄此次談話的,還有坡——
本來還以為他沒帶那只浣熊,現在你突然看見,他那只叫卡爾的浣熊從旁邊調查員的背包裏鑽了出來,又被他拍了拍腦袋,按了回去。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仿佛卡爾看得懂似的。
“我們還會再見的。”菲茨傑拉德朝你輕輕一笑,揚長而去。
調查團的成員們都出了門,特務科的青年卻沒起身。
他沉默地坐着。
“你留下來是要吃晚餐嗎?”太宰望向他。
“首領先生這麽熱情地請我吃飯,我怎麽好拒絕。”坂口君裝作聽不出他趕人的意思,平靜地說,“畢竟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還是挺吃得慣橫濱的飯的。”
太宰站起來,他像散步一樣走到靠牆的書架旁邊,從書架頂部拿了一個罐頭,抛了過去。
罐頭被其身邊的護衛接住。護衛仔細查看了一番,才将罐頭遞給坂口君。
“……我算是見識了Mafia的小氣。”坂口君把罐頭放在茶幾上。
“唉呀。這不是響應政府號召,提倡節儉嘛。” 太宰又拿了兩個罐頭,走到你身邊,把一個罐頭遞給你。
白色的金屬罐身,上面印着幾個字:新鮮螃蟹肉。旁邊還附有可愛的螃蟹插圖。
你雙手接住罐頭。怎麽說呢,罐頭上的“新鮮”就像墓碑上的“這人還活着”,起到一個提升幽默感的作用。
“我記得警視廳還號召拒絕惡性犯罪呢。”坂口君說。
“堅決拒絕~”太宰面帶微笑,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嚴厲打擊。”
“然後繼續執行,對吧?”坂口君可能是覺得不要白不要,又把罐頭從茶幾上拿了回去,放進了他的黑色公文包裏。
他又把目光轉向了你,這時你發現他的眼睛很漂亮,是深邃的綠色。
你:“植物葉片一樣的綠色。他的眼睛裏有葉綠素。”
……也不是不能這麽形容,但他的眼睛裏大概是沒有那種東西的。
“今後可能還會繼續打交道,認識一下吧。”坂口君站起了身,他提着公文包走到你身前,朝你伸出一只手,自我介紹道,“我是坂口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