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H 論如何擊沉蟲族母艦
第86章.H 論如何擊沉蟲族母艦
班尼迪克在自己額頭中心放置了納米感光儀, 這樣封逸即使呆在母艦上也能透過光屏看到戰場的景象。
封逸起初還覺得新奇, 抱着設備看了一會兒, 大概是覺得班尼迪克制造的屠殺太過血腥, 有點同情如人類一樣遭受這慘無人道的力量碾壓的達加人, 便關閉電源。
達加人被滅族已經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熒屏一暗下去, 門外傳來就傳來一聲尖利的慘叫。
這種慘叫于他而言實在太熟悉了,不顧衛兵阻攔, 封逸闖出房間, 看到一個人正被幾個蟲族拖着走。
那名不斷掙紮着的男子瞥見封逸的身影,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高聲尖叫道:“皇儲殿下, 救救我!”
封逸認識這個人。
外交使團出使蟲族時飛艦艦長的兒子。使團離開與他道別的時候這人應該已經在艦船上了,不知道蟲族耍了什麽手段, 又把他弄了下來。
封逸蹙着眉毛, 用生澀的蟲族語向那幾個雄蟲問道:“怎麽回事?”
照理來說, 班尼迪克和人類簽訂停戰協議後,就将所有的人類俘虜釋放并交給了人類的外交使團——當然, 是除封逸以外。
無論日後班尼迪克準不準備撕毀條約, 現在捕食人類就是在打班尼迪克的臉。
所以, 這絕對不是臭蟲的意思。
封逸想到這裏,松了口氣。
要是和臭蟲對上, 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從蟲族的簇擁中走出一位身形最為魁梧的雄蟲來。封逸在班尼迪克的會議室裏見過他, 對他的印象很不好。
有班尼迪克在的時候, 這條蟲子對自己畢恭畢敬;班尼迪克一走, 就開始冷嘲熱諷。
“皇,後,殿,下?”蟲族諷刺地笑着,“怎麽了,吃個人還要向您通報一聲?”
封逸挺起胸膛,氣定神閑地回應道:“不用。不過陛下知道你私藏糧食,這個人類他要下了。”
什麽?
蟲族一驚。
他的動作那麽隐蔽,竟然都被陛下發現了?!
雄蟲滿臉陰霾地瞪着封逸,懷疑道:“陛下不是還在戰場上……”
封逸臉上不見慌亂,平靜地扯着謊:“陛下在我身上裝了傳感器,如今你的一舉一動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你想違抗他的命令嗎?”
蟲族猶豫了。
班尼迪克對于封逸的寵愛程度蟲族一衆有目共睹。他實在摸不準封逸說的是真是假。
但……他也犯不着因為區區一個人嘗試觸怒陛下的風險,他們蟲族又不是除了人類以外沒有別的食物。
何況,陛下的怒火,遠比餓死可怕多了。
雄蟲冷哼,将艦長的兒子扔到地上,帶着一幫小弟離開。
年輕人見蟲族走遠,才敢從地上爬起來,對着封逸就哭天搶地地跪了下去:“多謝皇儲殿下救命之恩……”
封逸趕緊把他扶起來。
“你的命還不知道保得保不住呢。”
只要還沒離開艦船,他就還處在危險之中。
一旦班尼迪克回來發現了艦長兒子的存在,不僅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而且此人也兇多吉少。
抛卻封逸的因素,人類與蟲族仍舊是水火不容的兩支文明,上了蟲族的賊船,不留下點什麽代價,就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所以,在班尼迪克打完這一仗之前,他必須找到讓這個人離開母艦的方法。
班尼迪克沒有限制封逸的行動自由,因此封逸也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帶着同類在船上溜達,蟲族認得封逸這張熟面孔,看到他身後跟着這麽個人,紛紛用怪異的目光投向兩人。
艦長兒子剛開始覺得十分不自在,而後看到封逸鎮定自若的樣子,也挺直了腰板,從他們跟前走過。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哥啊!
借助于班尼迪克的威望,封逸這一招狐假虎威竟騙過無數個。原本憑着這等瞞天過海的伎倆,封逸應該就能夠順利找到逃出蟲族母艦的方案,只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們走到半路,面前出現了他們意料之外的人物。
安克東。
這位年輕少将身上還帶有舊傷,今天未能出戰,之前閱兵式時他親自去見班尼迪克,就是為了這件事。
封逸本來也想像對付別人一樣蒙混過關,可就在他們與安克東擦肩而過的關鍵時刻,直覺敏銳的安克東卻從封逸的身上嗅到了一絲異樣。
“站住。”
安克東用的是人類的語言。封逸想要裝作沒聽見直接走過去,但艦長兒子卻沒有他的包天大膽,吓得立刻釘在原地。
乖得跟安克東兒子似的。
正主不走了,封逸這個從犯也不好跑路,只好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安克東将兩人上上下下審視一圈。
這也是他第一次與封逸正面交鋒。
先前封逸被班尼迪克牢牢護在懷裏,安克東連封逸的臉都不清楚長得是個什麽模樣。
如今倒是被他看夠了,安克東發現,自己表哥對于這個人類的愛護……
的确是,有些許的,道理?
安克東先前并沒有與人類如此近距離接觸的機會。他戰場上所遇到的人類大多被遮擋在冰冷的機甲後面,當安克東用他的利齒咬碎戰船,頂多體會到生物的腦漿血漿在口器裏爆裂開來的感覺,對于自己殺生這一事實并無多大的感觸。
要怪就怪封逸長得太人畜無害柔弱可欺了,那雙美好動人的黑色眼珠仿佛宇宙的夜晚,幹淨得能夠倒映出他的影子來。
生物總是尚美的。即便在眼前的是來自于他所認為的劣等種族,但這并不妨礙安克東對此心生好感。
蟲族放柔了目光,将注意力鎖定到被封逸護在身後的人類身上。
安克東少将威名在外,艦長兒子可不是沒聽說過,瑟瑟發抖地往封逸背後挪了挪,看得安克東眉頭緊鎖。
班尼迪克還畜養了第二個人類做儲備糧?
可是這個人,同人類的皇儲壓根不是一個等級。珠玉在前,班尼迪克怎麽還能對這種貨色下的去口?
他表哥什麽時候如此饑不擇食了?
他冷冰冰地問道:“你們去做什麽?”
艦長兒子早就吓得口不能言,差點整個人都縮到封逸身後去。
樹大好乘涼。
雖說這棵樹有點弱不經風,但至少他是一棵樹。
封逸對艦長兒子膽小如鼠的作态也十分不滿,但現在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用強硬的語氣反駁回去:“散步。你有意見嗎?”
安克東眯了眯眼睛,完全不接受封逸的辯駁:“是想逃跑吧。”
幾世下來,封逸已經歷練成了一個騙人的慣犯,被戳破謊言仍能鎮定自若地站在那裏,但架不住艦長兒子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年輕,被安克東這麽一吓,立即原形畢露,癱在地上連滾帶爬地往後退了好幾米遠,還很沒骨氣地邊退邊哭。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封逸快要被這豬隊友氣吐血了。
安克東面無表情,将身後的蠍尾舉高,遙遙對準封逸的心髒。
按照蟲族的法律,俘虜一旦逃跑,無論發現者是誰,都有權利将其就地處決,無需經過任何彙報。
然而,當他望向這位人類少年時,卻放下了将其斬首的念頭。
安克東不明白,自己已經殺了那麽多人,為什麽會憐憫一個與他站在對立面的小角色。
他知道他表哥班尼迪克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對于同類尚且從不心慈手軟,人類男孩受到的迫害,大抵是在他視野範圍之外的吧……
假使被班尼迪克發現他心儀的獵物企圖逃跑,那這個小孩子還會有活路嗎?
他實在無法想象封逸被撕咬成無數屍塊的場景。
察覺到安克東緊緊相逼的視線,封逸正要說什麽,卻聽到他冷不防地開了口:“母艦後走廊的第一條甬道裏,藏着逃生艦艇。”
……這是放他們逃走的意思?
封逸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來不及發問,安克東便已走遠。
根據安克東提供的信息,封逸與艦長的兒子果真在甬道裏發現了一艘極小的艦艇,恰巧夠兩個人乘坐。
艦長兒子跟着他爹在星際穿行,也有許多駕駛小型艦艇的經驗,首先爬進駕駛艙裏,将靠近副駕駛座的艙門打開,見封逸站在外面不肯進來,又跳到外面來,疑惑地看着他。
封逸說:“我要留在這裏。”
“你瘋了!你放走了我,他們肯定會殺了你的!”
封逸當然知道他在班尼迪克那裏讨不了好。
本來班尼迪克能這麽優待自己,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等他一回來,那個沒眼色的雄蟲再去打個報告,自己的小算盤肯定躲不過班尼迪克的法眼。
身為蟲族至高無上的統治者,絕對無法忍受一個異族在自己的地盤上濫用權力放走他的同類,這無疑是對他威望的挑釁。
可這是那個人和他的約定。
封逸想得入神,心情低落之際,沒見到艦長兒子已然悄然來到自己的身後。
年輕人咬了咬牙:“原諒我,皇儲殿下……”
等封逸醒過來,自己已經坐在小型艦艇的副駕駛艙裏,身上系着安全護帶,身旁是操縱着方向舵的艦長兒子,面前的電子屏幕上顯示着點綴無數星光的太空。
“皇儲殿下,你終于醒了!”艦長的傻兒子樂呵呵地說道,“我們一起回家吧!”
封逸沒去在意他的傻隊友怎麽才能從據地球幾百萬光年之外的宇宙中獨立找到一條在有生之年能夠返航的路。他盯着頭上一堆電子儀表,陡然伸手将年輕人手上的操縱杆打斜。
監測儀上顯示着幾個紅點,不用想,在達加人的領地,它們代表的不是達加人的星艦就是無人戰機。
封逸本就已經将艦艇的航向偏離達加族軍隊巡邏的軌道了,沒想艦長兒子還似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興高采烈地将方向重新對準達加人,并向其發射代表友好的星光禮炮。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年輕人這麽以為,絲毫沒意識到他乘坐的這艘飛船還印刻着屬于蟲族的标記。因此達加人十分感動地接受了他的善意後,二話不說地向兩人所在的位置放射粒子聚束炮。
當艦艇上安置的檢測器捕捉到這束打擊時,扭轉方向已經來不及了。兩人只得眼睜睜看着絢爛的光芒不斷逼近。
——然後僅僅距離艦艇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湮沒無聲。
艙內忽然響起了可疑物靠近的警報聲,封逸透過熒屏觑見一頭龐然大物的身影。
鋒利的口器,堅硬的外骨骼,尖銳的利尾,腥紅如血的梭形眼眸。
很明顯,這是處于暴怒之中的蟲族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