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做的不好也未嘗不是一件好……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做的不好也未嘗不是一件好……
對于秦越來說, 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得很快。他每日上課,在師尊的身旁習字練劍,日複一日, 幾乎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等到映月峰上的枝條都抽出新芽,又染上深綠,光禿禿的枝丫變得枝繁葉茂的時候, 寧州的榆澤城就開始為百花盛宴做籌備了。
秦越下了下午的課業,就一刻不停地往映月峰趕。他回到山居小院, 第一時間不是進自己的房間,而是熟門熟路地往裏面走,敲了敲那扇已經被他敲過無數次的雕花木門:
“師尊,我回來了。”
裏面傳來熟悉的聲音:“進來吧。”
秦越的面上露出笑意,這才規矩地推開門,走進了這間他已經十分熟悉的房間。
丹霄聖君正站在桌案前。
午後的陽光并不強烈,懶洋洋的暖金從窗外照進來, 為那道紅衣身影鍍上了一層細碎的金光。對方低垂着眼睑, 正借着窗外的陽光查看擺在桌上的信件。
秦越下意識地想低頭, 卻聽師尊道:“百花園來邀請的帖子了,再過兩日我們就出發。”
說完, 他就見師尊細白的手指輕輕一推, 将那封拆開的信件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秦越立刻貼過來,站到師尊的身旁, 低頭去看那封信。
說是信, 其實是張請柬。白底的封面左右七三開, 左側繪制着無數纏繞的藤蔓花枝。仔細一看,這些藤蔓花朵竟然是活的,還在輕輕地晃動, 延展。花叢掩映中,幾個水墨色的字跡隐現:百花園。
一根細細的藤蔓作為繩子從左側伸過來,纏住右側一顆作為扣子的黑色種子,兩相結合封上了這封請帖。黑色種子的上方,一道淡色的金框框出了一行俊秀飄逸的小字:丹霄聖君親啓。
秦越自己沒有收到過請柬,只遠遠見過一兩次有人成親時在街坊鄰居中發送的請柬,無一不是紅底金字,而且都沒有桌面上這封這麽精巧別致。
他看過這封請柬後,擡起頭道:“師尊,這是百花盛會的請柬嗎?是不是沒有請柬就不能去?”
沈夕道:“這不是百花盛宴的,是百花園的。百花盛宴在寧州榆澤城舉行,不論修者還是凡人都能進去熱鬧。而百花園為百花園園主獨有,只有擁有請帖才能進去。”
秦越的手攥緊了:“那我是不是不能去?”
他雖然對百花盛宴,百花園這些東西沒什麽認知,但他知道他的師尊要去,而且可能要去好一段時間。他不想和師尊分開,為此每日上課,修習都非常勤懇。
因為師尊之前說過,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他收了自己為徒。
如果到時候要和師尊分開,他也不想。
“有請柬的人可以帶人進入,”沈夕看着面前的小徒弟擡起頭,笑了笑,“不過你倒是不需要我來帶,因為百花園園主也給了你一封請柬。”
秦越的眼睛睜大了:“弟子也有請柬?”
“對。”
沈夕一轉身,将桌面上另外一封未拆開的信封拿過來,遞到了秦越的手上:“看來不少人聽說我收了個徒弟,都很好奇你是什麽樣子。”
秦越忍不住低下頭。
他拆開那封信,一封請柬很快從信中漏出來。只是這封請柬跟沈夕的大不相同,中規中矩的紅底金字,封面暗印着藤蔓花枝,層層疊疊鋪滿整個封面。封面更沒有繩扣之類的東西,直接就能打開。
雖然這封請柬已經比秦越曾經見過的都要華麗許多,但跟沈夕請柬的用心比起來,卻要簡陋得多。
他伸手一翻,就見封內鑲嵌着一片帶着葉子的粉色小花。金邊框內除了敬語和落款,只有一句話,就是邀請他去百花園。
沈夕在旁也看到了。
他微微皺眉,像是想到了什麽,伸手從桌上拿起自己的請柬,遞到秦越的面前:“你把這個請柬打開。”
秦越不明所以,但仍然聽話地接過來,伸手去解繩扣。
然而不管他怎麽動手,那藤蔓制成的繩扣都始終牢牢扣在黑色的種子上。除非他用力去拽,但這樣就會直接把請柬扯壞。
一只細白的手從旁伸過來,輕輕地搭在請柬上。
隔着薄薄的一層,秦越依然能感受到一點來自師尊手指的微涼。
這只手手指細長,靈活地一動,那繩扣就直接被解開了。請柬的封口輕輕彈開,一朵花瓣層層疊疊,花朵很大的豔紅花朵從請柬中伸展開來,它不知用什麽方法被保存得極好,像是仍在枝頭,開得轟轟烈烈,紅得豔麗,卻又美得端莊。
旁邊的水墨色字體飄逸潇灑:
“我見此花如見你,百花園內候莅臨。”
秦越的眼睛都睜大了,他擡起頭,就見師尊微微皺眉,道:“原以為他只是喜好奢華,沒想到卻是獨一份。”
他這麽多年來,次次收到百花園的請柬,但每次都沒去。他從不知道別人的請柬長什麽樣,還以為大家都是這樣,只是百花園主愛好這些。
怪不得要特意寫讓他親啓,原來的确只有他能打開這封請柬。
秦越一聽就明白了。
原來不是他的請柬簡陋,而是師尊的請柬精致。恐怕其他受邀的人收到的請柬都跟他的差不多,只有師尊的才是特別單獨制作的。
秦越不知為什麽,一想到這點,心裏就有點難言的煩躁。
他是在生氣自己沒有師尊的待遇嗎?
可是他想了想,即使他從別人那裏得到這樣特殊的待遇,他好像也沒有那麽高興。
秦越想不明白,幹脆不想了。
他越看那朵豔麗的花朵越覺得礙眼,便不動聲色地将手裏華麗的請柬重新合上,然後倒扣在書桌上。
做完這些,秦越有些忐忑地擡起頭,就見沈夕毫不在意,反而眉頭微微鎖着。
他瞬間将請柬之事抛在腦後,道:“師尊怎麽了?”
“沒什麽。”
沈夕搖了搖頭。
他只是覺得這次去百花園可能會遇到點煩人的事罷了,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請柬是專門制作的,他根本不會提出在百花園內和沈家家主見面。
只是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沒必要和一個孩子多說。
更何況如果就為這點事上心煩惱,他也不會成為丹霄聖君。若要因此從此避開百花園,那更是得不償失。
沈夕很快将這點小事抛之腦後,轉而問起秦越的功課來:“你今日的課業如何?”
師尊不想說。
不過沒關系。
秦越記在心裏,将自己今日在練劍場和學堂所學的一一講給師尊聽。
師尊照例檢查了他的功課,又讓他到中庭去練功練劍。
這兩個多月以來,劍術課基本上都是在苦練基本功,僅僅教授了兩招非常簡單的劍式。學堂裏的大多數學子已經從一開始對這門課業的熱情到感到辛苦無聊,心生煩躁。
唯有秦越始終面不改色地堅持訓練。
他不僅在練劍場上訓練,每天放課後來找師尊,還會被師尊命令到中庭內訓練,吃飯前後總共要再堅持一個或幾個動作一到兩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才會收手休息。
今日當然也是這樣。
秦越吃飯前練了半個時辰,吃飯後又練了一個時辰。
月色如水,鋪滿了庭院。
沈夕從房間裏走出來,看着在院內蹲馬步一動不動的秦越,滿意地點點頭,道:“可以了,起來吧。”
秦越應聲松懈了力道,站起身。
沈夕道:“把昨日我教給你的幾個劍招從頭到尾來一遍。”
秦越道:“是。”
經過兩個多月的苦功,昨日師尊望了望他的身形,決定提早教授他劍招。這幾個劍招跟學堂教的劍式不同,并不是單純地拿着劍堅持擺一個動作,而是由連貫的幾個小動作組成。
秦越昨日晚間練了半個時辰,現在不用腦袋回想,只根據身體的記憶就能自然而然地舞起劍招來。
在他即将舞完最後一招時,秦越一翻身,目光不自覺地往上一擡,就望見了他的師尊。
他的師尊站在廊前,身上沾上了一片細碎的銀光。
月光照在師尊的面上,将那點豔紅劍紋,那張薄薄的嘴唇都以一種別樣的情态呈現出來。
尤其是那雙含情目,此刻正随着他的動作轉動,只追逐着他一人。
秦越心頭一動,腳下就是一亂。
他已經舞到最後一個動作,這會兒收勢腳下不穩,身體晃了一下又立刻穩住。
秦越心裏頓時有些懊惱。
如果他今日表現得好,師尊必定會獎勵他。而現在……
他心頭還在七想八想,一只冰涼的手卻已經扶住他的肩膀。
熟悉的聲音就在秦越的耳畔響起:“回到剛剛最後一個劍式,保持住。”
秦越的身體幾乎是立刻做出了反應。
随後一只腳就輕輕地踢了一下他的小腿:“膝蓋微彎,背部繃直,上身朝前,這樣才不容易晃蕩。”
秦越耳邊聽着師尊的教誨,心思卻始終分了一小份盤旋在那剛剛被踢了一下的小腿上。
明明師尊的腳早已離開,他卻總感覺那塊皮肉還保留着先前的觸感。
明明被人踢并不是一件好事。
秦越從前當乞丐的時候不知挨了多少腳,那時他忍氣吞聲,總是想方設法躲避。
而如今師尊冰涼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的呼吸聲吹到他的耳邊,一只腳剛剛還随意踢了他的腿一下。
秦越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天燈火搖曳的晚上,師尊脫下鞋襪外褲,将一雙雪白的腳伸進被中,和他靠在一起。
秦越頭一次覺得,做的好得師尊的獎勵很好。
做的不好被師尊輕輕教訓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沈夕看着面前的徒弟,感覺手下的肩膀不如之前那麽硌手了,蓬勃的肌肉因為發力而突出。
對方的個頭也快竄到自己的胸口。
這才過了多久?
這條小龍竟然長得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