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聖君不是從不收徒嗎?……
第11章 第十一章 聖君不是從不收徒嗎?……
遠處重巒疊嶂,底下山色蔥茏。
晴空之上,飛舟日行千裏,一路往北境昆侖山而去。
窺天目的時效已過,沈夕卻依然閉目打坐修行,只在識海中同系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沈夕道:“你這話本未免太不靠譜,一條小龍這麽重要的點竟然沒有寫。”
系統十分慚愧,試圖辯解:“作者還沒寫完,一定是想到後面再揭露……”
“沒有寫完的東西就把你拉來救場,”沈夕哂笑道,“這樣不是更不靠譜了嗎?”
系統:嗚嗚嗚。
系統自閉了,自己把自己關了小黑屋不出來。
這一切對話都是在識海中發生,在外人看來,丹霄聖君不過是閉目修行打坐而已。
秦越挨在師尊的身旁,手上悄悄攥緊了對方的衣角。
剛剛師尊說要看看他,看完之後只道了一句:“不錯。”
秦越不知道對方說的“不錯”指的是什麽,但是師尊覺得他不錯,他就很高興。
他之前就是乞丐,除了每日裏找殘羹冷炙吃,唯一的一點樂趣就是藏在茶樓外的角落裏聽裏面的說書人說書。那些山高水遠,縱橫恣意的修者與他的生活幾乎是天與地的差別,自然令他心馳神往。
秦越不貪心。
他只想不再露宿街頭,能夠吃飽飯就夠了。然而即使是這麽微小的一點願望,他也無法被滿足。
玄水鎮上往來的修者極多,前來收徒的宗門也不少,卻沒有一個要他。他原本已經接近死心,卻沒想到能拜入丹霄聖君的門下。
直到現在,秦越挨坐在丹霄聖君的身旁,才對這件事有了點實質感。
這個人是他的師尊。
之前還牽着他的手上了這艘船。
秦越默默想,小手又攥緊了一點對方的衣角。
沈夕看在眼裏,沒有阻攔。
這是他的弟子,依賴他一點是應該的。
飛舟很快行駛到昆侖山的山腳下。
昆侖山脈綿延千裏,橫亘在北境的邊緣。昆侖山以問道碑為界,隔開山脈與宗門的界限。
從飛舟上望去,遠遠就見到一道直插雲霄的石碑。
這石碑陳年日久,色澤暗淡,古樸無華,卻自昆侖山開山立派以來,在此風風雨雨矗立了幾千年。古往今來,往來的弟子都以這道碑為界,上山下山,出世入世,問心問道。
兩道身影從問道碑前直往飛舟的方向而來。
這兩人沈亭昱也認得,一人正是現任昆侖山的掌門褚桐,一人正是掌門座下首徒舒淩雲。
沈亭昱回頭詢問身後的人:“聖君,有人來接你了。要在這裏停下嗎?”
沈夕睜開眼。
他瞥了一眼前方遠遠的兩人,伸手輕輕一拍底下的飛行法器。
飛舟中被灌注了沈夕的靈力,再加上沈夕的身份玉牌。飛舟輕盈地一滑,順利通過昆侖山的護山大陣,沖過問道碑,轉頭往映月峰而去:“這裏不便停留,到映月峰的山頭再停。”
對于丹霄聖君直接操縱自己的飛行法器,沈亭昱沒有任何意見,只遙遙對那兩道被甩開的身影拱手行禮,以示招呼。
雖然嚴格來講,這禮數不夠周全,但他是送丹霄聖君回山,自然一切要以丹霄聖君為主。
飛舟平穩落到了映月峰的山頂。
原先在問道碑守着的兩道人影并沒有因為飛舟的方向改變而放棄目标,這會兒又往映月峰的方向而來,兩道人影就綴在左前方的天際。
沈夕站起身,徑直往下走。
只是他還沒下飛舟,一旁的沈亭昱就先一步湊過來,一手攬住他的肩膀,一手扶住了他一只胳膊。
沈夕瞥了對方一眼:“這是幹什麽?難道我還不能自己走了?”
沈亭昱認真道:“聖君傷勢未愈,剛剛又動用了靈力,我扶着穩妥一些。其實如果聖君願意,我也可以将聖君抱下來。”
沈夕哼了一聲道:“這麽說來,我還得感謝你了。”
“不敢,”沈亭昱道,“聖君不必生氣,一切身體要緊。”
跟在身後的秦越偷偷地看着這兩人的互動。
他的師尊聽了這話,的确沒有生氣,反倒是默許了對方搭一把手。
臨下飛舟的時候,秦越聽見丹霄聖君壓低的聲音:“今日天衍城那件事很快就會傳開,你早早去調查一番,看今日襲擊我的魔修究竟是誰。”
“對方運用的功法很成熟,看着不像突然堕魔。你去查探一番,看他究竟是早已堕入魔道,還是……遇上了不該出現的魔物。”
說到最後一句,沈夕的聲音又低又快,稍不注意,就被略過去了。
沈亭昱只覺得攬着的聖君離自己很近,鼻端萦繞着一股很淡很淡的蓮花香味。
他神思微動,面上卻依然認真道:“是,聖君。”
沈夕笑道:“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暫時不要驚動旁人,明白了嗎?”
沈亭昱繼續道:“是,聖君。”
身後的秦越看着他的師尊和另外一個人挨得很近,側過頭說話的時候,丹霄聖君薄薄的淡色嘴唇離沈亭昱的耳朵很近。
看起來好像他的師尊正依偎在對方的懷裏一樣。
不知道那個人有沒有聞到師尊身上的蓮花香味。
秦越腦海中亂七八糟地想着。
他看着師尊和別人親近,不知為何心底有些失落。
不過師尊本來就不只是他一人的師尊,自然是有很多事要做的。
秦越在心底默默想着。
映雪早就先一步下了飛舟,随侍在聖君的左右。他則是最後一個。
秦越下飛舟的時候由于身量不夠高,下得有些艱難。還沒等他的雙腳落地,就有一雙冰涼的手輕輕地拉了他一把,清朗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好了,走吧。”
身後的飛行法器被沈亭昱迅速收回,綴在天際的兩道身影也趕到了沈夕的眼前。
面容沉肅的昆侖山掌門褚桐帶着大弟子舒淩雲匆匆趕來。
他的臉上現出點焦急之色,人還未到沈夕眼前,神識就先将對方上下來回掃了兩遍,開口道:“小師弟,你……”
沈夕率先開口道:“今日我在玄水鎮出手,不慎暴露了昆侖山的名號,可能給宗門惹了點麻煩。不過随後我就在天衍城為民除害,也算保住了宗門的顏面。”
“這樣一來,我也算将功補過,”沈夕面無表情,目光看也沒看對方,道,“這位小輩好心送我一程,等會兒就會離開昆侖山。”
褚桐聞言,面上的神情有些苦澀。
他正想開口說點什麽,沈亭昱朝着他們兩位拱手行禮:“亭昱方才擅闖山門,多有得罪。”
昆侖山掌門座下首徒舒淩雲手持長劍,微微躬身,禮數周全:“無妨,閣下是為丹霄聖君開路,情有可原。昆侖山感謝閣下對丹霄聖君的出手相助。”
沈夕雖然體內的靈力已不再空虛,但到底今日耗費靈力過多,還重新穩固了魔氣,這會兒只想回房休息靜養,一點也不想在這裏聽這些無用的套話。
更不像面對這對沾上就心煩的師徒。
因此沈夕直接看向沈亭昱道:“今日多謝。這裏已經不需要你幫忙了,你走吧。”
他的态度并不怎麽客氣,眉眼間隐隐壓着不耐。
沈亭昱卻毫不在意:“改日再與丹霄聖君相見。”
語罷,對方腰間長劍出鞘,禦劍化作一道劍光飛往天外去了。
打發走了沈亭昱,沈夕看也不看旁邊的兩人,而是對身旁守着的映雪道:“映雪,多收拾一個房間出來,我們等會兒進去。”
“是。”
得令的小童子立刻小步快跑進了山居小院。
沈夕轉身牽起秦越的手,這時面上才露出點微微的笑意:“走,帶你進去看看。”
褚桐眼見自己小師弟完全不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神情郁郁:“小師弟,我,我這次來沒有別的目的,只是想看看你身體是否還好。我聽說你在天衍城動用了窺天目,有些擔心你的身體。”
“有勞掌門操心,”沈夕牽着秦越往抽出新芽的林蔭小道上走,“暫時還不會成為昆侖山的敗類。”
他說話夾槍帶棒,又總是惡意曲解別人的意思,一般人聽到這裏就算沒有當場發作,也要拂袖而去。
然而褚桐卻根本生不起氣來。
他知道是自己對不起對方。
小師弟并非惡意曲解,只怕是真的這麽想。
褚桐的手垂在身側攥了又攥,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從小師弟身邊的那個孩子入手,努力道:“小師弟,你領了個孩子回來。你以前從沒帶過孩子,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可以跟師兄說。”
他說完,有些緊張地等待對方的反應。
一心朝山居小院的大門走的沈夕果然停下了。
秦越這一路坐飛舟進來,見到無數從前從沒見過的恢弘景象,昆侖山脈連綿巍峨,山上有無數宏偉建築,山間人來人往,跟他從前去參加遴選的那些宗門都不一樣。
這會兒聽到這宏偉門派的掌門點到了他的名字,盡管他面上沒有露怯,但手上卻忍不住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身旁人的手。
沈夕雖然不想再跟褚桐說一句話,但事關秦越,他的徒弟,他又覺得跟這人說兩句話也不是不行。
千百年來從未曾收徒的丹霄聖君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暫時低頭的感覺。
沈夕道:“這是我的徒弟,秦越。如果掌門願意,我想讓他到太初峰的學堂上基礎的課程。”
他近來還有些事要忙,恐怕不能立刻着手教授秦越。更何況秦越疏漏知識很多,現下可能連字都認不全,他又沒有為人師的經驗,在基礎課程的教授方面自然是不如太初峰教授課業多年的講師的。
褚桐眼見已經很久沒跟他說話的小師弟忽然跟他說了句話,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一旁的大徒弟就忽然道:
“聖君,聖君不是從不收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