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九口
這進門不換鞋的傻逼舉動, 實在是讓人無地自容, 但陸慕溢不是普通人。
雖然心裏有一只草泥馬狂奔而過,掀起無盡的塵土,但他還面上還是無波無瀾,作出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看向立默, 語氣沉穩:“你快去放衣服, 放好來我房間。”
立默生生止住笑意,煞有其事地點點頭, 說:“好的, 請陸老師也快去換鞋。”
說完,她扭頭就走, 嘴邊又浮現出一絲笑意。
陸慕溢:“……”
立默把換洗衣服放到洗衣房,到客廳時又正好遇見換好鞋的陸慕溢。
他狀似無意地掃了她一眼,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說:“趕緊把題拿過來。”
立默下意識地覺得他應該有什麽重要的事急着做, 加快了回房間的步伐。
陸慕溢回了房間, 剛把書包放到桌上, 立默就拿着一兩本習題冊過來, 遞到他的面前,“題目序號旁邊用黃色筆畫了個小月亮的題,就是需要你給我講一下的。”
她問:“你今晚是不是有什麽很重要的事要做啊?我看你挺急的樣子。”
陸慕溢想了幾秒,點頭。
“什麽事?”立默問。
陸慕溢看向她,眼裏帶着戲谑, “給你講題啊。”
“……”
立默手裏的動作頓了下,臉頰兩邊開始發熱。
陸慕溢随意地翻了翻她的習題冊,看見她畫的那些歪歪扭扭的小月亮,不由勾了勾唇,話裏帶着笑:“人家标注題目都是用紅筆随随便便畫個圈,你還特意用黃筆畫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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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默小嘴撅得老高,“怎麽?你很不滿意?”
陸慕溢看向正在用毛巾擦拭頭發的立默,目光灼熱,嘴角挂着一絲散漫的笑,話裏帶上了點深意:“有情趣,我喜歡。”
“……”
立默連忙低下頭,躲開他熾熱的視線,用毛巾遮住自己的臉。
擋住了他的目光,卻擋不住臉上發燙的感覺和心裏小鹿亂撞的激烈感。
明明知道這是調戲,放在以前,她早就幾拳上去讓陸慕溢閉嘴,可現在不知為何……
她的反應竟和蘇沅然說的那句話一樣——心跳快得不行,大腦直接死機。
可這是蘇沅然見到她喜歡的易尉陽時才會有的反應啊。
在聽清楚那六個字後,她整個人就像被罩上了一層膜,緊繃繃的,對外界的感知也變得模糊。
直到房間內響起了吹風機刺耳的轟隆聲。
她擡起頭來。
陸慕溢居然站在她的面前。
他從她手裏扯掉那條毛巾,很自然地把手放在她的頭發上,輕輕地揉弄着,讓吹風機制造的熱風更快地吹幹她的黑發。
明明心裏想躲開,想反抗。
可身體偏偏唱反調,像是被葵花點穴手定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感官倒是敏感得很。
頭頂一股奇異的舒适感不斷傳來。
縱使耳邊轟隆聲刺耳,立默也聽見了陸慕溢的輕笑聲。
因為之前已經用毛巾擦得半幹,吹風機的功率很大,立默的頭發沒一會兒就幹了。
陸慕溢關掉吹風機,又幫她理了下頭發。
立默擡眸看他,突兀地開口:“你是葵花派的弟子嗎?”
不然怎麽會點住她的穴,讓她動彈不得。
“什麽玩意兒?”陸慕溢手一頓,“你腦子裏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把吹風機放到一邊,又把梳子拿給立默,輕聲道:“你自己梳梳。”
立默看着面前的梳子,愣了愣,把目光移到陸慕溢臉上,眼裏滿是疑惑。
陸慕溢揚起嘴角,輕笑了聲,“怎麽?還想要全套服務啊?”
他拿着梳子往立默的身側走,“行行行,給你個面子。”
就在他要給立默梳頭發的時候,立默忽然轉身搶過他手裏的梳子,“我自己來。”
陸慕溢聳聳肩,“行。”
立默把梳子慢慢地舉到頭頂,正要頭上發,卻突然停住了,略微不安地看向陸慕溢,遲疑地開口問他:“你不是不願意讓別人用你的梳子嗎?”
她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出去旅游,朱玉沒找到自己的梳子,想要借陸慕溢的一用,卻被他狠心地拒絕了。
任朱玉當時如何“撒潑賣萌”,他都不為所動,拒絕得毫不留情。
陸慕溢皺起眉頭,眨了眨眼,似是思考了一會兒,反問道:“有嗎?”
立默:“……”
行吧,您說沒有就沒有。
心底有異樣的感覺升起,立默梳頭發的動作不免有些緩慢。
神情呆呆的。
陸慕溢別扭地移開目光,往電腦椅上一坐,開始看立默帶來的習題冊。
還是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一句:這些小月亮是真他媽可愛。
立默把頭發梳好後,将梳子放回原處,搬來椅子坐在他的身旁。
陸慕溢從身側的抽屜裏拿出幾張白紙,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給她講題。
前幾道都不算難,陸慕溢給她點出了一些細節的地方,立默很快就明白了。
可最後一道物理大題,她怎麽也聽不明白。
“不管是斜抛還是平抛,你一定要記住,做抛體運動的物體只受重力,這是非常重要的一點。所以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列出這樣一個公式,然後……”陸慕溢說得緩慢又清楚。
他在草稿紙上演算了一遍後,擡眸看立默,“我講明白了嗎?”
立默不安地咬着下唇,在他的注視下,紅着臉搖了搖頭。
“做這類型的物理題最重要的是明白其中有哪些過程,過程中受到了什麽力的作用,然後……”陸慕溢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口水後繼續講。
“可是今天上午我們物理老師講了一道差不多的例題,不是這樣做的呀。”立默說。
“差不多就是差很多。”陸慕溢輕嘆了聲,說:“理科和文科不一樣,更加追求準确度,有時候題幹中一個字的增減都能讓解題過程和答案完全不同。”
立默咬着唇,目光在物理題目和陸慕溢寫下的演算過程中來回移動。
看似很認真地在思考,實則腦袋裏依舊一團漿糊。
陸慕溢沒出聲,靜靜地等着她思考明白。
他無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卻聞到了一股清爽的味道。
是立默專用的洗發水的味道。
他悄悄把目光移到立默的頭發上。
她的頭發很黑,發絲偏粗。
因為才吹幹,現在看上去蓬松飄逸,還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陸慕溢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
“幹嘛呢?”立默擡眸看他,話雖然粗魯,語氣卻聽不出一絲氣惱,“你的狗鼻子聞到什麽了?”
陸慕溢故作平靜地移開了點身子,不問反答:“這道題理順了嗎?”
立默的注意力被成功轉移,她無奈的搖搖頭,“沒有。”
陸慕溢也沒惱,又從頭到尾給她講了一遍,思路、公式、考點一個不落地告訴她。
還沒等他問,立默就很自覺地開口:“我……還是沒懂。”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麽回事。
雖然把他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去了,甚至能完完全全地重複他的話,但是自己理思路的時候,總是有幾個打結的點,很不順暢。
他明明把那些打結的點講得很清楚,可她依然解不開這些結。
總覺得自己腦子反應很遲鈍,不比往常。
腦海裏總是有許多的畫面飄過:陸慕溢燦爛的笑容,蘇沅然紅得像番茄的臉,宋菁和陳煙被她怼時無語的樣子……
耳邊也總是回蕩着蘇沅然和厲澄說的那些話,喜歡一個人就是怎樣怎樣的。
整顆心都很亂。
事不過三,陸慕溢非常無奈。
他一只手支着腦袋,一只手緩慢地轉動着手裏的百樂筆,長長地嘆了口氣,看着立默微紅的臉,那雙無辜風流眼裏帶着探究,語氣有些沮喪:“你怎麽這麽笨啊。”
沒有絲毫責怪的意味,倒像是有些莫名的心疼。
立默略微不滿地瞥他一眼,聲音裏帶着點無措:“陸老師是準備放棄我這個學生了嗎?”
陸慕溢很少看見立默這麽軟糯的樣子,心裏那股保護欲被激起。
他猛地坐直身子,重陣雄心,語調高昂:“不會的!陸老師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學生!”
立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忍不住罵道:“傻樣。”
陸慕溢很不爽地觑她一眼,“老師這是為了讓你下次別再考出二百五這樣沙雕的名次,你居然還罵我傻?”
立默連忙捂住嘴,止住笑,而後煞有介事道:“對不起,陸老師,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沙雕是會傳染的。
這話沒錯。
不過陸慕溢這話倒是提醒了立默。
她之前還想着考進理科年級前五十,進入清北班,和他成為同班同學。
現在絕對不能亂了陣腳。
她也坐直身子,催促道:“再給我講一次吧,就一次,我一定聽懂。”
陸慕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一邊把目光移到習題冊上,一邊說:“你真是我見過最笨的學生。”
立默忍不住又笑了聲,反駁道:“那是因為你只教過我。”
沒有對比,就不會有傷害。
陸慕溢也沒反駁,微微勾了勾唇。
這丫頭還挺機靈。
找他問題的女生一大堆,他确實只願意給她講。
所有的耐心都給了她一人。
他正了正神色,再次重複剛才的話。
立默不斷告訴自己,她要考進年級理科前五十的人。
她努力把腦裏的雜念都清楚了,聽得專心致志,絲毫不敢晃神。
他那麽随性散漫的人,願意在短時間內把同一道題給她講四次,不罵她,不發脾氣,連一句真正的責怪都沒有。
說不感動,是假的。
為了對得起他的付出,她必須更加努力。
當立默把這道題的思路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講給陸慕溢聽後,陸慕溢用舌頭頂了下後槽牙,緩緩地勾起了唇。
他擡手,撫摸着她柔順的發絲,眼神溫柔極了。
良久之後,她聽他說。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學生。”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