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的溫柔刀,刀刀致命
第37章 第 37 章 他的溫柔刀,刀刀致命。……
我昏迷了兩天, 對那天摘完欲果之後發生的事情全然不知,只能通過百裏澤和姜久思的敘述拼湊出一個大概。
姜久思:“我第一次見我師兄哭,他還以為自己把你給害死了, 哭得好傷心,還好顏婉前輩及時出現,不然我師兄就要當場自刎, 以死謝罪了。”
百裏澤:“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我完全能理解尹問崖, 他把你從山裏抱出來的時候,我也以為你死了,臉上毫無血色,氣若游絲,好像魂魄都飛走了。”
那麽,現在尹問崖去哪裏了?
姜久思和百裏澤對視了一眼,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 難道是因為看見了我的欲望, 所以再也不打算見我了?
“蒼曉師弟不用太擔心……”百裏澤扶住我的手臂, 姜久思也拍了拍我的手背,似乎在安慰我。
“催熟欲果的事情被二長老知道了。這裏是雲霄宗的地界, 現在是沒出事情, 倒沒什麽,要是出了事情, 那就是我們玄清宗故意給雲霄宗找茬了。所以二長老帶着尹問崖去向雲霄宗賠罪了。”百裏澤說。
賠罪?怎麽賠?
“是我自作主張要給尹問崖摘欲果, 要說有罪, 也是我有罪,罰尹問崖做什麽?”我翻身起床,就要去找二長老把受罰的人換回來。
姜久思拔出重劍, 攔在我的身前。
她說:“師兄囑咐,他回來之前,不許你出這間屋子。”
百裏澤雙指夾着一張符箓,在我轉身面向他的時候,我的額頭被他貼上了這道符箓,整個人動彈不得。
“抱歉,蒼曉師弟。”百裏澤對姜久思勾勾手,示意她過來一起把我搬回床上,“尹問崖說,你救了他的命,他總不能什麽也不為你做。要真論起來,這件事情我和久思師妹也有份參與。”
我瞪着百裏澤,他知道怎麽不去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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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澤:“這件事情很複雜,少一個人參與,事情的嚴重性就會低一點。而且尹問崖是清影劍尊的徒弟,又是二長老帶着尹問崖主動請罪,顏婉前輩也是參與者,雲霄宗要想罰尹問崖,就得連藥谷一起過問,所以也不敢拿他如何,頂多就是挨頓罵,再罰點靈石……呃,估計這次仙門大比魁首的那份獎金要被罰沒了。”
姜久思一臉心疼地捂住自己的儲物袋。
“蒼曉師弟你再休息一會兒吧。明天太虛靈境就要開啓了,最遲今晚,尹問崖肯定能回來。”百裏澤又給我貼了一道昏睡符。
這家夥!
我想用眼神臭罵他一頓,但是本來就沒有恢複完全的身體,根本抵禦不了他那張符箓,眼皮越來越沉,最後還是睡了過去。
用了符箓睡過去,和自然入睡還是有區別的。
我好像睡了,又好像沒有睡,身體像是漂浮在河流裏的一根木頭,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有人在我的房間裏說話,好像是夢,又好像是現實,聽得并不真切,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師兄,現在你能确定了嗎?”
“嗯。他很單純,只是把我當作朋友。”
“……是嗎?”
“我見過……對我沒有任何其他想法,他只是希望我能活下來。他說……我不敢信……但是……我才知道原來世上真的有……他很純粹,很美好,我不想玷污這份情誼。”
“他真是個好人,等我把詛咒解除了,我也想要和他交朋友。”
“嗯。要好好對他,才會被他好好對待。”
我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睜開眼睛。
月光自窗戶照射進來,灰塵在光中飛舞,清冷的月光是銀白色的,其餘的一切都變成了幽藍。
我好像在海裏,四周靜谧得聽不見一點聲音。
不知怎的,我嗅到了一股甜甜的果香。
我循着氣味看過去,便見坐在一旁,用手撐着腦袋打瞌睡的尹問崖,他的面前擺了一盤削成各種崎岖形狀的靈果。
看來他的毒素都已經清理完了,此時睡顏倒是平靜。
我緩慢起身,盡量不發出聲音,以免驚動了尹問崖。
找不到鞋子,幹脆赤腳踩在地上。我沒有那麽嬌氣,況且睡了這麽久,身體也恢複了許多,地面的涼意也能讓我更加清醒。
我在尹問崖的對面坐下,安靜地注視着他的睡顏。
原本以為摘完欲果,我和尹問崖就結束了,根本不敢奢望再多,像現在這樣還能平靜地面對面坐着,簡直是在做夢。
尹問崖看起來和平時沒有太大區別,我卻覺得像是與他久別重逢了,用目光将他的五官描繪了一遍。
他眉宇間的郁色終于消散,不再皺眉,目光循着高挺的鼻梁,落在他的薄唇,唇色比以往的淡粉色要更深一些,氣色看起來更好了。
大概是因為清了毒素,又摘了欲果,身體好起來了。
我見他眼睫顫了顫,立刻垂下視線,盯着他面前的那盤靈果。
“……蒼曉?你醒了。”尹問崖剛睡醒,聲音帶着一點啞。
我很輕地“嗯”了一聲,還不知道該怎麽自然地面對尹問崖,不知道他看見我內心深處的欲望都是他,他是什麽想法,只能假裝我很遲鈍的樣子,好歹還能維持現狀。
“這些靈果是師妹削的,你身體的靈力虧空,多吃點恢複靈力的食物會好得快一點。”尹問崖将面前的靈果推向我。
我看着面前數個大小不一,面目全非的靈果,不太想吃……
“不用削皮也可以的。”我還沒到吃個果子還要削皮,這麽講究的地步,比起這些醜醜的靈果,我更喜歡它們本來的樣子。
“啊……本來是想削個好看的形狀,這樣你吃起來,心情也會好點。”尹問崖說。
我抿着唇。
實在不太擅長拒絕別人的好意。
尹問崖拿起我一直盯着的那顆靈果,三兩下吃完了。
我擡起頭,看向他。
不是說給我吃的嗎?我還沒有猶豫完呢。
尹問崖不知道從哪裏又掏出一個紅色的靈果,将它置于掌心,雙指一并,用空氣刃在這顆靈果上切來切去。
沒過一會兒,一顆看起來像烏龜的靈果出現在他的掌心,龜殼的果皮還沒削掉,像是背了紅色龜殼的烏龜。
我眯起眼睛。
“罵我?”
尹問崖的笑容僵在臉上,連忙又使用空氣刃,把烏龜削成了體型更小的兔子。
我沒想到尹問崖這樣靈巧,用靈果也能削出栩栩如生的兔子。
“很可愛。”我雙手撐着腦袋,看向他。
尹問崖立刻掏出更多的靈果,把它們都削成了兔子形狀。
其實我是想說尹問崖很可愛。
每次他想對我好的時候,我都覺得他怪可愛的。
我也不需要他對我好,我只要能看見他,聽見他,感受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低下頭,珍惜地吃掉他給我削的兔子靈果。
至于姜久思削的那些醜醜的靈果,則被推到了尹問崖的面前,由他解決掉了。
我覺得有點好笑,感覺我倆像是背着姜久思幹壞事,還分工合作。
這算不算共犯?
“關于欲果的事情……”尹問崖的一句話,又讓我笑不出來了。
我嚼靈果的動作都變得緩慢,雙腿側坐,想要逃離,又沒有辦法逃離,垂着眼睛,等待他宣判。
“你摘下來的那顆欲果已經銷毀,不會再有人誤食了。”他說。
“哦。”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并不太在乎這個。
他說:“雲霄宗最後只是罰了靈石,剛好仙門大比的獎金可以賠上。”
我也不在乎這個,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明天進太虛靈境,我們可能會分散。不過前輩說,靈境的出口很好找,我在出口等你們。”
嗯?為什麽話題突然跳到這裏了?
我擡眼對上尹問崖的目光。
他的眼眸澄澈,像一汪清泉,四目相對,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仿佛一直在等待着我的目光,然後在我看向他的時候,第一時間接住我。
我的心髒好像也泡進了溫暖的泉水裏,随着泉水的流動,起起落落。
“你如果不想我提欲果的事情,我們以後就不提了。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它不會成為我們情誼之間的阻礙。”尹問崖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和以往的每一次那樣,讓我的心髒軟得一塌糊塗。
“這樣……可以嗎?”我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想不想要尹問崖提了。
我想要他給我個痛快,但是我又眷戀他的溫柔,想着要不就這樣好了,我們心知肚明,我們心照不宣,我們互相欺騙,我們維持現狀。
尹問崖點了點頭,說:“只要你想,不提就不提了。”
他等我把最後一個靈果吃完,就清理了桌上的果皮,端起托盤,起身往外走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先前那些以為摘完欲果,我倆就完蛋了的情況并沒有發生,但卻陷入了一個更加模糊不清的境地。
我有些困惑,不知道要以什麽樣的方式對待尹問崖。
他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對他的心意,但是又選擇維持現狀,那他到底是默許了我繼續愛他,還是讓我和他保持距離?
我站起身,攥着拳頭,鼓起全部的勇氣,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情。
可以說是迄今為止,我幹過最出格的事情。
我沖向尹問崖,從他的身後抱住了他,雙臂環抱住他的腰身,胸膛緊貼着他的後背。
他會推開我嗎?
他會後悔和我維持現狀嗎?
尹問崖站在原地,我聽到他悶悶的笑聲。
他并沒有推開我,而是空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笑着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之前是我防備心太重,不相信你的真心。我向你道歉。”
他的語氣太自然了,自然到讓我困惑。
“什麽?”我松開環住他腰身的手臂,退開半步,仰頭看向他。
尹問崖舉起手裏的托盤,原地轉身,就着我虛抱他的姿勢,正面對着我。
“我看到你的真心了,你希望我能好好活下來。”他的視線越過我,擡頭看向別處,似乎在回憶什麽,“以往也有人跟我說過類似的話,但他們最後都背叛了我。我現在知道了,你對我是真心的,你是真心希望我好。
“蒼曉,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我默了默。
很好的……朋友?!
我都已經在腦海裏意淫和他過完一生了,這還算朋友嗎?
你們修真界對朋友的定義,是這樣的嗎?
我皺起眉頭,總覺得不對,于是我又鼓起勇氣。
我說:“我喜歡你。”
尹問崖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彎了彎眼睛,說:“我也很喜歡你。不過蒼曉,這種話不能随便說,會容易讓別人誤會。如果只是朋友間的喜歡,你只要做你自己,真誠地對待他,他自然就會感受到了。”
啊啊啊,我就是想要你誤會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沒有誤會,也不對……
怎麽會這樣?!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該怎麽說。
我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更怕他知道但是他在裝不知道。
誰來教教我?我到底要怎麽做才是對的?
我只能用行動來表達——我又一次抱住了尹問崖,這次是與他面對面,我把我的腦袋都埋進了他的頸窩裏,嗅到他身上清冷中帶點甘甜的霜雪氣味,用我的身體貼住他的身體,把我的體溫傳遞給他,完全的依賴,完全的信任。
這樣他總能明白了吧!
全天下,我只會這樣擁抱我最愛的師父和尹問崖。
但師父是師父,他和尹問崖不一樣,我分得清我對他們的感情。
尹問崖摸了摸我的後腦勺,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不知道他是以什麽樣的眼神看向我,只是聽見他一記比一記更重的心跳聲。
他垂下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的手拉開。
“蒼曉,可能以前沒有人教過你。如果只是朋友的話,不能抱太久,那太暧昧了,被抱的人會誤解你的心意。”尹問崖說。
我攥住他的衣袖,執拗地望着他的眼睛,問他:“如果我偏要呢?”
尹問崖定在原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最後,他無奈地笑了笑,閉上眼睛,雙手舉着托盤,把托盤舉高,像是對我舉手投降。
“蒼曉,你對我做什麽,我都不反抗。
“但我知道你的真心,我不會誤會你的。”
他的溫柔刀,刀刀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