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和尹問崖冷戰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我和尹問崖冷戰了。
我和尹問崖冷戰了。
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尹問崖不讓我救他。
就算理由是他自己所說的, 不希望我為他犯險,可是幻境對我的影響程度并不高,所以我理應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況且我也願意為他涉險,所以這個理由在我這裏不成立。
其次,他說不想和我連朋友都做不成。可是, 難道和我交朋友比他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嗎?他只是失去我一個朋友,但是他能好好活下來, 這樣不就夠了嗎?
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小隊比試前還會進行讨論,但只要尹問崖一開口,我就全程閉嘴,他看向我的時候,我也不看他,問我有什麽意見的時候, 我就說“沒有”, 然後沉默。
姜久思似乎察覺了, 但是她礙于每日十句的禁言令,什麽也沒說。
遲鈍的百裏澤沒發現我倆有什麽不對勁, 他問我問題的時候, 我還會好好回答。
百裏澤特別高興,以為終于和我關系拉近了, 小隊讨論結束之後, 還讓我留下和他私聊。
如果是平時, 我肯定會避嫌,我會生人勿近,保持潔身自好的良好品格, 以免讓尹問崖誤會些什麽。
但我越是對某個人生氣,我就越是表現得特別明顯。
就像以前師父惹我生氣了,我寧願對着大白鵝說一整天的話,我也不理師父一句。
所以百裏澤一邀請,我就留下了,随他前往院子裏的石桌。
我在石桌旁邊坐下,餘光瞥見尹問崖從正廳出來之後,就直接拐回了他的房間,似乎并不在意我和誰秉燭夜聊。
原來他也沒有多在乎我是否對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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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情沉了下去。
“太好了,蒼曉師弟。我之前還以為你讨厭我,總是和你熟不起來。今晚我們終于可以敞開心扉,暢所欲言了!”百裏澤給我擺了滿滿一桌的食物,像哄小孩一樣,食物大多是甜食,糕點之類的,也有肉,有果茶。
嗯?果茶?我還以為百裏澤會和尹問崖一樣喜歡喝酒,畢竟他倆是同期,尹問崖和百裏澤的關系也很好,之前還見他們一起去找人喝酒。
“喔,尹問崖說你不愛喝酒,所以讓我把酒都換成茶了。”百裏澤說。
我心頭一軟,看向尹問崖的房門。
可是我不能這麽快心軟,難道我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尹問崖和欲果同歸于盡嗎?不可能。
“這些……都是什麽時候準備的?”我拈起一塊糕點,軟軟糯糯的口感,外皮覆上一層細碎的椰蓉,內餡流出甜甜的果醬,在唇齒間留香。
“來仙門大比之前就準備好了。你放心吧,這些食物我都用法器保鮮,每日更換一次靈石,不會吃壞肚子的。”百裏澤給我斟了果茶,坐到我對面,與我相隔一張大桌子。
我回想起那天我去桃月林找他核對物資,姜久思搶他的烤雞,還提到我了,看來就是那個時候準備的。
“為什麽要準備這些?”其實我已經辟谷了,食物于我而言,可吃可不吃。
百裏澤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說:“尹問崖說,你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要是輸了可能會難過,先讓我備着這些。要是贏了呢,就當大家一起慶功,要是輸了也好歹還有美食安慰。
“不過現在不用安慰了,我們已經進前十了,不管最後排名多少,我們都能進太虛靈境。這個成績對于初出茅廬的修士來說,可謂是相當亮眼啊……”
後續百裏澤的話我都沒怎麽聽了。
原來尹問崖在這麽早之前,就已經想好了這些。
那他是不是也想好了如果沒進前十,沒能進太虛靈境,吃完這一頓,他就去和欲果同歸于盡?
我很難過。
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今天的果茶很苦,我不喜歡。
“蒼曉師弟,你在景山千洞是怎麽修煉的?”百裏澤問。
百裏澤這人挺正經的,比起尹問崖來說。
他和我聊天,十句裏面八句不離修煉,客套幾句就立刻進入正題了。
“和你們一樣,并沒有什麽不同。”我之前在秘境歷練的時候偷聽別人聊天,知道他們也會練劍,也會被師父罰抄經書,也會練身法練到哭。
百裏澤可能覺得我敷衍,他默了默,換了個提問方式,問我:“那你平時有什麽玩樂活動嗎?”
我想了一下。
“景山千洞有很多個洞口,每個洞口都通向一個幻境。無聊的時候可以去幻境裏打僵屍。”
“打、打僵屍?蒼曉師弟的玩樂活動也怪特別的……說起打僵屍,也是我們符修的強項,你怎麽打的?”我看得出來,百裏澤已經在努力讓話題繼續下去了,他真不容易,還費心應付我這樣無趣的人。
“就是坐在僵屍潮裏,然後用靈劍射擊,指哪裏就打哪裏。小時候不太熟練,經常被咬。不過咬着咬着就習慣了。我師父很擅長清理屍毒。”嗯,從我一直被咬之後,師父就擅長了。
百裏澤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說:“……啊,有段時間劍尊好像也在找清理屍毒的方法,還讓尹問崖去山下背了很多糯米回來。”
呵。學人精!肯定是知道我師父在學,他也去學。我不屑地撇了撇嘴。
“說起劍尊,他對尹問崖真的很嚴格。”百裏澤壓低了聲音,嘆息着搖頭。
我見他這個表情,不像是沒能拜劍尊為師而感到遺憾,反而是站在尹問崖的角度,真心實意地在心疼好友的經歷。
我有點高興尹問崖有百裏澤這樣為他着想的好友,又有點不高興,不高興我無法參與尹問崖的過去,便也無法像百裏澤這樣,與尹問崖有同行的經歷。
我嫉妒百裏澤,又欣賞他是個很好的朋友。
這樣複雜的心理,還好百裏澤不知道。
“劍尊的萬魔窟修煉方式,确實很嚴格。”我捏緊了茶杯,比起百裏澤,現在我最讨厭的人是劍尊。
有這麽多修煉方式,他偏偏選了這一種,害尹問崖吃下欲果。
沒錯!都是劍尊害的。
我完全偏心尹問崖,千錯萬錯,都不會是尹問崖自己的錯。
“不止呢。”百裏澤也端着茶杯,擡頭看向虛空,好像在回憶着什麽,“我突破金丹那天,去找尹問崖慶祝,結果看見他被劍尊罰跪,說是他的劍術沒有進步,比起別人家的徒弟差遠了什麽的。我是不知道那位‘別人家的徒弟’是誰,但尹問崖……已經是我們這一屆最強的劍修了。”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道,這才沒把茶杯捏碎。
劍尊真的超壞!什麽“別人家的徒弟”,肯定都是他編出來恐吓尹問崖的。
我不敢想當時的尹問崖有多難過和生氣,自己的師父拿自己和別人來比較什麽的,要是換作我,我直接不幹了,這麽不喜歡我的話,那就換個徒弟好了。
哼,怪不得師父讨厭劍尊,他果然是個壞人!
新仇(尹問崖)舊恨(師父)加在一起,我更讨厭那位素未謀面的劍尊了。
“哎,不過尹問崖也是苦盡甘來了。等他進了太虛靈境,說不定就能領悟,突破元嬰,然後出師了。”百裏澤對天才好友抱着很大的期望。
啊……他不知道。
我意識到連尹問崖的好朋友,百裏澤都不知道尹問崖體內的毒到了什麽程度。
或許根本等不到突破元嬰,尹問崖就要和欲果同歸于盡了。
我垂下眼眸,又一次飲盡杯裏的果茶。
真的太苦了,一點也不好喝。
小隊去抽簽匹配對手的時候,我們剛好輪空了。
我本來看完抽簽結果就要回去,卻被姜久思攔住。
姜久思掏出了四張門票,把票拍到我的手裏,說:“大家一起看比試吧,這場是雲霄宗對戰天衍宗,肯定很精彩!”
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吵得要死。
正要拒絕,姜久思湊近我,壓低聲音說:“比試的時候,我要和百裏澤坐一邊,你去和師兄坐。”
我狠狠心動了。
觀衆提前進場。
過道狹窄,兩人并排稍顯擁擠,還是單人通行比較舒服。
我謹記着我還在和尹問崖冷戰,姜久思走在最前面,我走在姜久思的身後,心裏期待着尹問崖會跟上來,但我的餘光瞥見他的腳步頓了頓,似乎有意識放慢,于是正常步速的百裏澤趕上來了,走到了我的後面。
這樣的話,我就沒法和尹問崖坐在一起了。
落座之後,姜久思看見身旁的人是我,露出“怎麽是你”的表情,然後用眼神示意我和百裏澤換位。
可是,如果我主動和百裏澤換位,那我就是主動坐到了尹問崖的身旁,那豈不是我先和尹問崖低頭了嗎?
我不。
我的驕傲,我的一些美好的品格,不允許我主動低頭。
于是我假裝沒看出來姜久思的意思,端正地坐在原位,目不斜視地看着前面。
姜久思幽怨的眼神有如實質,快把我盯穿了,但我還是巋然不動。
她彎腰,隔着我和百裏澤,看向尹問崖。
我瞥見她在和尹問崖打手勢,拼命比劃着什麽。
心髒沉重地跳動,我暗暗祈禱,希望姜久思能成功說服尹問崖,讓他主動換位。
拜托了……
我雙手環胸,掌心攥握成拳頭。
尹問崖,你先低頭吧。
算我求你。
過了一會兒,姜久思坐回原位,似乎失敗了,她整個人生無可戀般癱坐在位子上。
我閉了閉眼睛。
姜久思,我也很遺憾!我甚至比你還要遺憾!
一排四個人,百裏澤什麽都不知道;尹問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或許他根本不在乎;姜久思的哀怨都要沖破天際了,如果嘆氣算一句話,她今天已經超标了。
我拍了拍姜久思的肩膀,“我和你換位。”
雖然這樣就離尹問崖更遠了,但好歹是成全了姜久思。
姜久思立刻起身,提着裙擺和我換位,然後坐到了百裏澤身旁。
我以為他倆有什麽話要說,結果姜久思一坐下來,就朝百裏澤攤開手。
百裏澤也像是被訓練過無數次,熟練地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包瓜子,遞到她的手裏,然後給她塞各種果脯、蜜餞,還掏出空的紙袋,給她裝嗑完的瓜子皮。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和尹問崖還在冷戰,姜久思和百裏澤兩人倒更要好了,還在點評哪家的蜜餞最好吃。
啧。
礙眼!
早知道不換了!
讨厭!讨厭姜久思!讨厭百裏澤!
我心緒不平,特意往旁邊坐了一點,遠離姜久思和百裏澤。
“啪。”折扇打開的聲音,我面前出現了潇灑的兩個字——約嗎。
不用擡頭,我都能猜到是誰。
“蒼曉道友,我可以坐你旁邊嗎?咱們交個朋友,如何?”紅衣修士用折扇指向我身旁的空位。
我的劍已經蠢蠢欲動。
限他在我擡頭之前消失,不然我就讓他血濺三尺。
我擡起頭,一陣冷風吹過。
連劍身帶劍鞘的寒霜劍飛出,劍刃出鞘一半,抵在紅衣修士的面前,被他用折扇擋住,折扇扇面結了一層霜。
“哎呀呀,這麽兇……”紅衣修士笑嘻嘻地看向寒霜劍的主人——端坐在另外一頭的尹問崖。
他人沒到,但劍到了。
我回眸望向尹問崖,他的臉色看起來很差。
百裏澤終于動了動他的小腦筋,反應過來要做什麽,探頭問我:“蒼曉師弟,我和你換個位置?”
他大概是覺得讓我坐在自己人的身邊,就沒有機會被合歡宗修士騷擾了。
我抿了抿唇,不太願意動。
但是既然本命劍都出來了,說明尹問崖并非全然不在意我。有時候,劍比人的心意還要準确。
我猶豫了一下,正要起身。
“師妹,”尹問崖站起身,一臉嚴肅,指了指姜久思,又指了指自己的座位,“我和你換位。”
“咔擦,咔擦。”姜久思還在嗑瓜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尹問崖,默默起身,繞過百裏澤,坐在尹問崖原先的位置上。
尹問崖朝我走近,眼神冰冷地盯着紅衣修士,寒霜劍也随他的步伐,一步一步逼近紅衣修士。
紅衣修士的折扇被劍削斷了,掉落在地上,他臉上的笑容也繃不住了,被劍逼得不斷向後退,退到離我十米開外,寒霜劍才飛回來。
尹問崖收回劍,在我身旁坐下。
清風吹過,他的衣擺蹭過我的膝蓋,身上的甘苦藥草味飄來,帶着一股寒意。
我的手原先撐在身後,因為他坐過來了,我便将手收了回來。
估計尹問崖的體型坐在我原來的位置會嫌擠,于是我又往旁邊坐了一點。
“就這麽讨厭我了?”尹問崖輕聲問。
這是我們冷戰之後,他第一次與我說比試相關以外的話。
我擡眸看向他。
尹問崖眉心微蹙,望着我。
我在他的眼眸裏,淋了一場潮濕的陰雨。
我的心也變得濕漉漉,皺巴巴的。
說不出話,害怕一開口就是哽咽。
尹問崖朝我低下頭顱,用額頭抵住我的肩膀,就像野獸自願被馴服,向對方露出脆弱的脖頸。
“蒼曉,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我的世界掀起洶湧的巨浪。
看不見他的神色,只能聽見他顫抖的呼吸聲,啞着嗓子,問我:
“別不理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