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我也……
第14章 第 14 章 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我也……
這一場比試,我們對戰的是千音門。
比試開始的前一晚,百裏澤召集了成員,商讨對策。
“上一屆仙門大比,前十裏有兩支隊伍都是來自千音門,是不容小觑的對手。”百裏澤拿出他從別人那裏買回來的千音門對戰留影石。
輸入靈力,留影石內的影像投影在空中。
在千音門的這支隊伍裏,有兩位使用琴,一位使用玉笛,還有一位使用鈴铛。
“這支隊伍的隊長是被護在最後,使用玄音琴的這位。”百裏澤适時暫停,給我們介紹,“音修可攻可守,大多數是大範圍傷害,就算屏蔽了聽覺也沒用,他們可以通過樂聲化形,能力越強,修為越高的修士,化形越真實,也越厲害。”
從玄音琴裏飛出一只白虎,直直沖着對手咬去,而那位對手站在場中,雙眼放空,一動不動,好像是故意讓人咬他,一點反抗的意圖都沒有。
“這人怎麽回事?”姜久思指着場中裝木頭的對手。
我很輕地皺了一下眉頭,“他中了幻術。”
而且是深度幻術,如果走不出來,就會變成癡呆。
“沒錯。”百裏澤贊許地朝我點了點頭,然後指向站在玄音琴側前方用玉笛的男子,“孟绮,音修,手裏的玉笛是地階法器,擅長幻術。他們一般都是開場由孟绮使用幻術,然後玄音進行攻擊,鈴聲輔助玄音化形更加凝實和長久,最後一把琴是劍琴,關于劍……尹問崖?”
百裏澤看向尹問崖。
尹問崖雙手環胸,抱劍坐在我的左手邊,認真地看着空中的投影,說:“用劍琴的人我認識,之前我和他組過隊,一起做過懸賞任務,他出手不分對象,一出手都是殺招。”
我抿了抿唇,目光落在那個用劍琴的眯眯眼身上。
那人一身飄逸的白衣,單手抱琴,在白虎朝對手咬下,卻被對手的法術盾擋掉之後,他撥動琴弦,琴身化劍,周身的空氣好像都扭曲了,送他到對手的面前,長劍直指對手的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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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對手的隊友從幻術裏走出來,以法修的脆弱之身擋在長劍前面。長劍周圍扭曲的空氣突然變成了成千上萬把劍,同時刺向法修。
仙門大比,生死不論。
“叮——”玄音琴的琴弦發出一記铮鳴,化成一只烏龜,用龜殼擋住了無數把劍,反過來護住了那位法修和他身後的隊友。
對手腿軟到跪坐在地上,代替他們的隊長舉手認輸了。
投影結束,房間安靜了下來。
盡管剛才百裏澤已經把聲音降到近乎無聲,但玄音琴最後發出的那一記铮鳴,還是傳達到了我的耳朵裏,可想而知音修的厲害。
姜久思率先提出看法:“對付音修也不難,只要把他們的靈力耗光,他們手裏的法器就跟普通的樂器沒什麽兩樣。”
百裏澤擰着眉,不贊同道:“他們這一隊,人人都是金丹期修士,雖然他們的靈力強度各有高低,但也比你這個小小築基要強。”
一般來說,高階修士的靈力會比低階修士的靈力更多,而且強度更高,這也就決定了修士使用法術的時間和強度。
比如,一個金丹期醫修可以瞬時釋放群體治療法術,一次性治療百人的外傷,對他而言還綽綽有餘,而讓築基期醫修釋放群體治療法術,可能需要一個時辰的時間,還要大量補充靈力,才能治療十人的外傷。
姜久思拍桌子,正要反駁,尹問崖就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坐了下來。
尹問崖說:“雖然金丹期修士體內能夠調轉運用的靈力更多,但不代表他們就一定不可戰勝。”
我理解尹問崖的意思,對上他的目光,認可地點頭。
百裏澤不太相信尹問崖說的話,嘴角下撇。
我心想,他們最好打起來,那我一定會堅定不移地站尹問崖。
“不如這樣。百裏,你是金丹期巅峰,蒼曉前不久剛進階金丹期,你們同時釋放光球術。”尹問崖說。
光球術,對修士來說是最基礎的法術,可以說所有修士第一個修習的法術就是光球術,不過剛開始學的時候,搓出一個光點就已經很厲害了。
用光球術來檢驗靈力純度和多少是最适宜的,光的亮度高低可以判斷靈力的純度高低,光的持續時間長短可以判斷靈力儲備的多少。
“好。”百裏澤應下這個比試。
屋外,夜色正濃。
屋裏的蠟燭吹熄了,房門敞開着,幽暗的月光只能照進來半截。
尹問崖戴上了黑布布條,姜久思也學着他的模樣戴上白布布條。
“不用這麽誇張吧。”看來百裏澤是對自己的靈力有底,還沒到那種能把修士的眼睛亮瞎的地步。
我平時沒事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比試,就算是用光球術,頂多也就是照亮面前的路,但我想和尹問崖一樣,所以我也戴上了黑布布條。
即便戴上了布條,也不妨礙金丹期的修士視物。
“我數到一的時候,你們同時釋放光球術。”尹問崖說。
我和百裏澤同時應聲。
“三、二、一!”
話音落下,整個屋子瞬間亮如白晝。
百裏澤掌心的光只有拳頭大小,我的光已經胖成了球,從亮度來看,顯然是我的光更亮。
百裏澤不服輸的樣子,加大靈力的輸出,将他的光變得和我的光球同樣大小。
他的光球亮得多大,我就比他的光球亮得更大一點,直至我的光球填滿了整間屋子。
隐約聽到不遠處傳來中氣十足的罵人聲:“誰啊?!大晚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路過的人詢問:“這是天亮了嗎?”
不明所以的人驚叫着:“日月同輝啦!”
我的肩膀被人拍了拍。
尹問崖說:“就到這裏吧。”
我收回了光球術。
百裏澤同樣。
屋子重新陷入黑暗,但比先前更暗,更靜。
我甚至能聽到百裏澤粗重的呼吸聲,顯然是短時間消耗了過多的靈力帶來的後遺症。
姜久思從儲物袋裏掏出兩瓶下品回靈丹,遞給我倆。
我吃了兩顆就停下來了,百裏澤吃了五顆。
“怎麽會這樣……”百裏澤的語氣還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擡頭看向坐在他對面的我,“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取下眼前的黑色布條,對上他看向我的目光。
百裏澤的眼神複雜,不知道是因為強光刺激,還是因為什麽,他的眼眶微紅,眉頭緊皺,唇角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熟悉的……嫉妒和不甘。
“因為你是無情道修士嗎?”百裏澤突然說。
我不知道。
在今天以前,我以為這是很簡單就能做到的事情——運用靈力,控制光球,把它捏成我想要的樣子,就跟呼吸一樣輕松,只需要想象,我就能達到。
但是看百裏澤的神情,好像不是這樣的。
尹問崖起身,走到我身旁坐下,擋住了百裏澤看向我的視線。
他說:“如果你用你畫上品符箓的專心來對待光球術,你也能做到。”
百裏澤發出一記短促的笑聲,但很快他又僵住了嘴角的笑。
“……”他猛地站起身,盯着我,眼神閃爍,似有波動,我甚至懷疑他下一刻就要對我破口大罵了,但是他并沒有這麽做,他只是紅着眼眶,與我對視了一會兒,又低下頭。
啪嗒。
我聽到水滴砸在木桌上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又無比沉重。
“無情道……不,蒼曉,”百裏澤梗着脖子,用力吞咽了一下,“你是個怪物。”
說罷,他奪門而出。
姜久思追着百裏澤離開。
屋內只剩下我和尹問崖。
尹問崖重新點亮了桌上的燭火,仿佛剛才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不管是尹問崖還是姜久思,他們師兄妹好像早有所料的樣子,我剛才就發現了,姜久思并不像百裏澤那樣對我有多少關注,而是一直望向百裏澤,也在他跑出去的時候,第一時間跟了上去。
我看着那兩人的背影,耳邊傳來尹問崖擺弄桌上茶具的清脆聲響。
尹問崖給我倒了一杯茶,說:“沒事,讓他自己調理調理就好了。”
我問:“不會影響到明天的比試嗎?”
尹問崖淡定地說:“不會的,他很擅長自我調節。”
我垂下眼眸,并不想從尹問崖的口中知道別人如何如何,說到底,我其實也沒有很關心百裏澤,只是裝一下善良而已。
視線出現了一只茶杯。
茶杯裏的清茶飄浮着茶梗,水光潋滟。
我沒有動作,雙手放在腿上,蜷縮着手指。
“尹問崖,你和百裏師兄的關系很好吧?”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平和一些。
“嗯。畢竟是同期。而且最開始,他想學的是劍,只是……後來,他拜入三長老門下,成為符修。”
尹問崖的回答有些微妙,我不自覺地幻想,如果我是他的同期,想必也能和他這樣好。
“為什麽他不學劍了?”我察覺尹問崖省略的東西很多,想必是他不想談的,若是換做別人,我就不問了,但和尹問崖相關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尹問崖沒說話。
桌上的燭火搖曳,影子也跟着搖晃。
我擡頭看向他,他手裏握着茶杯,側對着我,似乎察覺到我在看他,瞄了我一眼,又放下茶杯。
“如果你從小就想學劍,你拉着自己的朋友一起去學,發現他的天賦比你高,學得比你好,原先向往的大能也對他青睐有加,甚至将他收為徒弟,你會是什麽心情呢?”尹問崖問。
我理解了。
這個“你”,就是百裏澤,而那個“朋友”,就是尹問崖。
我伸手握住那杯微涼的茶,指腹在杯沿來回摩梭,思索了片刻。
尹問崖并沒有繼續追問,端起茶杯喝茶,給足了我思考的時間。
“雖然會難過,會不甘心,但如果我真的很喜歡學劍的話,我是不會放棄的。”我攥住茶杯,堅定地給出了我的答案。
尹問崖看向我。
桌上的燭火不再晃動,直直地立着。
我想起師父教我學習法術的時候,那種乘風而起的感覺,自由得好像我也成為了自然的一部分。
只要想到當時學會禦風的感覺,我就特別開心。
我對他說:“就算全世界都不看好我也無所謂,我一開始學劍,也不是為了讓誰看好我。
“我是‘喜歡’它,能不能做好只和我自己有關,與他人沒有關系。沒有人能從我這裏奪走這份‘喜歡’,我自己也不行。”
桌上的燭火閃爍了一下,快得像是我眨眼時的錯覺。
我揉了揉眼睛,難道是我剛才用光球術的時候晃到自己眼睛了?
閉眼的時候,尹問崖從我手裏拿過茶杯,再還給我時,茶杯杯身溫熱,茶水的溫度恰到好處。
我望向尹問崖。
“真羨慕啊。”他低低地笑着,烏黑的眼眸綴着點點光芒,像晴朗有風的星夜,吹動湖面的漣漪,映照着迷失在他眼眸裏的我。
霎時間,天旋地轉,星河倒灌,日月逆行。
那一瞬間,不知道他羨慕的是我,還是被我喜歡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