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我愛上,算他命好
第5章 第 5 章 被我愛上,算他命好。……
尹問崖的眉眼生得極好,劍眉星目,眼裏倒映的光也亮得恰到好處,讓我想起景山千洞無風的晴朗星夜。
所以真的不怪那位“九天雪絨”姑娘,任誰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着,都會渴望能夠住進他的心裏。
至少我是如此。
“沒多少。”我這并不算撒謊。
尹問崖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更盛。
他站起身,衣擺随着他的動作落下,帶起的風吹動我額前的發,我微仰着腦袋,看向他。
他為什麽這麽高興?
我心裏隐約有個答案,我不願去想,但又控制不住去想。
或許他答應了那姑娘的表白。
像尹問崖這樣的天之驕子,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傳聞,我先前在秘境歷練的時候就經常聽到同門弟子在誇贊他,可當時的我對“尹問崖”沒什麽興趣,也就左耳進,右耳出,現在回憶起來,發現那些傳聞裏,并沒有哪一件與桃色有關。
若尹問崖心血來潮,出于對情感之事的好奇,想要和人談談感情,于是答應了那位姑娘,也情有可原。畢竟他是劍修,至情至性,潇灑如風的劍修。何苦要他像我們無情道一樣冷心冷情?
我想到這個可能,以為我對他的愛意會消減半分,可是沒有。
我甚至有那麽一瞬間,腦海裏浮現出卑鄙的想法——他們可以,我和他為什麽不行?
“那你聽見我拒絕舜華姑娘的話了嗎?”尹問崖問。
我沉下去的心髒又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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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他拒絕她了?
他拒絕她了!
尹問崖見我一無所知的反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摸了摸鼻子,說:“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姑娘家臉皮薄,剛才還被我惹哭了。先前見蒼曉師弟的房門沒關緊,還以為師弟和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師弟妹一樣愛聽八卦。
“……今晚這件事,咱們就當沒發生過,如何?”
原來他是在擔心我會到處蛐蛐人家,讓那個姑娘難堪。
如果換作另外一人這麽跟我說話,我心裏冷笑一下就過去了,偏偏這麽想我的人是尹問崖,我就沒來由地生氣。
我二話不說,就對尹問崖出手!
當然,我出手也有分寸,我要讓他知道我在生氣的同時,又不會傷到他。
于是我只是對他使出一掌,想把他拍飛出我的房門。
卻沒想到尹問崖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像是扳手腕一樣,掌心貼着掌心。
我都還沒來得及運氣,他掌心滾燙的溫度就這樣傳遍我的全身。
他的力度不大不小,大掌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那雙明亮的眼眸目不轉睛地注視着我。
無風的星夜驟然起風,我好像聽見鐵樹開花的聲音,“噼啪”清脆的響聲,花苞綻開,透明粉嫩的花瓣在風中輕輕搖晃,我也跟着搖晃。
他只是笑了一下,竟讓我如此神魂颠倒。
這叫我怎麽再拍飛他?
我恨不得他再握得更用力一點,把我鎖在他身邊最佳。
他朗聲道:“那我們就達成協議了!師弟是真君子,絕不是那等偷聽他人隐私的無恥之徒。舜華姑娘若是問起來,師弟就實話實說,你什麽也沒聽見,免得日後相處起來,你倆都不自在。”
說罷,尹問崖就勢把我拉進他的懷裏,然後像對自己的好兄弟一樣,拍了一下我的肩胛骨,很快又松開我,步伐輕快地往外走去。
“蒼曉師弟,真是個好人啊!哈哈哈!”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又後知後覺。
啊,原來他說當無事發生,說的是他誤會我的事情。
我的手掌似乎還殘留着他掌心的力度和餘溫,他的手掌好大,帶着練劍之人慣有的繭子,粗糙得好有安全感。
剛才被他拉進懷裏,我腦子一片空白,什麽都沒來得及想,如今回味,一切都像是慢動作。
在藥谷待久了,他的發梢也沾染了藥草的甘苦味,我的腦袋磕在他的肩上,和他撞了一下,耳朵剛好貼在他的胸膛,因我當時過于激動,分不清我的心跳聲和他的心跳聲誰更大聲,便什麽也聽不清。他完全環住我,右手拍了拍我的肩胛骨,現在那處還酥酥麻麻的,感覺像是中了蠱,我身體敏感得驚人。
心跳快到喘不過氣來,好像馬上就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我又給房間設下結界,我怕心跳聲太大,隔壁以為在打雷。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斷回味剛才他拉我入懷,又拍了拍我的後背的動作。
這個動作我見別人做過,那日在秘境歷練中,弟子們分散又重聚,幾個要好的弟子就這樣抱在一起,嘴裏念叨着“還好咱們都活下來了”,似乎是一種表達友好的方式。
我不知道原來還有這一招。
是不是只要我成為尹問崖最好的兄弟,他就能這樣抱着我,抱得更久一些?
世間情感關系有很多種,我并不認為愛情就比其他感情高貴。
差別只是感情濃度的多少。
若我能成為尹問崖的摯友,如何就比他的愛人低賤了?
這天起,我暗下決定,我要成為尹問崖的摯友。
十天的義務勞動很快結束。
尹問崖很受藥谷弟子的歡迎,回宗那天,大家都來送他,還給他贈了許多藥草制成的香囊。
那位“九天雪絨”姑娘也在,但她沒給尹問崖香囊,她只是來送送他,算是為他們這段短暫的緣分畫下終點。
我真佩服她,能這麽灑脫。
我盤腿坐在仙舟上,并未收到任何一個香囊,倒是顏婉過來和我說,讓我替她向我師父問好,我才知道原來她認識我師父。
“那是!當年我下山歷練,隐微背着受傷的清影來找我,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我才知道原來男人哭起來這樣漂亮。後來他改修無情道,我就沒再見過他了,沒想到你是他的徒弟。看來他還是和當年一樣,就喜歡長得好看的……咳咳,我這話有點歧義,你別多想啊。”顏婉前輩拍了拍我的肩膀,便跳下仙舟。
放心,即便她不提醒我,我也不會多想。
我師父哭起來,老淚縱橫的,很難和“梨花帶雨”扯上關系。
多半是顏婉前輩誇大了,至于她說的其他內容,我并不在乎,便從我的腦子平滑地過去了。
仙舟啓程回宗。
尹問崖抱着一堆香囊從我身旁路過。
像花花蝴蝶。
我突然有點讨厭他了。
讨厭他太受歡迎。
我在甲板上打坐。
盡管我也很想進入內室,和尹問崖待在一起,但那畢竟是尹問崖的房間,我現在身體已經恢複,沒有理由踏進他的領域,那是越界。
現在的我,和他還非親非故的。
仙舟飛了一段時間,我依舊保持着這個姿勢沒變,本想梳理一下這次秘境歷練的經歷,好回去的時候能跟師父說明,至于其他的事情,為了師父和我還能有安生日子過,我還是不和他提了。
身後的腳步聲在距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就停下了。
我意識到尹問崖就站在我的身後,或許是在看風景,也或許是在看我。
本來我能保持這個姿勢保持得很好,可是一旦發覺他有可能在看我,我就變得不自在起來,身體僵硬,脖子梗直。
這樣會顯得我端莊一些嗎?
“……蒼曉。”尹問崖在我的身後突然喊我名字,語氣聽起來有些奇怪。
這是他頭一回沒喊我“師弟”,而是喊我“蒼曉”。
我來不及細細品味稱呼轉換的意味,他便帶着一陣風,坐到了我旁邊。
尹問崖支起一條腿,左手放到身後作為支撐,右手随意地搭在膝蓋上,坐姿散漫,問我:“我以後直接叫你名字,如何?”
我絞盡腦汁,想說點俏皮話,又怕弄巧成拙。
說“當然可以”,顯得過于急切;說“你剛才已經這麽叫了”,我和他又沒到可以開玩笑的地步,萬一他以為我心有不滿,從此對我退避三舍怎麽辦?
我思來想去,選擇了最穩妥的回答。
我說:“随你。”
确實是随他,他想叫我什麽,我都高興。
而且這句話還能保持住我一貫的冷酷形象,不至于在他面前顯得很卑微的樣子。
我是愛他,但我也有我的驕傲。
被我愛上,算他命好。
尹問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搭在膝蓋上的右手攥緊又松開,拇指指腹來回碾過食指關節。
空氣安靜下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隐約能感覺出他想對我說些什麽。
而且那大概不是什麽好話,所以他才會這樣猶豫。
我反省,我剛才那句“随你”,可能讓他不安了。
于是我又補充:“只要你叫我,我就會應你。”
尹問崖的動作頓住,怔怔地看着我,似乎在動搖。
我在想是不是我剛才說得過于鄭重其事,反而讓他有負擔了,正要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卻見他的眼眸亮了起來。
他真的是一個很開朗的人。
幾句話不到,他又笑得格外開心。
我喜歡看見他的笑容,他笑得眼睛彎彎,身體後仰,風從我和他的身邊吹過,撩起他的衣擺,又落了下來,我的靈魂也像被風吹起,卻落不到實處,輕飄飄的,在雲間晃蕩。
“說起來,隐微師叔和我師尊是同門,我和你都是他們的第一個弟子,四舍五入也算同輩,就不按照入門的先後來論,你以後直接叫我尹問崖,如何?”尹問崖一把攬住了我的肩膀,身體朝我靠近。
或許是他身上那股香囊的藥草味道濃郁,讓我有點迷糊。
“嗯。”我點了點頭,垂眸看向他攬着我肩膀的左手。
這是不是說明我和他已經到能夠勾肩搭背的地步了?
我正這麽想着,尹問崖就松開了我的肩膀。
啊……這麽快。我有點小小的失落。
“對了,先前藥谷弟子他們做香囊的時候,我跟着學了一下。”尹問崖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個銀白色的香囊,“蒼曉,這個送你。當作……先前的賠禮。”
他将香囊放進我的懷裏,沒給我反應或是再追問“賠禮”的機會,就起身進了內室。
似乎他來這一趟,就是為了給我這個香囊。
我捧着香囊,态度十分虔誠。
感覺人生差不多圓滿了。
剩下那點不圓滿,是我還有點貪心。
如果是“聘禮”的話,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