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3.如風。
第三章。
不過感情是很難控制的,人是很可憐的。——楊绛《走在人生邊上》
目送張穎穎走遠上車後，李念才緩慢的從裙子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她站在原處，垂眸盯着手機屏幕看了很久。
反反複複的按亮屏幕，又按滅。
跟易輕塵的微信對話框開着，幾次三番的輸入些什麽，又全部删掉。
眼神從屏幕上飄到地面，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蔭，碎了一地斑駁的影子。
已經黑掉的手機成了鏡面，映出李念現在似哭未哭的臉。
李念其實很擅長處理這種事情，從沒有任何立場，只能梗着脖子講，“我是他同桌。”
到可以炫耀着鑽戒，底氣十足的拿易太太的名號壓人。
單論長相，易輕塵是擺在任何地方都稱得上出挑的人。
好看的顏值，在十幾歲的時候是最突出的優點，何況易輕塵年少時候把不羁和張揚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但又因為出色的競賽成績跟家境讓學校再三睜着眼睛縱容他行事。
這種男孩子是無數少女的心頭好。
李念不能免俗，可她自認是最能藏的那一個。
在易輕塵收情書猶如放十一七天假發作業卷的年代，李念的下午茶都被暗戀他的小女生承包掉了。
開始的時候大家送易輕塵東西示好還會附紙條貼名字，可易輕塵從來都是直接還回去，拽的媽都不認識的留句，“謝謝，但我對你沒那個意思。”
受到的打擊多了，大家就開始匿名送東西。
易輕塵從來都不碰，統統分給了李念跟幾個好兄弟。
油鹽不進，冷酷無情。
奈何上有對策，并不妨礙下有政策，學生時代的暗戀單純，同樣也能夠持續很長時間，久而久之就有人發現了，易輕塵只吃李念投喂的東西。
于是紛紛曲線救國的從李念入手。
最初的那小半個月可能是李念這輩子最輝煌的時候，大把叫不上名字的女孩子過來示好想要跟她做朋友。
李念莫名其妙的成了團寵，大家紛紛把自制的小點心，好不容易買到的禮物塞到李念哪裏，并且本着喝水不忘挖井人的心态，總是會分給李念一份。
“念念，這是我親手做的小餅幹，你嘗嘗，我做的有些多，你讓易輕塵也嘗嘗。”
好好的喝着奶茶，對方突然從包裏摸出個精致的禮物盒講，“念啊，我托我舅舅從國外帶回來的手辦，聽說易輕塵喜歡三井壽，你能幫我帶給他嗎？”
少年李念是實打實的好學生，面子薄，總是不太好去拒絕女孩子的好意，只能硬着頭皮去幫着轉交。
第一次幫忙送小餅幹的時候，易輕塵掀眼皮掃了眼包裝盒，懶散地問，“你做的？”
誠實寶寶李念搖頭，“我朋友做的，讓我帶給你嘗嘗。”
易輕塵很給面子的撚了塊扔嘴裏，慢吞吞的咀嚼完，繼續去算那道數學競賽題。
從始至終易輕塵都沒擡頭去看李念，李念也看不見易輕塵的表情。
半響後易輕塵算完，扔了筆，擰着眉沒什麽好氣的講了句，“李念，你就那麽喜歡看我收別人的東西？”
李念怔愣着搖了搖頭，無措的解釋說不是。
“那以後就不要再幫忙轉送了。”易輕塵擡手揉着鼻梁，無奈道。
明明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記憶清晰的仿佛是昨日。
李念驚異于自己的記憶力，居然能完整的記下每個動作的片段，又不知道這種被人羨慕的記憶力究竟算是幸福，還是不幸。
好的壞的，李念統統都記得。
回憶讓她又哭又笑。
那盒餅幹易輕塵就只吃過一塊，算給了李念這個面子。
去把三井壽手辦還給妹子的時候，對方不悅的看着李念，質問道，“你幫我轉送了嗎？”
“易輕塵不要。”李念如實講。
“沒用的東西。”叫不上名的女同學忽然淬罵了句。
李念緩緩的擡起頭，平生第一次有跟人撕逼的沖動，奈何好學生做的久，腦海飛速運轉，也只能想到傻子這種沒什麽殺傷力的詞彙。
“是啊，但我是易輕塵同桌，每天都坐在他旁邊，而你連站在他旁邊的資格都沒有呢。”擡眸，李念望着女同學平靜的陳述着事實。
把對方氣的啞口無言，現如今想起那個女同學吃了蒼蠅的表情，李念仍舊覺得很可笑。
可回想起來，十年間，易輕塵似乎也從來沒讓李念在這些莺莺燕燕間受過半點委屈。
反倒是曾經因為某任前女友刻意針對李念，而讓她的名頭多了“前”字。
易輕塵向來是護着李念的。
不管李念承認與否，客觀事實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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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壇上站到腿麻，李念終于從記憶中掙脫出來。
她小心的跨到地面上，扭轉了腳尖讓血液流通，走到保安室的時候還盈然的交代了趙大爺句，“這個家長是小三，他們自己家家務事，想來搶孩子。但凡是找我的都有我手機號，您讓她直接聯系我，說沒有的您都不用理。”
“好嘞李老師。”趙大爺和藹應。
李念笑着打哈哈，“您還是喊我小李，我聽着親切。”
趙大爺笑呵呵的擺擺手答，“行。”
迎面而來的風吹散了李念那點兒郁結的不開心，她慢吞吞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忽然停住腳步，垂眼給易輕塵發了條消息。
李念：[我突然想喝喜茶，你方便的話，能幫我帶一杯回來嗎？你公司對面的商廈就有一家。]
半分鐘後易輕塵給了她回複：[好，還跟以前一樣喝芝芝莓莓？]
李念：[不，你回來會化掉，幫我買芋泥波波茶吧。]
易輕塵指尖輕點：[好。]
“往回開吧。”易輕塵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這樣一句。
握着方向盤的小助理鄭成功懵逼的問，“啥？”
副駕駛椅背呈鈍角，易輕塵半躺着看手機，重複了遍，“回公司，我去買杯喜茶。”
“……”易輕塵晚上好像有場應酬，還是酒局，買喜茶？鄭成功不敢問，也不敢說，乖乖在下個路口掉頭回去。
并且目送自家平日裏幾度三番強調時間寶貴，虛度光陰可恥的老板，慵懶的站在一堆黃牛跟小姑娘組成的長隊中，排隊等着買奶茶。
鄭成功的三觀受到了些沖擊，誠然沒想到易總英雄一世，結果難過的是奶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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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茶是怎麽都能買，但易輕塵給買的就最好喝。
心情由陰轉晴，李念決定先溜達去教室瞄一眼，今天二班的課表只有六節課，現在是自習時間。
身高令她沒有從後門窗口望見室內的能力，但不妨礙學生們受到監控，一中的教室靠近走廊那側有長窗。
大概有一米五的高度，從裏往外看需要站起來，從外往裏卻能一窺全景。
完全是前人在沒有監控攝像頭年代的……智慧結晶。
她站在窗邊，稍墊腳尖沖着裏面看。
坐在窗邊的應長樂，正借着視線死角的優勢，光明正大的把手機擺在桌上玩。
奈何李念是從後面斜着看過去的，撞了個正着。
下一秒李念猛然拉開窗戶，窗沿摩擦的聲音讓有小動作的學生們驚覺，剎那間翻書拿卷的聲音接連響起。
李念負手站着，斂眸幽幽道，“應長樂，你出來一下。”
被喊到名字的應長樂扯唇角笑了笑，把手機往桌洞裏一塞，同桌已然椅子前挪為她留了足夠的出行空間。
應長樂甚至沒忘記道聲謝謝，潇灑的出了教室門。
李念在門口等她，把人帶到了二樓休息區，小超市門口放椅子的地方才開口，“知道為什麽叫你出來吧？”
應長樂輕輕點頭，“知道，但我不會把手機交上去。”
“誰說我要沒收你手機？”李念被逗笑了，“想喝點什麽？”
“哈？”應長樂顯然沒能理解李念的意思，手揣在校服褲兜裏，讓李念看不見自己的緊張的小動作。
“那就喝可樂吧。”李念自作主張，半分鐘後從小超市裏出來的她手裏多了兩瓶可樂。
一冰一常溫。
應長樂選了冰的，李念又轉身回超市把常溫換成了冰的。
“你跟其他老師很不一樣。”應長樂握着可樂瓶，水汽順着她的指尖流下來。
李念揚眉，朗聲回，“謝謝。”
“你不批評我嗎？”應長樂好奇問。
“批評你什麽？不該玩手機、上學不要帶手機、自習課也要好好學習，做了這麽多年學生，規則總不需要我重複吧？”李念砸着冰可樂，碳酸令人心情愉悅。
應長樂盯着李念，“那為什麽要叫我出來？”
“總不能看見了不管，還是要教育的。”李念凝視着應長樂緩緩講，“我看過你的成績單，文理科都很不錯，九科綜合全年級前三十名。”
“先聲明，我不嚴厲的對待你，不是因為你成績好，而是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老師如果批評我，我就更要對着幹。”
應長樂握着可樂攤手，無奈的講，“你倒是了解。”
喜歡過易輕塵那麽多年，每回莊主任強調不讓易輕塵做點什麽，易輕塵保證能玩的更大，李念想不了解都難。
她也聳聳肩，“那你總是要給老師個面子的，起碼玩手機背着點人，好好學，給我點臉好的吧？”
“行。”應長樂答應的很幹脆，眼尾輕揚問，“那我回去了？”
李念點點頭，“回去吧。”
少女走的有些快，李念恍惚間聽見了聲輕柔的，“謝謝。”
“不客氣呀。”李念晃着手裏的可樂瓶，對着空氣溫聲的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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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下還有些私事要處理，今天就只能先到這裏了，後面各位玩什麽花銷記我賬上，我自罰三杯。”易輕塵站起來，舉杯對着桌上的“潛在“客戶們講。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易輕塵從事的是風投行業，桌上這幾位都是手裏有閑錢的是來找他謀劃怎麽給自己多賺錢的。
“那易總忙你的，我們下回有空再聊。”客戶和氣的放人。
鄭成功本來做好了今天通宵加班的心理準備，沒想到老板九點半不到就下了桌。
“老板，送你回家？”鄭成功問。
易輕塵捏了下鼻梁，沉聲講，“去附近最近的那家喜茶。”
“……您下午買的那杯還沒喝。”鄭成功試圖提醒易輕塵。
易輕塵睨他，“知道聰明的員工是怎麽樣的嗎？”
得到上司明确指令後，不該問的別問。
鄭成功立馬開啓地圖導航，最近的喜茶，出發。
華燈初上，商圈的熱度未褪。
易輕塵手機下過單，人到的時候也仍舊需要等上一小會兒，他坐在車裏，大敞着車窗抽煙等李念喜歡的芝芝莓莓做好。
車裏有車載冰箱，下午買的放不到晚上，但現在買的拿回去剛剛好。
“哪個，老板？”鄭成功小心翼翼的講話。
“說。”易輕塵無情的蹦單字。
鄭成功正襟危坐說，“您可能不了解奶茶行情，其實喜茶是可以找黃牛的，加錢就行，不用排隊。”
“我知道。”易輕塵自嘲的笑笑，吐了口煙圈，“可我喜歡親手買。”
▍作者有話說:
qwwq，應長樂也在預收的《極致寵溺》裏寫。
要寫個雙向暗戀，婚後誰都以為對方不愛自己，紅塵俗世男女，雖有有錢，但仍舊去上班，誰也逃不開情之一字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