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2.如風。
第二章。
人們的世界沒有錯，錯的一定是星空，那種無法跋涉的寒冷，總讓深情的人錯足。——《水問》簡媜
長時間午睡令人神智不清。
李念今天下午沒課，午休結束鈴聲響起時候她曾短暫的清醒過半分鐘，就又歸于夢鄉。
再醒來時候已然是下午第二節課下課鈴響。
午後微風拂動窗上半掩的簾布，掃過那盆抽長枝條的吊蘭。辦公室裏的人不多，安靜的能清楚聽見筆尖觸碰紙張的細小聲音。
睡了快兩個小時，李念醒來時候頭疼欲裂。
她趴在抱枕上，側目去看窗外的景色，很溫柔的下午，卻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抵是睡的久了，令人短暫的萌生出了跟世界錯開時差的錯覺。
在抱枕下摸到手機，除了淘寶跟新聞推送外，沒有其他消息。
早該習慣如此，卻又不知道在無端期待些什麽。
想易輕塵聯系下自己嗎？
開玩笑。
又不是十幾歲的年紀，滿懷不切實際的希冀，能憑着易輕塵幾個習慣性的動作，便可以在腦內幻想出長篇電影。
李念順手拿起補水噴霧，朝着自己臉上按了三泵。
冰涼的水霧撲面襲來，頓覺清醒，但又望着手裏的噴霧失了笑。
還是易輕塵買的，婚後搬到一起住，某天李念在門口發現了整箱噴霧，箱子的塑封被裁紙刀劃開了，半敞口放在哪兒。
李念怔愣了半分鐘，從箱子裏撈了瓶，把化妝桌上舊瓶替換掉的時候，才發現舊的已經快用到底了。
不知道是易輕塵發現了才買，還是無意之間買的。
他沒交代，李念也就沒問，便安生的用了起來，還分了池歡兩瓶。
李念是長情的人，從高中起用的就一直是雅漾的噴霧。
那時候嬉鬧，她舉着噴霧當武器，對易輕塵大打出手，結果讓易輕塵覺得這玩意降溫效果不錯。
每次打完球回來都要征用一番。
直到現在的一中也沒有安裝空調，至多是風扇多懸了兩臺挂頂。
跟李念讀書時候，就只有講臺下面，學生自費捐的那兩臺立式電風扇。
呼啦啦的吹着熱風，翻書聲配合着蟬鳴跟垃圾桶裏的雪糕包裝，李念總是咬着易輕塵帶回來的冰可樂瓶口，搖着草稿紙折成的扇子，嘆氣抱怨講，“悶熱而無趣的夏天什麽時候才能過完啊。”
後來才發現，那是再也回不去的好年歲啊。
時逢下午的課間，李念松動睡的有些僵硬的脖子。
先俯首寫了會兒教案，把明天課上要講的東西都整理好，才起身，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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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來自學習的保衛處。
李念眸色稍沉，握着手機離開辦公室才播回去。
保安室大爺客氣的講，“李老師，有學生家長找你。”
李念聽完就一個頭兩個大，她今天明明誰都沒約，怎麽還有連班主任電話號碼都沒有，直接就能到學校找人的家長了？
“麻煩您幫我問一下，她是哪位學生的家長可以嗎？”李念尊敬的應答。
短暫的沉默後，保安大爺說，“李老師，這位家長一直在打電話，我不方便問，您看……”
李念皺眉，語氣仍輕柔，“那沒事，我馬上就過去，謝謝您了。”
高一的學業總體來看不算重，下學期開學就要文理分科。
自然也談不上什麽大的緊張感，理科不行就放棄，文科不行就學理科，條條大路考大學，按能力學習，它不香嗎？
但總有些家長覺得不香，自我的意志就是高出孩子想法跟能力一大截。分科表會在期末考試後回收上來，李念才上任，收到的最多的消息就是家長詢問文科分科的事宜。
起初李念還拿着成績單方方面面的對比分析，後來發現實則無用功。
家長只是想聽“孩子現在理科不行，以後學了理科會好起來的。”
諸如此類虛無缥缈的承諾。
次數多了，李念也跟前輩們學會了先安撫，要等這回期末考試成績出來才有更好的衡量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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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的趙大爺早早等在了保安室門口，遠遠的望見李念，點頭笑笑。趙大爺是李念跟易輕塵高二時候來一中當保安的，那會兒易輕塵逃課逃的最兇。
某種意義上講，趙大爺對李念的熟識都是因為易輕塵翻牆逃課，無所不用其極，而李念時常跟在易輕塵身後，對他進行批判教育。
趙大爺是打心眼裏喜歡李念這個小姑娘。
一身正氣。
雖然都是表象，李念從來沒被抓住逃課的原因不過是，她是班長，假條歸她管。
“就是那位找您。”趙大爺指着不遠處紅裙大波浪的女人講。
李念點點頭，爽朗答，“好嘞。”
對方是背對着校門口打得電話，李念也不方便現在就過去叨擾，只得站在樹蔭下，随手刷着微博看八卦。
熱搜從第一條點到第十四條，忽然聽見個掐着嗓憋出的甜膩音喊她，“李念？”
李念循聲揚起頭，看見張自己非常厭惡的的臉。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樹蔭下，沉默着互相打量對方。
明明臨近盛夏時節，氣溫在三十度上下徘徊，張穎穎卻忽然心生出些莫名的寒意，
張穎穎今天是來示威的，她穿鮮豔的紅裙子，v領掐腰把豐盈身材展露的淋漓盡致，從妝容到飾品，甚至是指甲都是上午現做的。
發誓要把李念壓下一頭。
結果證明了張穎穎屬實是多慮了。
李念本着教書育人是門體面工作的想法，戰戰兢兢每日穿穩重的職業裝，打扮的過于清湯寡水，淡妝、口紅是最保守的豆沙色，柔順的長發的鋪散在肩頭，雪紡襯衫配黑色及膝傘裙，鞋子都只有三厘米坡跟。
兩人對視了小兩分鐘，李念先開的口寒暄，“好久不見啊張小姐。”
張穎穎咂咂嘴，“是挺久沒見了，沒想到你人可是越長越回去，以前你可沒現在這麽沒衣品。”
“是是是。”李念連連點頭，神色複雜的感慨道，“那句話怎麽講來着，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一剪梅》蔣捷]。我當年就知道你這個人，能幹成大事，就是着實沒想到年紀輕輕，就給別人當後媽了？不知道是哪位同學後媽啊？”
“……你！”張穎穎明顯沒想到李念會忽然來這一出，氣的直跺腳，放狠話講，“你知道我跟易輕塵什麽關系嗎？”
“悠着點您。”李念扯唇笑，伸手指了指校門口攝像頭的位子，語重心長的提醒着張穎穎，“可千萬別想自己崴了腳碰瓷我啊，監控開着呢。”
張穎穎終于壓下了那口氣，狐疑的打量李念的臉。她沒能在李念的臉上尋到半分愠色，而是看見了明晃晃的譏笑。
對弈的頭一局，張穎穎略敗下風。
她決定不跟李念廢話，直接說事。
“我是易輕塵女朋友。”張穎穎抱臂，幹脆利落的挑釁講。
午後的微風擦蹭過傘裙裙角，沒能如願撩起李念厚重的裙擺。
李念仍在笑，是那種發自肺腑的笑，牽扯着眼角眉梢都蒙上了笑意。
李念同張穎穎不對付了足足六七年，只有這一刻，李念是真心實意的伸出手，示意張穎穎想同她親切的握個手。
畢竟跟死對頭看上同一個男人，而自己贏得徹底，很值得高興不是嗎？
“巧了，我是易輕塵老婆，幸會啊。你不會還不知道我跟他結婚的事情吧，那你這消息來源可屬實有些滞後，不太符合你小三的身份。不知道你是他幾號女朋友，據我所說，女朋友這個位子，他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呢。”張穎穎不肯去握這個手，李念也不強求，兀自舉起左手，無名指上的鑽戒耀眼奪目，淡淡講。
本來是過來喧賓奪主的，張穎穎此刻忽然順着李念的思路，被推入某種困境，她站在原處遲疑了下，才失了幾分底氣地問，“李念你特麽的就完全不在乎嗎？”
李念沒馬上回話，她低頭退了小半步，站到了花壇旁邊圍砌的石階上。花壇裏栽着幾株迎春花，明黃色的花綻滿了枝頭，花香直往鼻子裏撲。
李念居高臨下的俯視張穎穎，好像在看什麽笑話般反問道。
“我該在乎什麽？名頭我有了，錢我也有了，走出走進任何一扇門，別人提易太太三個字，只會對應我李念的名字。”
“易輕塵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睡我枕邊，同我耳鬓厮磨，低聲軟語，我是整段感情裏應有盡有的那位，是最大贏家，為什麽要在乎嫉妒、豔慕我的人過得好不好？順不順心啊？”
殺人不過頭點地，起碼在過往漫長的歲月裏，李念跟張穎穎的不對付都原因都拉扯不到易輕塵身上。
因為從前易輕塵完全對張穎穎沒半分意思。
至于現在張穎穎的突然出現，究竟是跟易輕塵搞上了，還是瘋了過來找死，李念暫時還不屑去思量。
夫妻一場，總是要先相信枕邊那個人。
李念這樣想，便也這樣做。
“好、好、好。”張穎穎點頭，背過頭時候不忘撂狠話，“李念你牛逼，我看你還能再猖狂多長時間。”
“那還不勞您費心。”李念曲指，去摸索婚戒，鑽石硌着指腹，因為過于用力而硌生疼，嘴裏大聲朝着張穎穎喊，“張小姐，您還沒說您是誰後媽呢。”
張穎穎不光沒停步，反而走的更匆忙了些。
▍作者有話說:
我兒子看不上張穎穎這樣的，別聽她胡說八道。
易輕塵的設定不是個死人渣，不是。
但我依然要說一句，易輕塵狗男人随便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