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第我把命運交給老天吧
◇ 第42章 我把命運交給老天吧
阿譚:[你不是真的想上陳禮延吧?是嗎?]
彭予楓:[如果他求我。]
阿譚:[我看你是要他的命啊,他肯定死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啧啧。]
彭予楓:[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錢,替他打探消息來着?]
阿譚:[什麽黑心錢,我才不賺。他只是一個人跑到Abyss喝酒,又在問張浩然一些奇怪的問題,我看見張浩然臉都要青了。]
彭予楓心中一跳,問:[又?]
阿譚似乎知道說漏了嘴,岔開話題:[說真的,以前我覺得你在自虐,現在我不覺得了。我覺得你完全是在玩弄陳禮延,你把這個直男都快吊死了,你這個邪惡的死基佬。]
彭予楓:[哈哈哈。]
也許吧。彭予楓想。但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陳禮延把他們之間變成戰争,彭予楓再把這場戰争變成游戲。他想讓陳禮延知道現實生活中兩個男人在一起,不僅僅是像他們以前那樣總是出去玩。
陳禮延消沉幾天,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麽,有可能被彭予楓吓到,有可能又回去學習。
幾天後,陳禮延來接彭予楓下班,給他發消息:[今天想帶你去吃一家大排檔,你出來了叫我。]
彭予楓邊走邊說:[出來了。]
陳:[!]
陳:[太快了,你來隔壁的園區。]
彭予楓知道那個地方,是他們第二次見面時陳禮延停車的地方。他走過去,陳禮延剛好把車開出來,于是在門口捎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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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予楓!”陳禮延坐在裏面,在溫柔的燈光下看他,今天陳禮延穿得挺好看,似乎又去買了新的耳釘。
彭予楓在冷風呼嘯中鑽進陳禮延的車,呼吸之間帶着冬日似刀子般淩冽的冷意,卻在進入之後的第一個瞬間被融化殆盡。
原來又到冬天。前陣子秋天裏的氣溫陡然回升的那兩天一去不複返,不可能再重現。
“冷吧?”陳禮延一邊不緊不慢地把車開出去,一邊伸手握了握彭予楓的手。
熱的。彭予楓抓着陳禮延的手碰了一下他的臉,說:“臉冷,風吹的。”
陳禮延笑起來,手背溫柔地蹭蹭彭予楓的鼻梁,彭予楓轉過頭,看見陳禮延戴着的那個耳釘是一個小小的十字架。
他比往常沉默一些,彭予楓不知道他在計劃什麽,直到陳禮延把車停在路邊一家叫做“老王大排檔”的飯館門前,連停車位都沒找。
隔着玻璃,彭予楓對外面望過去——老王兩個字幾近斑駁脫落,“大”字也少了右邊的一撇,年代久遠,和陳禮延過去帶他去吃的店都不太一樣。
某種程度上,陳禮延是個非常“挑”的人,彭予楓回憶過去他們吃過的餐廳,幾乎沒有這種類型的。彭予楓觀察着陳禮延的神情,見到他熟悉地走進去,這家大排檔的老板是個壯實高大的光頭,上了年紀的男人卻還是難掩野性,看見陳禮延之後大笑起來,還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彭予楓和陳禮延在溫暖明亮的店裏坐下,他們被擠在角落,單獨的一張小桌,鋪着白色的桌布。陳禮延沒有掃碼點單,只是過去和光頭老板說了幾句,就有人過來給他打了單。
吵鬧的環境,交談聲和笑聲不斷響起,來這裏吃飯的人年紀似乎都偏大,講着各種彭予楓聽不懂的方言,但卻有一瞬間讓彭予楓想起他小時候,媽媽也曾帶他去家附近的餐館吃飯。那個年代,沒有好評打卡,沒有網紅店,衡量一家餐館是不是好吃,多半是看以街道為中心四散開的居民口碑。
“怎麽帶我來這種地方?”彭予楓有點好奇。
陳禮延搓了搓手,他偷懶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沒穿羽絨服,直接穿着毛衣和牛仔褲出來了,此時他剛喝完熱茶,手拖着下巴正在看彭予楓,說:“就是忽然想到了……以前我……我家阿姨有時候會帶我來。”
阿姨?保姆嗎?看來陳禮延的确是個小少爺。
“是她不想燒飯的時候嗎?”彭予楓問。
陳禮延眼睛立刻亮起來,說道:“是的,是的!”
彭予楓笑道:“我……我媽媽以前也是這樣。”
每家街邊的大排檔都不一樣,但每個廚師都有自己最拿手的菜。光頭老板親自給彭予楓這桌上了菜,分量很足的肉蟹煲,還有一道很特別的菌菇湯,兩碗熱騰騰的白米飯,彭予楓和陳禮延吃得很滿足。吃到中途,陳禮延起身去冰櫃拿飲料,回來後彭予楓又擡起頭笑着喊他:“空姐。”
“都說了我是空少。”陳禮延說。
人世間千姿百态,年紀小的時候體會到的記憶都藏在深處,但這個夜晚,盡管不是同一個時空,彭予楓和陳禮延來吃這家不起眼的大排檔,卻勾起他對過去的一些溫暖印象。食物的記憶是舌頭的記憶,舌頭的記憶是家鄉的記憶,家鄉只有離開後才會存在,彭予楓已經快要忘記家的樣子,只是零星半點地找到一些碎片。
夜深人靜,将近十二月底,天氣冷得可怕。彭予楓和陳禮延吃完這頓算是夜宵的飯,回到陳禮延的車上。陳禮延開車帶着彭予楓回公寓,兩人卻沒有第一時間下車。
車上的光暗下去,世界的光也暗下去,徒留公寓大廳值班的一點點光源,已經很晚了,杭州也要睡着了。
也就是在這一刻,彭予楓的心忽然在他沒意識到之前,就率先跳亂了節奏,心髒跳動着,中間卻出現一段留白,那咚咚咚的聲音像是鼓點,又像是在寂靜冬夜裏燃燒着的噼啪火苗。
陳禮延說:“彭予楓。”
“嗯。”
“彭予楓。”他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
最近陳禮延總是喜歡叫他的全名,以往彭彭長、彭彭短,但如今他是彭予楓,完完全全的彭予楓,仿佛從之前兩人在太子灣公園的摔倒之後,陳禮延就在有意識地“分割”彭予楓。
“我在聽。”彭予楓輕聲說。
他不知道陳禮延要對他說什麽,如果只是叫他的名字也很好,如果什麽都不說也很好。這段時間以來陳禮延說在追他,彭予楓想說,陳禮延真的很努力了,也比以前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對他好。
陳禮延安靜片刻,說:“我很喜歡你,如果你想聽,我會一直說下去。你想讓我追你,我也會一直追下去。你想要我做什麽我都做……我以前沒發現自己會這麽喜歡你,跟你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嗯。”彭予楓差點找不到他的聲音。
“其實也很神奇。”陳禮延在黑暗中笑了笑,彭予楓側過頭看着他的輪廓影影綽綽分不清,“我倆怎麽就認識了呢?你還記得嗎?第一次見到是你和宋景明吃飯,我那天偶然碰見他,他說你是一個可愛學弟,我就坐在那兒刷手機,過了會兒你就來了,好普通的相遇。”
彭予楓也忍不住笑起來,說:“是,真的是好普通的相遇。”
陳禮延側過身體,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握住彭予楓的手,然後慢慢地分開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緊扣。他幹咳幾聲,清了清嗓子,像是因為緊張而難以繼續,他說:“你……你和我以前認識的人都不一樣。彭予楓,我不是因為你喜歡我,也不是因為對朋友的占有欲而喜歡你的,那樣的感情……我自己也不能接受。我是得到允許之後,我才來找你的。”
“誰的允許啊?”彭予楓問。
“我媽媽啊。”陳禮延笑道。
彭予楓想了想,不确定地說:“西湖?”
“嗯。”陳禮延鄭重其事地點頭。
彭予楓想不通陳禮延的邏輯,但陳禮延說的話還是準确無誤地刺痛了他——對,他的顧慮中的确有這麽回事,他怕陳禮延分不清,怕陳禮延只是在想象愛情。
但現在,陳禮延告訴他不是。
“我喜歡你就是喜歡你。”陳禮延說,“也許以前我很遲鈍,那是因為……我真的沒往那方面去想。你原諒我吧,我真的沒想過自己會栽進去……其實我一直很以自我為中心,是這段時間才意識到的。”
“別。”彭予楓說,“不要做自我檢讨。”
陳禮延微微低下頭,在彭予楓的手背上親了一下,他的呼吸如熾熱的羽毛掃過彭予楓的心,讓他渾身進入一種短暫的顫栗。
陳禮延又有點難過地說:“阿譚說的,和直男談戀愛都不會有好下場。你也說過,你不想和直男談戀愛……我沒法反駁,好像這是我的原罪了。可是……我還是在想,能不能試一試呢?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呢?我可以慢慢來,可以慢慢等你,但是……但是你千萬別再說那句——‘當我不存在’,唯獨這個我做不到啊。”
一直在感到憋悶後,彭予楓才發現,聽陳禮延說話的時候,他好像都不敢呼吸。陳禮延這些說的亂七八糟又颠三倒四的話,卻像是剝洋蔥般一層層為彭予楓展示他的心。
他是認真的。
他沒有欺騙自己。
他很真誠,他也喜歡彭予楓。
彭予楓始終沒開口,像是有膠水堵住了他的嗓子眼,陳禮延卻急了,又患得患失地說:“我在說什麽,我沒想給你壓力,彭予楓。我就是稍微有點急,有點擔心,只是一點點而已……其實我也能感覺到你對我……嗯,喜歡?你看你那麽緊張我,之前還幫我打人。對了,那個什麽……”
“你之前問我能不能接受……哎……”陳禮延有點說不下去,聲音逐漸變小,“你想做上面嘛……哎,這個我說實話,我真的沒想過,我以為我是……我靠,不想說了。但是萬一啊,萬一我倆真的談戀愛了,你是不是得先照顧我一下,最起碼不要一開始就對我辣手摧花……”
彭予楓甩開陳禮延的手,拿手背擦了下眼睛,陳禮延愣了愣,仔細看他才發現他一直在憋笑,這是忍笑忍的眼淚都出來了嗎?
彭予楓笑得肚子痛,心想,他真的太為難陳禮延了。彭予楓說:“……你說的我好像一個色魔。”
陳禮延也跟着他笑起來,連忙擺手說:“不是,不是,我比較色。”
“我色!”
“不對,我比你色!”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都好笑地說:“比這個幹什麽,好奇怪。”
陳禮延上揚的嘴角還沒放下來,只覺得彭予楓的影子在下一秒接近他,彭予楓環住他的脖子,側頭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哭腔說:“陳禮延,謝謝你……這樣好了,我把命運交給老天吧……如果明天下雪,你帶我去看雪西湖……到時候我就和你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