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重陽村27（完） 晉江文學城
第57章 重陽村27（完）
“你住嘴！”纏繞着黑色死氣的血紅色水袖從草婆婆身後飛舞而出, 直逼東方泋而來。
時空商人腳尖點地，背着兩具骸骨飛躍着倒退，躲開了所有草婆婆的攻擊。由于東方泋成為了攻擊的焦點, 其他人得以幸免于難, 紛紛向兩邊逃去。
“你一直都沒有明白，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受到怎樣的非議，你本身的存在就是你父母的希望, 不止你父母, 你還是你自己的希望。”東方泋一邊躲着攻擊一邊喊，氣息絲毫沒見紊亂，“你被拐走你父母沒有放棄找你, 你生病被非議你父母沒有放棄你，只要你還活着，包括你自己的希望就會一直存在！”
水袖擦過了東方泋的發梢, 削斷了她幾根發絲, 下一根再也躲不過的東方泋, 幹脆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根冒着黑氣的水袖。
所有的水袖都頓在半空停止攻擊，草婆婆嘶啞的聲音難以置信：“你竟然沒事？”
“我沒事，是因為它們。”東方泋向後展臂。
無數的鬼嬰從東方泋身後爬了出來, 為首的那只鬼嬰輕車熟路的順着她的小腿爬到肩膀, 沖着前方：“呀~”
與之前經歷環境的時候發出的一樣的聲音。
緊接着, 無數的鬼嬰爬上前來, 齊齊對着草婆婆的方向：“呀~”
血紅色的水袖憑空消散, 草婆婆尖叫着後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是我害死你們的！！”
草婆婆驚恐的樣子鬼嬰們自然全都看到了, 小小的身體停了下來，它們不再哭鬧，安靜的、聽話的趴在原地, 擡着小腦袋，就那樣靜靜的看着她。
哪怕看不出表情，東方泋都能感覺到，鬼嬰們有多麽落寞，多麽難過。
将肩膀上的鬼嬰拎了下來，東方泋抱着它一步一步的走向草婆婆的方向，懷裏攥着她領口衣服的鬼嬰小拳頭握得越來越緊，它甚至揪了揪她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向前走了。
“別害怕。”東方泋拍拍它的背，停在草婆婆身前一米左右距離，“你抱抱它。”
草婆婆仿佛被鬼嬰的目光釘在了原地，久久沒動，她嘶啞的聲音顫抖着出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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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需要抱抱它！你就知道你錯的有多麽離譜！！”東方泋大聲吼了出來，“你總以為你死了會好，但是一切變得更糟糕了，你總以為鬼嬰們會怨恨自己的母親回來向她們複仇，甚至不惜給所有村裏的女人灌輸這樣的想法，可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将鬼嬰變成死穴，讓村民找到方法對抗你的，其實是你自己？！！”
“你在胡說什麽？它還那麽小，它才剛出生，就因為是女孩子被悶死了，它們之所以會成為鬼嬰，必定怨恨極重，才會一直徘徊在這裏，那兩個人的大肚子難道還不能證明這一切？”草婆婆覺得東方泋天真的難以理解，“它們想活着，想活過來，才找可以寄生的人投胎，結果呢？開膛破腹，那些人全死了！！怨恨不深，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
東方泋看着已然有些癫狂的草婆婆，心中的憤懑和悲哀就像沖垮那座石橋的山洪一般決堤，她長長的嘆了口氣，身形一閃，所有人都沒看清她是怎麽就閃到草婆婆面前的。
而懷裏抱着的那名鬼嬰，被東方泋硬是塞進了草婆婆的懷抱。看清自己懷裏被塞了什麽的草婆婆再度尖聲嚎叫，直到一只小手摸上了她猩紅冰冷的面具。
“呀~”
草婆婆周身被鎮紋籠罩，鬼嬰一接觸魂魄就被灼燒，但是它沒哭沒鬧，只呀呀的看着對方，放在鬼面上的小手紋絲不動，哪怕掌心的部分已經變得焦黑。
本想甩開鬼嬰的草婆婆愣住了，她平靜了下來，看向懷裏鬼嬰的眼睛。黑洞洞的眼睛中明明沒有眼球，草婆婆卻感受到了一種期望。
“呀~”小小的嬰兒張開沒有牙齒的嘴，發出了一聲讓草婆婆從來都不敢想象的，撒嬌似的咿呀聲。
‘你只需要抱抱它’，她想起了東方泋的話，鬼使神差的，雙手摟抱着鬼嬰，在懷裏晃了晃。
“咯咯~”開心的笑聲從鬼嬰的嘴裏發了出來，它顫巍巍的伸出一雙小手，抱住了草婆婆的脖子，“媽……媽……”
世界的震動有了瞬間的停頓，随後，比之前還要劇烈的震動出現，紫薪和焰爵焰洱擡頭看着不知從哪裏掉落下來的碎片灰燼，滿眼的疑惑。
草婆婆突然放生大哭了起來，鬼嬰沒有傷害她，鬼嬰還幫他分擔了鎮紋的傷害。從緊緊相擁的雙臂上，草婆婆感受到了許久許久都沒有感受到的愛。
原來東方泋說的都是對的。鬼嬰要的并不多，只是來自父母，至少是生它出來的母親的愛與關切。它一切一切的行為，都是為了符合父母的期待，才會産生寄生以及知道自己又要令父母失望之後的偏激行為。
可笑的是，她一直以為，鬼嬰因為被抛棄的怨念伺機報複他們。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想法呢？草婆婆終于明白，是因為，她潛意識裏就知道，所有的全是錯誤的。
包括，內心裏某一個瞬間期盼過，如果是男孩就好了，生下男孩就再也不用受罪了……
無數的黑影從草婆婆身上飛了出來，鬼嬰們見了，紛紛爬向那些黑影的方向。随後，幾乎每一個飛出的黑影都對應一個或者兩個鬼嬰，二者呈現相擁的樣子，升入紅色的天空，消失不見。
沒了那些黑影的加持，草婆婆身上的鎮紋散發出了灼熱的紅光，鬼面從她臉上脫落，露出了皮肉早已腐爛已經不成人形的面龐。
懷裏的鬼嬰見面具脫落，開心的小手拍拍草婆婆的臉頰，随後又緊緊的摟住對方的脖頸，将臉埋在了脖頸處。
滿滿的喜愛和依戀通過靈魂的共振傳了過去，所有的自欺欺人和粉飾太平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東方泋等人站在旁邊，看着幾乎所有的黑影和鬼嬰相認，然後相互依偎着從天際消失，還有的甚至飄過來，圍着草婆婆和她懷裏的鬼嬰轉了一圈，輕撫了一下她的頭頂。
“我明白了，草婆婆靠吸收那些慘死之人的怨念，來抵抗鎮紋的逐日侵蝕。”焰爵突然講，“用草婆婆自己制造的弱點來壓制她，再用不知道從哪兒學到的鎮壓方法想将她消滅，可這草婆婆怨念太深，不會被輕易消亡，最後竟然靠着強烈的執念和鎮紋達成了某種平衡，然後又靠吸收怨念來抗衡咒文并加以使用，村民們奈何不了她，又依賴于她。而草婆婆又因為自身設置的枷鎖，被井中埋在一起的鬼嬰制衡，矛盾一環套一環，直到今日終于解脫。”
其他人沒有說話，眼前的草婆婆和鬼嬰被鎮紋灼燒得已經沒有多少威脅，但鬼嬰似乎并不在乎這些，快樂的聲音時不時從嘴裏發出。
草婆婆一直抱着鬼嬰沒動靜，從一開始的聲嘶力竭到現在迎來真相之後，內心死結終于開始松動。
“或許你們說的對。”草婆婆抱着鬼嬰站了起來，“如果不走，就永遠都不會有路。”
她将鬼嬰摟在懷裏輕輕拍着它的背，語氣都柔和了下來：“我很難受，無論是看到自己還是看到父母，或許是給自己找一個解脫的理由，或許是因為我不懂堅強，或許是你們根本沒經歷過，說得太過輕松……”
她一邊說一邊向東方泋他們這邊靠近，衆人嚴陣以待的時候，她又突然道：“但有一點你們是正确的，停滞在這裏，就永遠都不會擁有未來。”
世界的震動更大了，漆黑的寰宇顯露出來，草婆婆的視線從孩子的身上移動到紫薪他們身上：“時間是時候轉動了。”
轟隆隆！整個世界地動山搖，更多的類似石塊的東西從天空墜落，而紫薪他們的身影也在漸漸淡去。
“走吧，去選擇你們的未來吧。”草婆婆話音剛落，焰洱、焰爵還有紫薪的身影消失不見。
詭谲世界只剩下東方泋和草婆婆還有鬼嬰三個人，二者對視了一會兒，草婆婆才開口問：“從一開始，我就在你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無法完全敵視的訊息，所以對你的容忍度會比較高一些，你身上是不是帶着什麽東西？”
東方泋愣了一下，她想了好久，才想起身上那個唯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枚金色的硬幣。
這枚硬幣的存在東方泋沒有和那個副本之外的其他任何人說過，她有些不确定的拿了出來，舉到草婆婆面前：“你是說這個嗎？”
驚訝爬上草婆婆的臉，視線從硬幣移到了東方泋的臉上，不可思議道：“界主的信物，你竟然會有界主的信物？”
東方泋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麽，她更加在意另外一個問題：“你們界主之間，難道還會聯系？”
聞言，草婆婆收回目光，猶豫了一下才點頭：“偶爾會有，搶人的時候會攀比。比如他沒看上的我這裏表現不錯，他看上的，在其他界主那裏表現特別遜色，通常這些通關者，會被投放進入守序區，那就是個垃圾站。”
東方泋又問：“如果我剛剛答應了你留下來，那麽也就是說，我就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一員？”
草婆婆搖搖頭：“這倒不是。你必須通關所有詭谲世界，才能進入某一個詭谲世界，到時你就有自己的選擇權了。往往，最後一個離開詭谲世界的，才是有資格選擇詭谲世界的種子通關者。”
原來如此。東方泋心裏的一些缺口終于被補齊，這才符合她之前從玫瑰莊園開始的所有推測。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草婆婆又看向那枚硬幣，“通常，如果界主會交付出信物，那麽祂必然已經不在了。”
東方泋點頭承認：“是，這個世界的界主和詭谲世界，已經消失，回歸原來的樣子了。”
草婆婆聽後，忽然長嘆一口氣：“原來如此。但是，真好啊……”
說完之後，她忽然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大小和質地一樣的硬幣，交到了東方泋的手裏：“那我的這個也給你吧，記得，它同樣代表界主的希望，祂們沒能走出來的路，只能拜托你幫着走完了。”
說完，整個世界徹底崩塌，草婆婆也好鬼嬰也罷，連同重陽村一起消失不見。
東方泋再一次淩空站在漆黑的宇宙裏，空着的手上彙聚了一團主神能量，她将能量釋放到各個位面的撕裂缺口，破碎的世界終于得以完整，回歸到了原本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