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做夢
第51章 做夢
完全沒料到薄青辭會做出這一連串反應, 闵奚身體瞬間變得僵直。
女孩柔軟的身軀緊貼着她,呼出的熱息撲在頸側,泛起陣淺淺酥-麻感, 這人也不知道哪來那麽大的力氣,雙臂将她箍緊,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幾步之遙的地方, 跟上來的女人也定住腳步, 直愣愣看向兩人。
闵奚擡眸與人對視, 掌心穿過薄青辭的發絲,托住對方的枕骨, 輕撫兩下:“好了, 小辭,松開。”低啞的語調聲裏藏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頃刻便被頭頂震耳的音樂節奏蓋過。
薄青辭似乎是聽見了, 收緊的手臂一點點松開。
這時, 旁觀打量的女人也走上前來。
她唇角噙着絲笑,目光落在闵奚那張冷俏的臉上, 興味很濃:“你好。”
不等闵奚啓唇回答,她低笑一聲:“你是她女朋友?”
“我還以為她單身呢, 既然這樣,那人就交給你了。”
女人輕描淡寫,大方且坦蕩。
心中有了答案, 她長腿一邁, 越過面前這兩人只身投入人流的洪潮裏,很快不見了身影。
至于那句未曾得到答複的提問, 已經無人在意。
闵奚收回視線,垂眸, 低垂的睫毛半遮住幽深的眸子。
薄青辭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态,腦子轉一下,卡一下,半晌,她抓住闵奚的小臂微微仰臉,茫然又無措:“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啊?”
“……”
她怎麽在這裏,還好意思問。
闵奚又好氣又好笑,托在對方後腦上的掌心緩緩撫動,出口的聲音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來接你回家。”
……
安念回到卡座,剛坐下沒兩秒,周宋就急哄哄找上門:“人呢?你怎麽一個人回來,姐姐,你該不會是把人弄丢了吧,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人家女朋友來了啊,把人帶走了。”女人雙腿交疊往後一靠,輕飄飄開口,“你也不提前告訴我她不是單身,不過小朋友挺可愛的。”
周宋越聽越迷糊:“什麽女朋友……?”
安念細細回想,将闵奚的模樣和打扮大致形容了一下。
聽着描述,周宋腦海裏出現一張人臉,吊起的心放回肚子裏,沒那麽着急了:“什麽啊,那不是她女朋友,是姐姐。”
安念詫異地看她,随後兀自笑了聲。
姐姐嗎?哪門子的姐姐。
她瞧着,關系可不那麽清白。
*
薄青辭這回醉得有些狠,沒吐,但瞧着不太清醒,尤其特別黏人。
闵奚将人帶回家,哄着換好衣服,安置在沙發上。
她跪坐在茶幾和沙發中間的毛毯,手邊是卸妝油和卸妝棉,一點一點幫人卸掉妝容,動作輕柔緩慢,低頭、轉臉,只需喚一聲女孩便乖順的照做,像被輸入特殊指令,聽話的機器人。
只是眼神不那麽老實,一雙潋滟的水眸直勾勾盯着闵奚的臉,随她手上卸妝的動作,睫毛一顫又一顫,抖落清輝。
窗外夜色寧靜,屋子裏也同樣。薄青辭時不時就要開口喚一聲——
“姐姐。”
“嗯。”
“姐姐。”
闵奚擡眸,看她。
薄青辭傻笑兩聲,興許覺得這是個好玩的游戲,歪頭,又是一聲甜膩膩的:“姐姐……”
闵奚沒理會了,手下動作繼續。
直到薄青辭又一次開口,含糊不清的咬出她的名字,幾分缱绻:“闵奚。”
“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其他人都這麽叫。”女孩彎眉笑眼,眸中是星點亮光,醉意明顯。
闵奚心尖一顫,含糊應了聲算作回答。
候鳥掠過湖面,卷起漣漪,湖水輕微而又短暫地蕩了一下,即刻平複。
屋子裏更靜了。
除了窗外飄來細細的風聲,兩人挨太近,只聽見彼此均勻起伏的呼吸。
薄青辭臉上的妝并不厚重,簡單打底,甚至都沒化眼妝,半人完全卸好并沒花費太多的時間,只是整個過程,對方目光灼灼,隐含深切的情感,讓闵奚有些煎熬。
她告訴自己,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個醉酒的人,要包容。
即便是說了什麽暧昧地話,也當不得真。
喝醉的人都有一個過程。
酒精刺激神經,先是興奮,等這段過去以後會變得安靜許多,困意上頭,開始犯困。
薄青辭也是這個過程,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她足夠安靜,再沒說一些其它的話。
闵奚将人安置上床,掖好被角,然後才輕手輕腳退出房間收拾自己。
牆上時鐘走到十二點。
臨睡前,她不放心薄青辭的狀态,擰開門又走進房間看了眼——果然,離開前蓋得嚴實的被子這會兒有一半已經搭落床邊,在地板上壘成小小一堆陰影。
女孩蜷着身子側躺,光潔的右腿從被子裏延伸出來,壓在上方,眉頭緊皺的模樣,看神情似乎睡得并不安穩。
闵奚側頭看去,卧室的窗戶大開着,清涼的晚風時不時撩動窗簾一角。
深秋時節,霜露太重,容易着涼。
她悄聲走近,挨着床邊坐下,俯身扯了扯被對方壓住的被子,紋絲不動。
“小辭?”闵奚嘗試着喚醒睡夢中的人,好歹挪挪位置。
薄青辭聽見了,又好似沒聽見。
她眼皮動了動,細眉皺得更深。
卧室裏沒開燈,僅有的光源順着門縫隙從外間走道裏漏進來,勉強照明。
闵奚瞧床上的人臉頰似乎紅得不太正常,呼吸也很重,她低下頭,伸手去探對方額頭的溫度,薄青辭在這時睜開了眼。
四目相對的瞬間,一雙溫膩的手也覆上她的細腕,緊緊抓牢。女孩平日灰褐色的眼睛此刻是深邃的黑,仿佛藏有某種惑人的魔力,引誘人一點點靠近。
“姐姐……”薄青辭凝望着近在咫尺的人,輕吟出聲,胸膛起伏。
闵奚睫羽輕顫,素來平靜的眼眸猝然深陷,宛若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
薄青辭聚攏的目光忽一下又散開,恢複到迷離醉态中去,只是還在努力分辨眼前的人,和迷幻的夢境。
她做了個潮濕黏稠的夢,夢裏也有闵奚。
此刻夢境和現實交織,重疊,她深陷其中,分辨不清。
酒精融進了血液裏。女孩每一次呼氣,都吐出淡淡的酒息。
她們氣息交纏着,不知不覺間,闵奚覺得自己仿佛也跟着醉了。
她醉在薄青辭那雙漉漉的濕眸裏,醉在對方灼熱的目光下,醉在滾燙的撲息中,也醉在那一聲又一聲的“姐姐”裏。
薄青辭半夢半醉,腦子裏被點了一把火,燒得渾身發燙,血液沸騰。此刻觊觎已久的人就在眼前,她蠢蠢欲動,禁不住半點誘惑。
只是夢而已。
就算大膽一點,放肆一點也沒關系。
她告訴自己。
她一手撐住床墊,仰頭迎上,将人吻住。
滾燙的灼熱輕輕貼上微涼的紅唇,如同被夏日融化的清雪,從始至終她都睜着眼,挺翹的睫毛不住抖動,撩過闵奚的肌膚。
不一會兒,那點微末的涼意也消失殆盡,薄青辭的心髒發出無聲的振鳴,頭暈目眩。
耳畔傳來似有若無一聲低嘆。
薄青辭腦子渾渾噩噩的,還沒想明白下一步該要做些什麽,幹澀的唇瓣就被人不輕不重咬了一口,接着含住,滾燙濕潤的氣息從四面八方湧來。
腦海中閃過一道白光。
闵奚壓低上身,一條腿屈起,跪于床面。散落長發垂在肩頭,絲縷清香缭繞,混着濃濃的酒氣,她掙開薄青辭的手,纖長的五指反手将人扣住,置于枕側。
克制的枷鎖被重重扯開,擲于地面,狠狠踩碎。
從門縫漏進來的那縷白光,好比失控的訊號。
踩過,越界,隐沒于黑夜。
薄青辭的舌關被輕巧地撬開。
她忍不住揚起長頸,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細細的嘤-咛。
不多時,一雙溫熱的手将她雙眼覆住,世界徹底變得寂暗。薄青辭整個人被拖拽入更深的沼澤,就如同夢境裏一樣,黏稠,潮濕,甚至有些缺氧。
是了,缺氧。
不知道親了多久,夢裏的自己似乎并不清楚該要如何換氣。
氧氣重歸胸腔的時候,她仿佛一條在陰雨天浮出水面的魚,終于得以喘息。
略微局促的狼狽模樣惹得身上的人牽起唇角,吟笑着看她,溫溫柔柔的模樣太過撩人。薄青辭目光落在對方還泛水光的唇上,心頭一熱,又吻了上去。
青澀莽撞,熱情大膽。
她追逐着對方,依葫蘆畫瓢,卻又好像怎麽都抓不到,樂此不疲。
不是個好學生。
迷迷糊糊間,耳邊響起低呼,唇齒間漫開淡淡的血腥味。
夢後半部分薄青辭已經記不清了。
沉沉的倦意襲來,将她從一個夢拖入另一個夢裏,鼻尖傳來熟悉的馨香味道,她睡得安心又香甜。
半夜,卧室窗戶被關到只留一絲小縫,窗簾緊緊拉上,堆落一處的薄被也被人重新撿起,鋪好。
天光都被窗簾攔在了外頭,次日醒來,睜眼,卧室裏仍舊一片灰暗,蒙蒙的光線讓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薄青辭撈過手機一看,十一點。
已經是日上梢頭,可以吃午飯的時候了。
她頂着依舊昏沉的腦袋從床上坐起來,眼神沒有聚焦地落在床腳,發了會兒懵。
倏爾,她擡起手,指尖抵住自己幹澀的唇瓣,輕輕擦過。
漣漪漸起,仿佛餘韻尚在,那種叫人迷醉的觸感。
薄青辭依稀記得,昨晚做了個夢,夢境裏的自己大膽又放肆,做了一直都想要做的事情。
最終要的是,夢裏姐姐沒有拒絕自己。
稍一回想,身體深處就仿佛有小股火苗竄起,薄青辭舔了舔發幹的唇瓣,長睫扇動,有些悵然若失。
做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