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解不開的繩子
第49章 解不開的繩子
“不瞞二位恩人,自良人在集市弄丢了孩子,這些日子晝夜不息地尋子,家裏過得糊塗,沒什麽吃的東西,也就剩了些許白米,熬的稀粥,望恩人們莫要嫌棄。”
二貍的阿娘将兩碗粥擺到桌上,粗略地攏了頭發,波光的眼看得出是幾日幾夜不休,哭的紅腫。
想她剛見着遺子時雙腿發軟,人一下子洩了那個緊繃得勁兒,便癱坐地上渾身打顫,連擡胳膊都要盡上全力是的摸索地撫上孩子的臉,強忍哭腔問他到底去了哪兒。
為什麽丢了你父親胡亂跑,怎麽不回家啊,怎麽……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無礙的,這般深夜還能飲熱些乎的,便足夠心意了。”
沈清塵心裏極不是滋味,好端端的孩子被折騰成這樣,算不得萬幸,只能慶幸,也再沒了什麽領恩的心思,只回禮道。
果然還是世子能說會道啊。杜川保在一邊兒吸着粥,想着要是自己,心裏再難受,估計也僅能憋出一句:
“客氣,為人民服務。”
“在下玉珉,這位是良人孫書昀。良人是這白陵城的學正,都是些執筆的九品芝麻文官,家境不夠豐盈,沒什麽好酬謝與招待二位的,然這般恩情不能不報,若二位在白陵城有需,我夫婦定會全力相助,還請受在下一拜!”
“別別別!”沈清塵忙上去将二人扶起,
“路見不平施以援手罷了,不足挂齒。”
“若不是二位恩公,還以為真的再也尋不到孩子了……”二貍母親說到這兒,有些激動,掩面開始抽泣。
孫書昀将他攬進懷裏,拍着安慰,再簡單問過二位今夜是否有處可留,若不嫌棄,家中還有閑餘的客房一間。
他二人背着追查的風險跑了整晚,卻是應該尋下個住所,免得再露身引風頭,也就推就着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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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保進門之前,将四處掃了遍,并未察覺什麽異樣或說埋伏,也打上幾眼,将這宅子的構造記在腦子裏。
杜川保把要來的熱水端到屋裏,用腳關了門,放下洗臉盆,才回頭落上鎖,
“先簡單住上一夜,天明就走。”他将面巾浸水,遞給枕臂閑然看着他忙活的金枝玉葉,無憂無慮世子爺,說:“你我鬧的動靜不小,白陵又是處大城,人多眼雜,你我頂多兩人四手,來的人多,容易惹麻煩。”
“別糾結這個了,幫我解下繩子,勒得慌。”沈清塵擦着臉,真就是一心信了面前人,信他一人堪當千軍萬馬,便再沒了值得擔心的,應付道。
杜川保這才想起沈清塵還湊合穿着自己的褲子,忙過去幫他解開當腰帶用的麻繩。
不過這跟麻繩有些長,世子的腰又十分纖細,繞了數圈,綁了好幾個結的,解起來很是麻煩。
“你從哪兒弄的麻繩。”沈清塵将聲線落得飄然。
“不知道啊,馬背上本就有的。”杜川保解得手酸,轉身到他身後,從腰間拔出把小刀,準備幹脆割了。
“別。”沈清塵忙回頭,推開刀子,道:
“別割,好端端的繩子呢,用處多得很,割了可惜。”
“一根兒破繩子能有什麽用。”他不以為然,但也聽話收了刀,尋思可能明兒個他的兩套衣衫也未必能幹,說不定還得用這個。
“用處不多着呢。”
沈清塵悄聲附身到蹲着的杜川保耳邊,帶着些危險的氣息誘導。
“你曾經,不是經常做的。”
“我以前。”杜川保鬧心地蔑了他一眼,“都說了別提以前,我不記得……?”
杜川保渾身一凜,駭地想到二人初面之時,沈清塵身上的傷痕……
“你……”
“不想嗎。”
“我……”
與此同時,杜川保解開了半截繩子,繩尾落了地,蜿蜒似條罪惡誘人的蛇。
理智與本能拼殺得聲嘶力竭你死我活,戰場上的口幹舌燥間,猶猶豫豫,精神迷離,只冒得出一句:
“不行。”
“怎麽不行?”沈清塵笑笑,轉身摸了摸蹲在地上的狼狗腦袋,問:
“哪兒有您杜大将軍不行的事兒呢。”
“你不喜歡。”他答。
沈清塵再問:“你怎知我不喜歡?”
杜川保毫無底氣地低喃:“你那時候,不喜歡,罵了我。”
“我罵的是杜寶川。”沈清塵低語仿佛噬魂的咒,帶着無邪清澈的笑,說着世上最誘人的情話。
“說說,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的呼吸開始加重,胸腔愈發的上不來氣,手指細微地抖着,像條缺氧的魚,瘋狂地渴求着什麽。
顫抖答:“我叫,杜川保。”
“杜川保。”他的笑藏滿危機,好像那漂亮的食人花,香甜,膩人,鮮豔,奪命。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于是鬼使神差間,那條耷拉在地上的毒蛇翹起了尾巴,糾纏攀繞上白玉柱。
白皙覆粉的玉泛着醞紅,他賞着這雪裏梅,嘴裏說得卻是:“明天該淤青了。”
“所以我喜歡冬日,穿得厚重。”
“疼要記得說。”
“我舍不得呢。”
今天怎麽這麽主動啊。
杜川保渴得喉嚨發癢,一勁兒舔着嘴唇。
沒試過以這種目的動繩子,以往要麽綁歹徒,要麽訓練綁隊友,無論出于擒拿或是玩笑目的,下得全是死手。
以至于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麽用力了。
即便腦子裏亂成漿糊,他還是相當認真地打了一個又一個結。
“有點熟練。”沈清塵眉頭輕緊,冷不丁冒了句。
杜川保早就沒了別的心思,只磕巴道:“學,學過。”
“嗯?”沈清塵驟地回身,害得繩結脫了手,只綁到了手臂,再茫然失措擡頭看向他。
“誰教的?”
杜川保聽得出沈清塵的調子裏滿滿的不悅,可漿糊的腦子一時半刻尋不到說辭,手腳全亂成一團,連窗外黑影掠過都沒注意。
沈清塵卻是看了個正着,後背驟地一涼,怎奈手是被反着綁的,情急之下直接踹了杜川保一腳!
“杜川保!外……”
大約是一心急,腳力使得過大,外加杜川保魂不守舍,心神不寧,注意力不在腿上,蹲得下盤不穩,直接骨碌碌滾出去老遠。
再灰頭土臉地爬坐起來,還以為自己媳婦兒真吃醋鬧脾氣了,沮喪個臉,委屈道:
“自學的行不?我沒經驗啊,緊張得要死,就別再罵我了呗——
“外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