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沈清塵跑了
第19章 沈清塵跑了
“買大買小,買斷離手!來,開始投注!”
人群烏泱泱擠着沖向路邊搖骰子的攤,紛紛解囊,投得倒是不多,幾個銅板而已,丢進盤子裏叮當三響。
畢竟不是什麽大賭莊,供路人怡情罷了。
“大大大大大!”
“小!小!”
……光天化日聚衆賭錢。
魔幻,這世界太他媽魔幻了!
杜川保心裏罵着,往“大”裏頭扔了兩枚銅板。
“呦!滿園春!開大勝!!!”
頓時好一陣歡呼與哀嘆混在一起,聽得他眉心一跳,不就是鬧心随手丢的,還真壓對了。
便也順着人群去領贏錢。
“混……混賬!有鬼!絕對有鬼!老子買了五……五次!怎可能全是輸的!!還我錢!還錢!!”
杜川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後邊醉醺醺的個酒鬼狠狠攘了一把,本來就是個沒站穩的姿勢,差點一腦袋砸銅錢盆兒裏。
“哎呦我靠……!就他媽的,找死啊!”
不知怎的,就好像怒火攻心,從莫名重生到這個破地方,這個破身子開始積攢的所有煩悶,憋屈,全都如醞釀到極限的火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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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噴發。
“能過就過,不能過就去死!喝成這樣出來耍什麽酒瘋!指望靠賭博發家致富,活着這樣活該!再推,推?你再推老子一個試試!”
方才混亂的人群頓時止聲,酒鬼先是吓得啪嚓摔了手中酒壺,随即酒壯人膽似的,帶股不怕死的勁頭瘋狗似的撲上來要揍他,
再遭自己掄圓拳頭揍上鼻梁!
酒鬼頓時疼得哇哇亂叫,鼻血兩邊齊淌,真是個狼狽又解氣,酒鬼哪肯善罷甘休,抓起手邊碎了的酒壺瓦片,朝他刺去——
此刻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別鬧了!這是攝政王府的人!”
“沒……沒錯!這身衣服,黃環佩刀!我記得!肯定是王府的人!”
酒鬼一愣,揉了揉發昏的眼睛,看清來人,頓時臉色驟青!
本就沒什麽人色,這會兒更像個死人了,惶遽丢了手中瓦片,倒是割得自己滿手是血,連滾帶爬念叨着求饒後掏出人群!
诶。
我有……有這麽吓人嗎。
這麽一出荒誕戲碼,演得杜川保連口惡氣都沒處撒。
就真他娘的無語,破地方解壓的事兒半件都沒有,酒不能喝,又沒有煙抽,破事兒一堆一堆的趕着往自己頭上砸。
身不由己,命不由己的不說,還要照顧個身世複雜一天淨事兒的主兒!
他不聽話,那狗屁王爺就要拿自己的命削着玩;逼他聽話吧,還他媽跟頭驢似的倔,自己又不像宿體原本似的下得去那毫無人性的手,只靠關心愛護,哄着碰着……
還一點都不懂自己付出多少良苦用心,偏要往南牆撞!
杜川保越想越氣,現在連試圖解壓去參與個賭錢活動都要挨酒鬼碰瓷兒。
不解了這口胸頭悶氣,老子放不下面子回去找他啊!
他現在就跟個和媳婦吵架,咽不下氣,又不能出手打罵媳婦兒,只好摔門而出,到外頭抽煙吹風散散氣兒的吃了憋的東北女婿一樣。
反正沈清塵那小胳膊小腿的,連自己的狗鏈子都抱不動,肯定哭唧唧蹲在原地等我回去。
差不多出來的這一會兒,夠他能老實兒的冷靜後深刻反省,該意識到我的重要性了……吧?
總不能把他獨自扔地上太久,他長得那麽好看的,說不定要被誰撿走怎麽辦……
咿——
哎呀,不管了!!!
是老子大度,有男子漢大丈度的胸襟,不跟他一般見識,才會主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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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川保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裏因為養了兩個兒子,工薪階級的父母算不上小康。
為了維持生計,媽媽還得邊上班邊帶孩子,很是辛苦,自己又淘氣得要命,性子急,天地不服,成天惹事兒。
比如小學的時候,騎自行車帶比自己小四歲的弟弟上學,毛毛燥燥把弟弟腳卡進車轱辘裏,還不信邪的使勁兒蹬。
跟前座因為誰占的地方大,誰把誰擠着了大幹一仗,憑着力氣大,把前座連人帶椅子全扣在了桌子底下,腦袋卡腫老大一個包。
到了醫院,當着人父母的面還能罵個沒完。
上高中,不學習,坐不住,想學別人搞對象。看上隔壁班校花,還沒等表白呢,就被情敵校霸帶了十好幾號人圍操場上群毆。
怎奈當時父母出于“你得保護弟弟”的夙願送他學了快十年的散打,一朝派上用場,噼哩啪啦全給人打趴下,鼻青臉腫一戰成名,同時通報批評,留校察看。
那天一向夫妻感情和諧的他爸跟他媽吵了一宿,他媽說川保還小,那群人也是先招惹的他,你不能盲目對孩子打打罵罵。
他爸氣的背過氣兒地吼她:“都他娘的高中生了,還小孩兒呢?!霍去病都封狼居胥了!不學習,就知道打架!以後怎麽的,當混子啊!就你慣孩子慣的!慣啊!”
弟弟吓得哇哇哭得他頭疼,他倒是反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擠在一邊兒倔着張臉,本來以為吵吵就過去了——
結果他爸被他媽氣得咣當拿電飯鍋砸了玻璃茶幾後,看着滿地碎玻璃碴子,短暫一愣,喊了句:“不過了!”奪門而出。
他這才傻了眼。
十好幾歲的高中生,跟他弟一起在他媽冷靜至極到鄙夷的目光中,哇哇哭着以為自己要沒爸了,邊拿掃把掃玻璃碴子,邊奇怪為啥我媽不出去追我爸啊。
你們倆感情就跟茶幾這麽易碎的嗎嗚啊啊啊啊啊啊……
哭唧唧收拾完玻璃,直接穿着大褲衩子拎起他弟就要出去找爸,滿心尋思的都是大不了我跪地上求他,我被掃地出門,我也不能讓我弟因為我沒了爸,不能讓我媽沒老公。
結果還沒等自己哭完呢,門就自己開了。
兄弟倆頂着張滿是淚的小哭臉,驚愕的看向門口黑着臉,提着半扇排骨肉,另一只拎着半個冬瓜,和一袋兒他媽最愛吃的冰淇淋的老爸。
“媳婦兒,晚上排骨炖冬瓜。杜川保,滾蛋,滾回屋裏去,看見你就煩!”
……
然後再過了不到半月,就被他爸騙去做了征兵體檢。
一晃過去十來年了,他一直想不明白,老爸當年是怎麽放得下面子,在那種怒火中燒的情形下不過出去散散風,抽了幾根煙就冷靜下來,還能順道買了菜和冰淇淋回來哄媳婦的。
老媽又是怎麽能在玻璃茶幾碎了一地的慘狀中泰然端坐沙發,半點未曾怕過那電飯鍋萬一砸自己腦袋上怎麽辦,以及老公喊着不過了奪門而出,還能巋然不動。
大概這就是老夫老妻的默契吧?
不是。
杜川保今兒個想通了。
這叫恃寵而驕。
仗着老子心疼你,放不下心,拿你沒辦法,胡作非為!
杜川保氣得飛兒飛兒的,還是忍不住加快腳步。
“沈清塵!知道錯了沒!沒有我,你屁……”
——都不是。
街上人來人往,杜川保愕然意識到,自己的性子是随了我爸,但沈清塵可不是穩坐泰山的我媽。
剛才拉拉扯扯鬧矛盾的地兒,哪還有他個屁味留着?
頓時慌了神了。
不是……他真拖着鏈子跑去什麽流民堆兒裏了?
真不要命了嗎卧槽!
杜川保瞬間感覺後腦殼被人呼了一棒子似的悶疼,趕緊抓着旁邊擺攤賣糖水的攤主就是當頭喊道:
“剛才坐在這兒的那個小白臉……小公子呢?帶個金鏈子,文文弱弱那個!”
攤主撩了眼皮,瞥了他挎的刀,不敢大聲地嘟囔道:“剛不是您把他扔這兒的嗎。去去去,別惹事兒,耽誤人做生意。”
杜川保方寸大亂,手足無措倒退幾步,又被流水似的人群撞得來回颠倒。
城南……城南流民是吧……
等會兒,東西南北,上北下南,南在哪頭啊!南在……
得虧老子是東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