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路人甲

第117章

“有人在跟蹤我們？”

柳青栀微微颔首。

趙嘉言見狀， 眉心擰起的褶皺頓時明顯了幾分。

倒不是因為有人在跟蹤他們這件事本身。

而是因為在柳青栀和霍霖作出反應之前，他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果然是他現在對自己太放松。

明明那道黑影的氣息的隐匿并不是最高明的那種，只要認真感受， 就不難發現。

因為一直待在柳青栀和霍霖身邊，所以心理上的輕松讓他稍微有些忘記了本該有的警惕。

之前在水母居的時候， 也就罷了，畢竟來來回回，就他們三人。

但是現在， 他們是在西城基地。

西城基地本就是一個巨大的漩渦， 他們來這裏是帶着目的性的，而有可能是引他們來此的幕後者也大概率在暗處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此前提下， 即使他們做了僞裝，他也應該保持戒備和警惕。

想到這， 趙嘉言伸出手狠揪了一下自己的臉， 在心裏暗罵了一聲蠢貨。

柳青栀倒不知道短短兩秒的時間裏，趙嘉言會有這麽多的心理活動，他和霍霖對視一眼，交換了眼神之後，就像什麽也沒有察覺到一樣， 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霍霖也什麽都沒說，安靜走在他身旁。

趙嘉言見柳青栀和霍霖兩人此刻似乎沒有将轉角處那道隐匿的黑影揪出來的意思， 于是也裝作沒有看見， 乖乖走在柳青栀的另一側。

不過為了不顯得剛剛那短暫的停頓太突兀， 趙嘉言眼睛一轉， 就着剛剛的話題又噼裏啪啦的說了一會兒。

兌換交易所距離柳青栀他們所住的小城堡并不遠。

走了快兩分鐘左右， 就已經快到一半的路程。

這時，跟蹤柳青栀他們的黑影也從原本的一個變成了兩個。

不過兩道黑影應該并不是一夥的， 真是可以說是并不熟。

後面跟蹤的那道黑影相比起前一個，無論是周身的氣息，還是自身的呼吸，都更隐秘，也更難被捕捉。

趙嘉言的眉頭再次皺起，不為別的，後面來的這位跟蹤者，和一起開始在轉角的那位完全不是同一個界別，這位跟蹤者的實力與他相比都差不了多少，甚至有可能在他之上。

就目前為止，趙嘉言的異能等級絕對算是最拔尖的那一波。

并且在這一波裏還是前頭幾個。

他的實力說是除了柳青栀和霍霖之外，最厲害的那個也不為過。

畢竟栀哥沒少把晶核扔給他吸收。

就單單只是這一點，只要不是一個廢物，日積月累起來都不會差。

然而現在，他竟然從這位跟蹤者的氣息裏感受到了一種威脅和危機感。

毫無疑問，對方是個強者。

但對方到底是誰？

在趙嘉言還在思索這個跟蹤者究竟是誰的時候，柳青栀已經确定了對方的身份。

霍正。

對于霍正會突然來跟蹤的行為，柳青栀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比起另一個，霍正這個與其說是跟蹤，不如說是在暗自觀察他來得合适。

霍正的體內有他親自放進去的史萊姆中心凝液。

有那一滴史萊姆中心凝液在，在他來到這格雷西牆的時候，霍正應該就有所隐約的感應了。

不過感應歸感應，因為太過隐約，所以對方可能還并不确定是不是他，這才有了今晚特意選擇了以這種方式來暗中觀察。

就目前來看，既然兩個都沒打算現身，那暫時就沒必要理會。

無論是第一個跟蹤的黑影也好，還是第二個跟蹤的霍正也罷。

眼下柳青栀更在意的是先回去用晚餐。

又過了兩分鐘左右。

柳青栀三人回到了西城基地分派的小城堡。

城堡的門被最後進來的趙嘉言鎖得死死的，每個窗戶也都關得很嚴實，連窗簾都拉得很密閉，幾乎沒有透出意思光亮出去。

晚餐是霍霖做的，柳青栀和霍霖吃得相對較少，趙嘉言的胃口倒是沒什變化。

吃過晚餐，柳青栀三人在一樓的沙發坐了一會兒，接着才分別去了各自的房間。

這小城堡的二層一共有五間房，柳青栀三人一人一間，都還空出了兩間。

柳青栀幹脆就将剩餘的兩間分別給了史萊姆和柳渝。

柳青栀所住的房間并不是最寬敞的房間，卻是五個房間裏裝橫最精致的房間。

由于出去積分兌換交易所之前，柳青栀才在沙發上躺了一段時間，吃過晚飯又在沙發上躺了一段時間，這會兒他并沒有什麽困意，也不打算這麽早就休息。

他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又檢查了每個相對隐秘的角落，确認了房間裏并沒有攝像頭之類的針孔設備。雖然就算是被監視對柳青栀造成不了什麽實際的損失，但柳青栀沒有被攝像頭的另一端一直看着睡覺的癖好。

他走到櫥櫃旁，站在靠牆的方形長桌前，随手打開了上面放置的留聲機。

随着齒盤的轉動，很快，一首很舒緩的音樂在原本寂靜的房間裏漸漸萦繞開來。

柳青栀将手放在桌面，修長白皙的指尖随着節奏輕輕敲了敲，随後才不慌不忙地走向了盥洗室。

盥洗室的空間很寬敞，幹濕分離的設計，布局也是很簡單的一字型，不過整體感覺就和外面一樣看起來很精致，地面鋪着淺藍色的瓷磚，在燈光的照射下，透着很淡的光暈，反射在純白的頂上，很像末世爆發前的夏日星空。

柳青栀站在洗漱臺前，看了眼面前的鏡子。

鏡子很大，所能照出的空間也很廣，幾乎囊括了整個盥洗室。

就連斜對方向的天窗都能照到。

柳青栀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鏡子裏的天窗，不急不慢擰開了水龍頭。

下一秒，清澈幹淨的水流從設計秀美的出水口裏流出，柳青栀将手放到出手口下面。

然而就在水流剛剛淋到柳青栀手背的時候，鏡子裏的天窗外面，倒映出了一張堪稱恐怖的人臉。

之所以說恐怖，是因為這張人臉就像是被大火重度燒傷了一樣，面部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面頰是焦黑的，皮膚如同被融化過一般，像在烈日暴曬的枯木，幹癟、枯萎，看着凹凸不平，全是瘡痍和褶皺。

眼窩的位置也很深，往裏大弧度凹陷着，眼球凸起，正一眨不眨地趴在天窗處，看向盥洗室內的柳青栀，眼底泛着一種詭異滲人的幽光。

如果是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但凡是膽子小一點的，可能在從鏡子裏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就會被當場吓暈，就算是膽子大的人，在驟然發現有一張面目全非的人臉在看着自己的時候，心裏也多少會咯噔一下。

此刻。

鏡子裏倒映出的人臉正死死盯着柳青栀。

柳青栀也沒回頭，只是就這麽站在原地，視線穿過鏡面看向這張滿是丘壑的人臉。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撞到一起，也在這個時候，這張人臉突然有了變化，人臉的主人嘴角微微一扯，對柳青栀露出了一個笑容。

剎那間，這勾起的弧度使得原本就很滲人的臉更顯恐怖。

末了，似乎還覺得不夠，這人還擡起手，将掌心貼着天窗的玻璃，對着柳青栀輕輕揮了揮手，嘴巴一張一合間，好像在說——你好啊。

柳青栀沒什麽表情的收回視線，下一秒，盥洗室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緊接着，一把裝着消音槍的漆黑槍口就對準了柳青栀的後腦勺。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道底層模糊的聲音也随之響起：“別動，也別叫，否則我直接把你爆頭。”

這聲音似乎是經過了特意的變聲處理，聽起來有一種不怎麽容易分辨的電子機械感。

柳青栀沒動，視線透過鏡子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是一個戴着面具的男人，穿着一件連帽衛衣。

頭上處了衛衣自帶的帽子，還戴了個黑色的鴨舌帽，将自己的臉和身體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有手露了出來。

單從身形來看，很挺闊，個子和柳青栀差不多高，身上隐隐散發出一股消毒水味。

這消毒水味很明顯是經過了刻意遮掩，但或許是由于長期浸泡在含有這種味道的地方，即使換了衣服又做了遮掩，那種隐約的味道依舊從這個人的身上飄散出來。

只一眼，柳青栀就确定了，這個将槍口對着自己的男人就是之前在街道上跟蹤他的那道黑影。

這會兒，窗外那張如同被烈火燒毀過的人臉已經消失了。

顯而易見，恐怖人臉的主人和他身後這個人是一起的。

算起來，這應該算是柳青栀第二次被人用槍口抵着後腦勺。

第一次是在地下超市裏。

那次算是意外。

而這次，拿着消音槍的人，明顯是有所準備。

是觀察了一路，在結合着信息，分析出了他是三人之中最沒有武力的那個，所以才這麽無所顧忌的直接闖進房間。

如果身後這個人是像之前在超市那樣的幸存者，柳青栀興許會直接反手将他的槍繳了，但對方很明顯背後還有人。

柳青栀不打算這麽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聞着這人身上隐約萦繞出來的消毒水味，柳青栀準備将計就計，就這麽放任這人将他帶走，似乎也不錯。

應該是打算将他帶走吧。

不然柳青栀想不明白對方突然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而事實證明，柳青栀的猜測果然沒錯。

下一秒，對方就将一張手帕捂住了柳青栀的鼻尖。

柳青栀也把準時間，順勢暈了過去。

全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收回消音槍，接住柳青栀下滑的身體，打橫抱住，在留聲機的樂曲聲裏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