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路人甲

第31章

這聲音很悅耳， 漫不經心的腔調裏，透着一種像是被水汽氤氲過的淺淺懶意。

聲線是好聽的，同時也.極其熟悉……！

蕭向陽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 這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像是被驚雷狠狠擊中一樣愣在原地， 全身的血液一股腦上湧，激起耳膜陣陣轟鳴。

他沒有聽錯吧.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蕭向陽竟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姜郁和衛子明衛雯三人也僵硬在原處，瞪大的眼睛裏滿是震驚。

原本思維已經開始變得混沌不堪的霍正， 也在聽到這道聲音後驟然清醒了片刻， 他的瞳孔瑟縮，猛地擡眸看向門口。

鋁合金的大門被鐮刀砍落在地上， 掀起的一股有些模糊視線的灰塵。原本密布在上面的蜘蛛絲也斷斷碎碎，七零八散。

在四起的塵灰散去之後， 一道怎麽也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 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對方從門後面走進來，明明是纖細單薄的身姿，眉宇之間是他們所熟悉的病恹與蒼白，手中卻拿着那一把三米多長的鐮刀。

鐮刀的刀刃上還沾染着刺目的鮮血，長長的墨色刀把， 如同渴血的兇煞，隐隐泛出了暗紅色的陰冷幽光。

即使在聽到那道聲音的時候， 霍正五人就幾乎已經确定了來者身份。然而此刻， 當他們真正看到對方走進來的這一剎那間， 心髒還是驟然緊縮， 而後， 就開始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

博物館的氛圍燈條，悠揚厚重， 微微閃動的光暈照在高高的大廳穹頂上，将上面繪制的複古油畫襯得越發濃郁。

對方站在光影層疊的油畫之下，漂亮精致的五官落到幾人眼中，遠比色澤秾豔的油畫更直擊人心。

柳青栀，竟然真的是柳青栀！

誰能想到暗夜屠夫，竟然就是他們曾經覺得是廢物是累贅的柳青栀！

蕭向陽當即打了自己一巴掌，确認這一切并非是錯覺，也絕不是什麽夢境之後，非常艱難的從喉嚨深處吞吐出一句話：“我……我确實沒眼花吧？”

然而此刻，沒有誰能回答他。

因為其他四人，都正處于一種極度混亂的不可思議中。

他們的目光死死盯着柳青栀，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他們像現在這樣，整個腦海都似乎被混沌混亂的認知狠狠攪擾。

明明是随時都可能死亡的危機時刻，他們卻無法從這種震然中抽離。

頂着幾人震驚不已的視線，柳青栀先是看了眼被他踢飛的怪物喪屍，然後才朝着霍正瞥去一眼。

在原身記憶中，一直冷靜沉着的霍正，這會兒整張臉都彌漫着不正常的紅暈，額頭上泛出的汗水将他的發絲浸濕，棱角分明的臉上也滿是汗漬。

劇情裏，男主霍正是在與第一個升階成喪屍的變異者對戰的時候，覺醒的土系與精神系雙系異能。

柳青栀記得書中描述這段劇情的時候，特意說明了男主覺醒的過程相當短，從面色上來看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

至少無論怎麽都不會是像現在這樣，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剛被人從熱鍋裏撈起來一樣狼狽。

顯而易見，劇情出現了偏差。

男主覺醒異能的過程變長了。

而這還并不是這個劇情節點出現的最大偏差，最大的偏差，是他踢飛的這個怪物。

原書劇情中，這應該是一個直接從零級越遷的速度型二階喪屍。然而現在，原本的速度型喪屍在劇情偏差之下，成了一個半人半只蜘蛛的喪屍怪物。

這種突變的喪屍怪物，應該是在劇情的後期才會出現。

原書的劇情裏，末世爆發的前兩年，是不能見白日光的變異者。

中期，對應的是變異者進化成的喪屍。

只有後期，才會有喪屍突變成奇形怪狀的喪屍怪物。

現在這劇情倒是全打亂了。

在柳青栀思索間，這個蜘蛛形的喪屍怪物再次朝他撲上來。

柳青栀剛剛那一結實的一腳顯然激怒了這個怪物。

此時此刻，這個喪屍怪物仿佛只能看到柳青栀，霍正和姜郁幾人對它已經毫無誘惑力。

它轉動着暗紅的眼珠，和腹部位置的蜘蛛臉一起蠕動，四雙眼睛緊鎖着柳青栀，把柳青栀視為了垂涎的獵物，嘶吼一聲後，身形靈活的發動着攻擊，後背上的蜘蛛腳像八道尖銳的刺刀，以極快的速度朝柳青栀刺去。

好快！

這一幕看得其他幾人膽戰心驚。

然而比這怪物喪屍速度更快的，是柳青栀手中的刀。

在怪物即将刺中他的時候，柳青栀身體微微一側，躲開攻擊的同時，刀刃下長長的握把變成了一條黑紅的鎖鐮。

除了頭部昏沉得幾乎快昏過去的霍正，其他四人只覺眼前一花。

下一瞬，在一道如刀割般淩厲的疾風中，伴随着“晃啷晃啷”的鎖鏈聲響，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柳青栀就已經将變異怪物的八只蜘蛛腳連着身體一并捆住了。

蕭向陽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姜郁和衛子明以及衛雯三人，也倒吸一口涼氣。

蕭向陽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我.”

然而下一秒，就看到柳青栀一腳踩在了變異怪物的胸口，用前端彎形的鐮刀幹脆利落的割下了怪物的腦袋。

末了，柳青栀又看向怪物腹部觸的裂口。

這裂口內的蜘蛛正發出凄厲的嘶鳴，不斷劇烈蠕動着，然而還沒等它吐出黏糊的蜘蛛絲，就被柳青栀用鐮刀先砍了個對穿。

這下，刺耳的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恢複了一片寂靜。

這個讓霍正幾人狼狽不已的喪屍怪物，就這麽被柳青栀輕而易舉的削斷了頭，身體也以腹部的裂口為界限被一分為二，連腦袋一起斷成了三節。

此時，蕭向陽姜郁幾人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內心的震撼。以前他們有多看不起柳青栀，現在臉就有多疼。

明明那一晚他們就因為暗夜屠夫的身形将這位神秘的強者與柳青栀聯想到了一起，結果最後還是因為自負于自己的認知，認為柳青栀絕對不可能那麽厲害，而将真相否定。

太可笑了。

實在太可笑了。

蕭向陽想到自己之前在柳青栀面前所說的那些話，以及所表現出來的種種輕蔑态度，腦海裏頓時湧出一種莫大的羞恥感。

他的臉燒得很厲害，在極度的悔恨和懊惱之下，是無論怎麽也無法掩蓋的無地自容。

他們覺得自己很強，覺得柳青栀是無用的累贅。

結果最後，去被柳青栀所救。

還是兩次！

想到這，蕭向陽幾乎想當場挖一個洞把自己徹底埋進去。

太丢臉了。

他甚至不敢去柳青栀。

他現在很後悔很後悔。

後悔自己曾經對柳青栀說過的話，對柳青栀那輕視不屑的态度。

在污水處理廠的時候，是柳青栀将他從光頭那一波人的手中救下了他，而他是怎麽做的？他竟然還覺得柳青栀是個空有美麗皮囊的廢物。

如果時間能倒退，他第一定會狠狠抽死當初那個自己。

但是很可惜，這世間從來沒有後悔可言。

蕭向陽的胸口泛出一種酸澀，這一瞬，心髒像是被什麽揪住一樣，難受得厲害。

其他幾人的心情，與蕭向陽相比，也并沒有平靜多少。

姜郁神色怔怔的看着柳青栀，低喃着沙啞的聲音：“你.真的是柳青栀嗎.”

聽到這話，正準備好好查看這個喪屍怪物腦袋的柳青栀，微微一頓，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輕飄飄的收回了目光。

姜郁不說話了。

他這問題問的實在太傻。

畢竟事實早已擺在面前。

這一瞬間，他只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什麽尖銳的利器撕開了一道裂口，有什麽東西盡數湧進來，竄進他的思緒裏，嘲笑着他曾經的可笑。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柳青栀，沒想到自以為是的自己，才是那個最滑稽的小醜。

如果今天不是柳青栀，他可能已經死在了這個怪物的攻擊下。

他想起柳青栀進來之前那一句漫不經心的話。

廢物？

他們在柳青栀面前，确實弱得像廢物。

姜郁雙手捂着臉，掌心上滑五指抓起淩亂的發絲，将整張臉藏在了低迷的陰影中。

衛子明和衛雯也只覺自己仿佛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臉疼的同時，胸腔的悶堵感也讓兩兄妹有那麽一瞬間仿佛感到一種窒息。

他們不自覺地看向正在端詳喪屍頭顱的柳青栀。

事實上，如果此時柳青栀向他們表現出輕蔑或者是嘲笑之類的态度，或許他們的心裏還會好受一些。

但偏偏柳青栀對于這一切，表現得都平淡至極。

他不在意他們是怎麽想的，也無所謂要讓他們感到後悔。

在這樣的對比下，更襯得他們無比可笑。

這會兒，柳青栀也确實不在意這幾人。

他的注意力全被這個喪屍的腦袋吸引了。

他将鐮刀随手放在一邊，蹲下身，更近距離的看這顆已經壞死的喪屍腦袋。

劇情裏，男主霍正将二階速度型喪屍滅掉之後，意外發現了喪屍腦袋裏的晶核。

現在速度型喪屍成了蜘蛛喪屍怪物，柳青栀想看看這腦袋裏還有沒有晶核。

這麽想着，他也直接做出了行動。

但他并沒有用自己的鐮刀去攪這個怪物的腦袋。

他的鐮刀太鋒利，要是裏面真有晶核，萬一被弄碎就不好了。

更何況，這個喪屍怪物在被砍掉頭之後，外部的皮膚就不再是常規意義上的刀槍難入，反而像軟下來的空殼，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普通的匕首刀刃，用點力氣也能将這個腦袋撬開。

心裏很快有了打算後，柳青栀看向一旁的蕭向陽：“你過來。”他沖着還傻愣的蕭向陽勾了勾手指。

看到這一幕，恍然之間，蕭向陽想到了在瓦格監獄那天，柳青栀也是這麽沖他輕輕勾了勾手指，但是那個時候他并沒有乖乖過去，結果那天最後，他的臉挨了柳青栀結實的一巴掌。

蕭向陽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第一反應就是，這次柳青栀也是要打他嗎？

這麽想着，他的身體已經快于思維的做出了行動，快跑到了柳青栀身邊。

站定之後，他直接閉上眼，将自己的臉湊向柳青栀：“你打吧。”

柳青栀：“？”

蕭向陽又說了一遍：“你打吧。”

柳青栀挑了下眉，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還真是賤狗？不打你你覺得不自在？”

聽到柳青栀這麽說，蕭向陽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睜開眼，盯着柳青說道：“是，我是賤狗，我做你的狗。”

他顯然是已經豁出去了。

其他的，似乎通通都被他抛在了腦後。

這下，姜郁、衛子明和衛雯三人，也同時沉默了。

姜郁皺起眉，看了看柳青栀，又看了看蕭向陽：“你.”

他嘴唇張了張，想說點什麽，然而從喉嚨裏吐出這一個音後，後面的話，卻怎麽也沒有再說下去。

他自己也很無言。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柳青栀忽然笑了一下，看着将臉湊到自己面前的蕭向陽：“但我對你這只狗沒興趣。”

轟隆一聲，這一瞬間，蕭向陽只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一盆冷水從頭狠狠澆下。明明該是透心的涼，他的臉卻火辣辣的疼。

柳青栀不急不慢的說完後，也沒理會蕭向陽這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的樣子，而是朝他攤手說道：“把你手上的刀給我吧。”

蕭向陽啊了一聲，機械似的将手中的握着匕首遞給了柳青栀。

這匕首大概半個手臂的長度，柳青栀接過匕首後，就重新蹲下身，開始給這個喪屍怪物的腦袋開瓢。

柳青栀雖然不是醫學生，但是畢竟也是通關了無數位面的無限流退役玩家，所以對開顱這方面，倒也不算生疏。

他動作利落的用匕首劃開了這個喪屍的頭蓋骨，很認真的從裏面翻找書中所描述的晶核。

他這一番動作做得太過自然，單薄的身軀在蹲下之後顯得更加清瘦，半長的黑色發絲柔順的垂着，有幾縷發尾遮住線條漂亮的下颚，掃到了白皙纖細的脖頸。

一眼看去，像一幅漂亮的畫。

而地上的喪屍怪物，難看猙獰，被開了顱頂的腦袋裏流出了濃稠的白漿。

無不透着一種令人作嘔的醜陋。

也正是有了這種對比，柳青栀整個人與地上的怪物頭顱，形成了一種非常鮮明的視覺反差。

落到姜郁蕭向陽四人眼中，有種極度割裂的沖擊感，莫名讓他們産生一種心髒都跟着顫栗的帶感。

作為原書中的絕對主角，霍正不知什麽時候清醒了過來。

他臉上的紅暈已經基本散去，唯有點點汗漬還停留在那張冷峻的臉上。

此刻，他沉默着，和其他四人一樣，靜靜地看着柳青栀，眼神裏的情緒晦澀不明。

“宿主，霍正醒了。”史萊姆的聲音在柳青栀耳畔響起。

“嗯，”柳青栀不甚在意的回了句，然後下一秒，就在喪屍頭的下丘腦位置，找到了一塊只有自己巴掌四分之一大的晶核。

很小。

也很髒。

柳青栀将這個晶核挑出來。

蕭向陽立馬好奇的湊了上來，像是見到了什麽新大陸一樣：“這是什麽東西呀？”

他話音剛落，一直被忽略在角落處的那個搜尋隊的成員突然開口：“是晶核！”

“對！沒錯，一定是晶核！”他非常興奮的站起身，跑到柳青栀這邊，看着匕首上的晶核道：“這一定就是那些小說裏寫到的，可以升級的晶核！”

話落之後，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麽，越發激動的說：“這怪物的腦袋裏有晶核，那對應的，我們這些覺醒者是不是也會覺醒異能！”

蕭向陽眼睛一亮：“覺醒異能？”

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但這只是你個人猜測的吧。”

“不是猜測。”霍正突然出聲了，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能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傷口在慢慢愈合，他将上面的尖刺直接拔出，站起身道：“我的身體裏确實多了一股力量。”

聽到霍正這話，柳青栀眼眸微揚了一下。

這裏倒是和原書劇情裏描寫的沒差。男主霍正在謹慎思考之後，選擇只說出其中一個異能。

衛子明想到了不久前霍正的昏睡，“變異者在進化，覺醒者也在進化。”

衛雯有些悵然：“也不知道這種進化到底是好還是壞。”

幾人之中，蕭向陽對此最為樂觀，他直接說道：“別管他是好還是壞了，霍哥，你身體覺醒的那股異能是什麽？”

柳青栀也有些好奇，霍正的這個異能是不是和原書一樣的土系。

見柳青栀帶着幾分興味的看向自己，霍正嘴唇微抿，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随即開始催動體內的這股力量。

很快，距離他最近的牆壁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出現了裂痕，裏面的泥沙也散出一部分落到了霍正的掌心之上：“是土系。”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這些泥沙凝聚成了一把匕首的樣子，不過下一秒，似乎是因為突然想到了什麽，鬼使神差的，在柳青栀的視線下，他又重新這些泥沙重新凝聚成一只千紙鶴。

柳青栀見霍正這個異能确實是土系之後，就沒有了繼續待在這裏的興趣。他今天會出來，也是為了看第一個進階成喪屍的變異者。

現在喪屍看也看了，砍也砍了，晶核也挖出來了，關于劇情偏差的答案也得到了驗證，再待在這裏就是在浪費時間。

柳青栀看了眼匕首上的晶核，果斷喊了一聲系統小廢物。

史萊姆忍住yue的沖動，分散出一團凝液包裹住這枚晶核，開始對這枚晶核進行清潔處理。

這會兒史萊姆恢複成綠色的本體，所以霍正幾人也看到了這團青綠色的凝液。

蕭向陽被吓了一跳：“這是你的異能？”

柳青栀點頭，“是的吧。”

在他話落的同時，史萊姆已經将晶核清理完畢。柳青栀拿起這枚變得像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的晶核，将匕首還給蕭向陽後，随手帶上自己的鐮刀離開了。

蕭向陽嘴唇張了張，想要叫住柳青栀，然而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他看着柳青栀的背影，那種發酸的悶堵和難受感，又再一次湧上心頭。

一旁的姜郁，也同樣定定地看着柳青栀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陷進肉裏也渾然不覺。

衛雯和衛子明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某種自嘲似的悵然，以及那隐藏在悵然之下的、對自己曾經所做選擇的懊惱。

他們沒有資格喊住柳青栀。

從他們選擇将柳青栀留在瓦格監獄自生自滅開始，就似乎已經失去了資格。

柳青栀，也不會為他們停留，為他們回頭。

想到這，四人的心裏同時産生了一種慌亂。

事實上，如果他們不在意柳青栀，就不會有這樣的情緒起伏。

但他們沒辦法不在意。

特別是在知道柳青栀就是暗夜屠夫後，面對這個救了他們兩次的人，無論是那晚被暮色掩蓋模樣的身形，還是剛剛那斬殺喪屍怪物的利落身姿，對方的一舉一動乃至每一個微末的細節，都深深印刻在了他們的腦海裏。

每每想到，都有種靈魂顫栗的心悸。

忘不掉了。

也不可能不在意。

或許這無關于情愛的那種喜歡，就是一種被沖擊到心靈後，很純粹的、很濃烈的、可能永遠也無法忘懷的情感。

五人之中，霍正是唯一沒有去看柳青栀背影的人。他垂着眼眸，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千紙鶴上，久久沒有說話。

小孩童能毫無顧慮的說出心中的所想，千紙鶴代表着希望，承載着祝福。有了承載希望和祝福的千紙鶴，之後才是可以更親近的愛心。

但顯然，這并不适用于他和柳青栀之間。

後悔嗎，霍正不知道。

也說不清楚。

雖然現在胸口确實有種很空落的感覺，但如果再讓他做一次選擇，在不知道柳青栀身份的情況下，他的決定或許依舊不會有任何改變。

而這也就代表了，無論時間回溯，重複幾次從前的事，最終的選擇也始終會讓他們與柳青栀的關系走到現在這一步。

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

此刻，胸口的那種悶躁感才越發明顯。

.…

比起霍正幾人沉重起伏的情緒，從博物館出來的柳青栀，心情卻很好。他的視線掠過滿地的喪屍屍體，掃了眼四周，最後還是決定開那輛越野。

“但是車門已經被你踢壞了。”史萊姆說道。

柳青栀不以為意：“車門壞了而已，用你的凝液沾一沾就能繼續用。”

史萊姆發出抗議：“我是凝液凝液！不是膠水膠水！”

“都差不多。”

柳青栀一邊說一邊走進了車內。

小小的史萊姆在柳青栀宿主前是沒有拒絕權的，唯有乖乖照做罷了。

于是幾秒鐘之後……

柳青栀試了試被凝液粘好的車門，非常中肯的評價了一句：“粘性還行。”

史萊姆：“*你*我*”

柳青栀微笑：“再給你一次說話的機會。”

史萊姆：“英明神武的宿主，請盡情将我當成膠水使用吧！”

柳青栀滿意了，将透明晶核随手丢在了副駕駛，開始啓動這輛越野。

雖然前窗的玻璃已經裂開了，但用史萊姆凝液黏一黏，還是能繼續用。

所以問題不大。

“所以宿主，我們現在是回去嗎？”膠水史萊姆非常乖巧的問道。

“回去吧。”

柳青栀調轉方向盤準備按原路返回。

這會兒，路上已經沒有喪屍，這附近進化成喪失的變異者已經全部被柳青栀解決了，至于那些還沒完成進化的變異者，依舊只能藏匿在不見光的暗處。

柳青栀開着車，在随意瞥了眼副駕駛的晶核後，不急不慢道：“你說這具身體有沒有可能也覺醒異能？”

原書裏的柳青栀只是一個連正式出場都沒有的路人甲，書中的兩段描述并沒有提到柳青栀被霍正五人留下之後的事。

這從某種層面來說，原書柳青栀的結局，其實是相對開放的。

柳青栀回想起霍正覺醒異能前的狀态，那種臉紅出汗的樣子，其實有點像是發高燒。原劇情裏，很多覺醒者也确實都是在一場高燒之後激化了異能。

柳青栀并不是在意自己最後到底會不會覺醒異能，因為如果他想，掠奪的能力足以讓他得到任何想擁有的異能，他只是對這個問題的本身有些好奇。

“所以這具身體有沒有可能覺醒異能？”

“如果是原身的話，我不清楚，但現在是宿主，宿主肯定會覺醒異能！”

“你是會捧哏的！”

史萊姆嘿嘿一笑，很好奇的問：“宿主，如果是覺醒異能的話，你會希望是哪一種呢？”

柳青栀想了下，回道：“水系吧。”實用性強。

兩分鐘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剛剛提到了覺醒異能，柳青栀将車開着開着，就發現自己身體好像開始發熱了。

他停下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燙。

身上的溫度也在以極快的速度升高。

略微思忖了兩秒後，柳青栀降下車座，準備先躺一會兒等這股熱意退去。

雖然這種程度的發熱不足以讓他的頭腦變得昏沉，也不會攪擾他的意識，但柳青栀不打算委屈自己頂着這股發熱感繼續開車。

不過，柳青栀才剛躺下沒多久，趴在車窗上的史萊姆就突然說道：“宿主，有人來了，是霍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