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柔弱的路人甲

第21章

霍正五人選的這處落腳點是在一處小型防空洞裏。這裏原本算得上足夠安全，但是偏偏出了點意外。

意外的來源是另外兩支拾荒小隊。

這兩支拾荒小隊找到了同一處休息地，恰好就在距離這處防空洞幾百米遠的位置，是一處幾乎已經被搬空了的小型倉庫。

兩支小隊一共十三個人，有男有女，其中一支小隊裏還有一個七歲的小男孩。

如果雙方不發生争吵，也算是能風平浪靜地渡過這一晚。

結果在變異者游蕩的高峰，兩支拾荒小隊偏偏因為一個過期的罐頭而發生了口角。

七歲大的小男孩，面色蠟黃瘦弱，眼睛卻極亮，手裏抱着一個裝着黃桃的罐頭不撒手。

在末世兩年後，還能看到這樣一個四肢健全的小孩，必然存在着常人所不及的特殊能力。

但另一邊小隊的人也不是善茬。

一開始雙方還只是一兩個人之間的口頭上的摩擦，結果後面吵得越來越兇，最後不只是哪一邊先動起了手，雙方就徹底打了起來。

兩支拾荒小隊裏都有力量型覺醒者，打起來的時候沒控制好力度，其中一人在将拳頭揮向另一個人的時候，用力過猛，被對方躲開之後，他一個沒收住，直接悶實實地砸到了鐵門上。

“咚通”一聲，宛如驚雷巨響，這一剎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然而下一秒，等他們意識到什麽之後，卻已經晚了，原本還算牢固的鐵門在被砸出了一條裂縫後，外面的變異者聽到這聲巨大的響動，頓時像聞到味的鬣狗紛紛朝門這邊湧來。

咚咚咚！這些變異者蜂擁而上，不斷撞擊着倉庫的鐵門。

在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聲中，有些變異者的指甲已經劃破鐵門，從外面刺了進來。

這些指甲尖銳而畸形，上面殘留着污濁的血跡和腐肉，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

眼看鐵門搖搖欲墜，即将破變異者突破，這下，這兩支拾荒小隊也顧不得思考其他，紛紛以最快的速度從另一個出口撤離。

抱着黃桃罐頭的小男孩跑得最快，他是速度型覺醒者，雖然四肢短小，卻比那些長手長腳的大人更為迅捷。

緊跟在小男孩身後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人。

這男人留着長發，穿着一身黑色的牧師服，手裏握着一枚挂在脖子上的銀色十字架。

在這堪稱緊急的逃亡中，他的臉上卻不顯慌張，在即将跑到另一個出口的時候，他先是親吻了一下手中的十字架，然後像是得到了某種提示一般，突然對最前面的小男孩說道：“童寧，往右走。”

最前面的小男孩嗯了一聲，在跑到出口的第一時間迅速右轉。

“快！跟着童寧和烏子曜！”同支小隊裏剩下的人紛紛跟着小男孩和牧師往右跑。

另一支小隊的人見狀，雖然不知道原因，但還是本能地朝着大流走。

而最後的結果就是，霍正幾人最先落腳的防空洞裏，突然湧進來十一個人。

至于為什麽只有十一個，因為在從倉庫到防空洞這段路程中，有兩個人淹沒在了變異者的撕咬下。

蕭向陽有些懵：“見鬼！這些家夥是怎麽進來的！”

他們明明将防空洞的兩個入口都封死了。

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如實說道：“烏子曜帶我們進來的。”

穿着牧師服的男子在蕭向陽幾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将目光停在霍正臉上，他微微俯身，非常有禮的解釋道：“神的指引，讓我們從第三個入口進到了這處安全之地。”

然而這會兒，霍正幾人卻沒空在意這牧師男說的第三個入口是在哪裏了。

特別是作為聽覺系覺醒者的衛雯，臉色很差的說道：“你确定這裏是安全之地嗎。”

烏子曜還沒回答，小男孩童寧就很篤定的說道：“烏子曜不會出錯，他的直覺很準。”

霍正冷聲道：“你們沒進來之前這裏還算是安全之地，但是現在，不是了。”

話落的同時，他已經将消音槍拿出，并火速上膛：“這裏不能再待了，開車從洞口突破出去。”

其他四人也紛紛做好了随時突圍的準備。

烏子曜皺眉，還算清俊的眉眼之間浮現出一抹疑惑：“什麽意思？”

“還不明白嗎？”衛雯看向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不加掩飾的恨意與厭惡：“因為你們，聚集到這上面的變異者越來越多了，這防空洞快塌了。”

她是聽覺系覺醒者，聽力要比普通人敏銳好幾倍，此刻從上面傳來的密急腳步聲讓衛雯頭皮發麻。

如果是平時，就算這個時候是變異者最為活躍的時段，也不會有這般密集到幾乎大量紮堆的情況。

偏偏今晚，游蕩在外的變異者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了一樣，不僅比平時翻了幾倍，還全朝着這附近湧來。

雖然直覺告訴衛雯造成這一切的不僅僅是這十一個人的原因，但她也找不出更合理的理由解釋這種反常的現象。再加上此刻，她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細想。

烏子曜皺眉，有些不相信：“不可能，神的指引不會有錯。”

他其實是罕見的感知形覺醒者，末世爆發之後，就憑借着這種直覺躲避了無數兇險，也從未出現過錯誤與偏差。

作為牧師，他将這一切歸功于神明的指引。

而神明指引的能讓他們暫時安全的地點，确實是這裏。

“不可能有錯。”

烏子曜再次重複着。

然而這一次他的話剛說完，防空洞便發生了震動，頂上的灰塵和碎石掉落而下，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防空洞四周的牆體開始崩塌。

塵土飛揚，彌漫到空氣中，變得模糊不清。

成堆的變異者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吼，潰爛腐臭的身體随着坍塌的地面直直往下墜落，一個接一個下砸。

“快逃！快逃呀！”有人驚恐地喊着，跟随着霍正五人往出口的方向跑去。

然而等他們跑出去之後才發現，外面不是生的希望，而是像地獄一樣的泥潭。

只見成堆的變異者從四面八方湧來，在微弱的月色下，這些變異者原本空洞的黑白眼珠，像是被注了紅光，通通變成了刺目的血紅，伴随着陣陣惡臭，密密麻麻如同嗜血的蜘蛛，向他們撲來。

這些人雖然都是覺醒者，但是除了那麽三四個，其他人的覺醒等級其實并不高。

讓他們對付一兩個變異者沒有問題，但是此刻面對成百乃至上千的變異者，那種從心理上翻湧而出的恐懼和膽寒，帶來了一種近乎窒息的壓抑。

姜郁砸了一下方向盤：“怎麽會這麽多！”

這樣密集的屍變群他們的車根本突破不開！

霍正率先從車裏撤出：“分散開！往高處躲。”

說着便甩出兩枚手榴彈，為其他人清理出一條路。

姜郁四人反應也快，長久組隊的默契讓他們能在最短時間裏做出最好的配合，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帶着武器火速撤離，以極快的速度往高處跑。

這邊霍正五人還算安全，但是另外兩支拾荒小隊，就不那麽幸運了。

就在這短短的十幾秒的時間裏，在陣陣慘叫和哀嚎聲中，又有兩個人，折損在了變異者的撕咬中。

霍正一邊迅速往電線塔的上端移動，一邊用消音槍解決追着他往上爬的變異者。

而另一方和蕭向陽意外跑到一起的烏子曜，嘴上還在念叨：“怎麽會錯呢！神的指引不可能有.”

“你特碼夠了！”蕭向陽額頭爆起青筋，怒吼道：“信你的鬼神明我還不如信暗夜屠夫會來！”

“對！暗夜屠夫！”

烏子曜像是被突然點醒一樣，一下變得激動起來：“他會來！他肯定會來！”

如果神明指引的地點沒有錯，那最後一定是暗夜屠夫的出現讓這裏變得安全。

因為暗夜屠夫這四個字，剩餘的其他人，也開始重新燃起了信心。

哪怕他們之中好幾個人在此之前，其實并沒有怎麽關注過暗夜屠夫，但這個時候，也只能把這位神秘的覺醒者當成是寄托希望的救命稻草。

暗夜屠夫一定會出現，一定會！

姜郁一邊往外擴的樓道上跑一邊嗤之以鼻。

他實在無法理解，都這種時候了，為什麽這些人竟然還想着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到一個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身上。

童寧跑在姜郁的前面，突然回頭，用連變聲期都還沒到嗓音對他說道：“烏子曜不會錯，暗夜屠夫一定會來。”

姜郁：“.”

這一大一小絕對有病。

大的說神的指引不會錯，小的說大的絕對不會錯。

不過這都不是讓姜郁最在意的。

最讓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這看起來屁大點的幹瘦男孩，速度怎麽會這麽快？

竟然還跑到了他的前面！

這會兒姜郁還能有閑心思考這些。

但很快，局勢就不容他們分心了。

随着從各處湧來的變異者越來越多，在又有三個人被變異者撕咬吞食之後，衛雯那邊也遇到了危機。

“衛雯！”在衛子明慌亂的喊聲中，一個長相畸形的瘦高變異者突然從衛雯前面的鐵欄上面垂直倒吊而下，尖銳的長指甲朝着迎面跑來的衛雯狠狠抓去。

衛雯的瞳孔猛地瑟縮。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呲啦”一聲，伴随着一道鎖鏈的響動，衛雯只覺眼前銀光一閃，下一瞬，變異者的手就在她面前被砍下。

飛濺出的腥臭血液噴濺到衛雯的臉上，她愣在原地，整個人還沒有從這驟然發生的轉變中回神。

直到衛子明的聲音再次傳來，她才像是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有些僵硬地擡手摸了摸自己臉上被飛濺到的血液，看向了鎖鏈響起的斜前方。

只見在五米開外的一輛廢棄卡車的頂部，一個人影站在上面，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