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即使不恨她,不把她當仇人,他們也做不成朋友。十年前的一場大火早已注定一切,像她說的,“就這樣吧”。
去後備箱卸下椰子,林向昀又走回車旁,俯身敲響車玻璃。
車窗半降,關妍面露疑色,“還有事?”
四目相對,他問:“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戒指。”
關妍覺得他好天真,要不就是被江屹媽媽打傻了。
她沒有正面回答,調笑道:“怎麽着,救你一命舍不得了?”
林向昀思緒雜蕪以為自己思考了很久,其實只有幾秒鐘,他說:“關妍,你要好好生活。”
說的輕巧,現在只有老天爺知道她能不能繼續活。
也許是惡性腫瘤,也許是普通結節,關妍除了聽天由命,什麽也做不了。
對于林向昀的好意,她無動于衷,升起車窗,拿起墨鏡架在鼻梁上,遮擋住了一雙分外冷漠的眼。
人生的十字路口,直行或轉彎,一念之間的決定如同蝴蝶振翅。
關妍後悔臨時起意轉去民中,出蒼萊必經的盤山道剛剛封閉,她被交警攔在環城路邊。
問起何時能通車,交警也不确定。如果天氣好轉,可能幾小時,如果雨雪持續,也可能幾天。烏蒙蒙的雲層壓得低,車裏的關妍和車外的交警同時無望天,都知道幾小時的推測過于樂觀。
幹等不是辦法,關妍調轉車頭原路返回。
寶馬車再次駛入維也納大酒店的停車場,油箱告急。前臺重新辦理入住,刷卡預付房費,失敗幾次後,關妍打電話詢問銀行,被告知存款凍結。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用問也知道,是阮芳菲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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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前臺小姑娘靈活變通,說她是熟客,可以先入住再房費。
再回到頂層套房,關妍第一次主動聯系阮芳菲,“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我過分?”手機裏傳來陰恻恻的笑,“你和陸修明睡一張床的時候,沒覺得自己也很過分嗎?”
推開厚重的遮光窗簾,關妍問:“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和他睡了?”
“無恥!”那頭的阮芳菲明顯怒了,“死到臨頭還嘴硬,你等着坐牢吧!”
十六層的天空細雪紛揚,關妍舉目遠眺,不緊不慢道:“阮芳菲,你們夫妻形同陌路這麽多年一直沒離婚,到底是因為算不清感情賬,還是經濟賬,你應該很清楚。送我坐牢沒問題,只要你不怕被牽連。”
“少他媽吓唬我!空口無憑,你有證據嗎?”
“試試呗,去告我洗黑錢。經濟警察調查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我有沒有證據。”
多說無益,關妍挂斷電話。
她心裏清楚,阮芳菲不可能因為她幾句話,就輕易放棄對她的報複。
錢包裏現金所剩無幾,當務之急是先睡一覺,再想辦法。
伴着電視機裏的老港片入眠,關妍再醒來,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蒼萊本地的座機號,接聽起來,對面響起年輕且熟悉的男聲。
“姐姐,明天考完試,我切找你耍,要得不?”第一天期末考考完,窦小寶被召回家改善夥食。到家第一件事,興沖沖打給關妍。
電話來得正好,關妍問:“眼鏡弟弟,蒼萊哪裏有典當行?”
“姐姐你問對人啰,我家麻将館隔壁子就有一家。”窦小寶好奇心旺盛,“姐姐,你要當東西唛?當撒子?”
關妍站在過道的全身鏡前,
“戒指?!鑽戒?!結婚戒指你都舍得當?!”那邊窦小寶鬼吼鬼叫。
關妍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下,“假的,锆石的,值不了幾個錢。”
“你豁(騙)我嘞哦。”窦小寶很懷疑。
“愛信不信。”關妍說,“當鋪地址短信給我,不許告訴任何人。”
咬禿十根手指的指甲蓋,窦小寶老老實實發了短信。
發完又後悔,等不及家裏開飯,他招呼也沒打,騎着店門口老爸的摩托車趕回學校。
教室辦公室食堂全找遍了沒找到班主任,最後在宿舍樓下遇到馮碩,窦小寶總算問到他的趨向——陪江屹去了中醫院。
江明亮最早是蒼萊礦上的正式職工,被老工友忽悠去山西賺大錢,進了黑煤窯打黑工。
染上塵肺病失去勞動能力,沒簽勞動合同做不了工傷鑒定,一家子的重擔落在了老婆吳萍萍肩上。吳萍萍氣不過,獨自跑去山西讨要賠償款。一哭二鬧三上吊,咬定五萬一個子兒都不能少。煤老板熟門熟路搬出地方勢力相要挾,最後“大發慈悲”,打發給她三千塊。
吳萍萍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現金,可在病魔面前,不過杯水車薪。
她白天去化肥廠扛尿素,晚上幫人織毛衣,實在拮據就去東山黑血站。現在賣血的門路沒了,她急火攻心跑去學校鬧事,知道自己理虧,沒敢告訴丈夫兒子。
林向昀和江屹走進病房,江明亮正跪抱着鏽跡斑斑的氧氣罐。如同頂禮拜謝活命的氧氣,其實只是為了緩解劇烈的胸痛和呼吸困難。看見兒子班主任,瘦骨嶙峋的江明亮沒力氣開口說話,仍虛弱而艱難地朝他揮了揮手。
放下兩件牛奶,林向昀坐床邊,和他簡單聊了幾句江屹的在校生活和學習情況,就起身告辭只字未提中午的鬧劇。
出了病房,江屹追出來,想說什麽,支支吾吾半天沒講明白一個字。
林向昀讓他有話直說,江屹先鞠躬道對不起。聽同學說他媽中午去了學校,具體發生什麽他不清楚,只知道他媽錯了,他替他媽向班主任道歉。
林向昀不接受他的道歉,因為根本沒必要道歉。
他拉江屹起來,“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我也有我考慮不周全的地方。今晚在家裏好好陪陪你爸,不要胡思亂想,明天還有考試,別睡太晚。”
江屹犟起來一根筋,“你說嘞賣血犯法,我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