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海州宴(三) 你可以去認個親……
第39章 海州宴(三) 你可以去認個親……
靈潭上方靈氣環繞, 水霧升騰,水面波動許久,最後終于歸于平靜, 不見水聲。
劇烈的疼痛漸漸褪去, 南煙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松懈下來後, 軟軟沉入水中, 任由冰涼的潭水将她淹沒。
水面沒了動靜,月夜之下,看不清水下是何景象。
應淮站在樹上, 與其說是站在樹上, 其實是踩着看不見靈力隐匿在茂密的樹枝中。
看下面久久不見波紋,應淮微微蹙眉,心裏斟酌一番,最後還是縱身而下,飛快進入靈潭中。
許是關心則亂, 應淮竟然忘了, 魅妖一族善水,是不會被水淹死的,南煙雖是半妖, 但也承襲了善水的習性。
在水面激蕩的一瞬間, 南煙立馬睜開了眼。
神君?
南煙詫異地看着水中的人, 竟在原地,呆愣地看着他游過來, 然後扣着她的腰往岸邊去。
兩人破水而出,水聲嘩啦,衣裳被浸濕的水将岸邊打濕。
南煙頭一次看見應淮渾身濕透, 衣衫貼在身上的狼狽模樣,但不過只有一瞬,随後他就用靈力烘幹了兩人的衣裳,擡手撤掉的有些淩亂的玉冠,随手扔在地上。
他發絲垂落下來,鋒利俊美的五官褪去幾分清冷,一眼看去,惑人亂心。
南煙愣了一會,沒回過神來。
醒神後,她低頭一看,立馬發現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下水是褪去了衣裙,此時衣衫落在另一側岸邊,身上未着寸縷,涼嗖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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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是狼狽能形容的,簡直是要死人的程度。
南煙臉和耳朵瞬間紅透了,手忙腳亂想要去拿自己的衣裳。
這時,一件雪白的長衫落在她身上,長衫寬大順滑,将她裹得嚴嚴實實。
應淮為她披上外衫,然後手一擡,不遠處的淺色衣衫立馬飛過來,穩穩落在他手裏,再遞到南煙面前。
南煙垂眸一看,他拇指一側扣着的,正是那塊薄薄的粉粉的小衣。
“……”
這麽多年,南煙對應淮,有怕有敬有愛,從未對應淮有過一絲不滿,可是眼下,竟破天荒地有些生氣,羞澀惱怒。
她抿了抿唇,氣得一把奪過應淮手裏的衣衫,轉身抱去了一棵樹下的陰暗處,正準備穿衣,又想起應淮還在身後站着。
南煙回頭看去,與那雙清冷晦暗的眸子對上,她抱緊了手裏的衣裳,目光控訴。
四目相對後,應淮微微蹙眉。
她這是……要他回避?
他要避諱什麽?他們之間連這種小事也需要回避?彼此身上的哪一處地方,是對方沒看過的,這不是多此一舉?
應淮臉色冷了幾分,板着臉轉過身去。
須臾,南煙換好了衣裙,緩緩走到應淮身後,他依舊背對着她,紋絲不動,連背影都透着冰寒冷意。
“神君來此,是為尋雲洹真君?”
“是。”
應淮冷淡應聲,沒有回頭看她。
南煙手裏拿着應淮剛剛給她披上的外衫,手指攥緊了白色的布料。
既然是為了找雲洹而來,那來這裏做什麽,又為什麽沖進水裏将她拉上來?
更深露重的,難不成來山裏看月亮?
真是找了個好地方,這靈潭被雲朔和邺漓設了陣法,居然也能悄然無聲地進來。
也是,能在穿過雲朔的陣法無聲無息進來,也沒幾個人能做到。
南煙心中惱怒,但還是平緩了情緒,冷靜說:“神君,雲朔和邺漓就在外面,他們……”
話沒說完,應淮打斷,“你與他們的種種,我不想聽。”
洗經伐脈是多麽重要的事情,稍有不慎就要出出事,她将護法之事交給楚雲朔和邺漓,已經說明這兩個人在她心裏的地位。
這兩個小妖,竟是比他要重要得多。
多麽可笑,随随便便兩個人,可以輕易代替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應淮無法忍受任何背叛,他一生孤傲,在妖域的時候,已經為南煙放棄了自己的底線和原則,哄着她回去,不計較她此前做過的任何事。
可是最終,她的心也不在他身上。
南煙噎住,更生氣了。
不想聽算了。
————
南煙孤身出了靈潭,邺漓和楚雲朔立馬迎上前來詢問,聽到洗精伐髓成功,兩人俱是松了一口氣,真心為阿娘高興。
母子三人下了山,回他們居住的小院。
楚雲朔和邺漓沒有察覺到南煙有什麽不對,只認為她是太累了,所以有些沉默。
南煙心情沉悶,沒對他們說應淮來了天青谷,道別後各自回了小院歇息。
也不知道應淮是不是跟在他們後面看着,他應該沒有這個心情吧,估計是去了雲洹三人暫住的院子吧。
*
轉眼,幾日光陰過去,到了他們整裝待發的日子。
绮荷绮霞兩姐妹心存感激,态度溫和友善,南煙與她們相處融洽,楚雲朔和邺漓也能和姐妹倆交流,唯獨對雲洹冷淡。
當然,雲洹也看楚雲朔和邺漓不順眼,氣場相斥。
兩姐妹性情相反,姐姐绮荷溫柔從容,處世大方,妹妹绮霞活潑直率,說話直來直去,是個真性情的人。
幾人結伴出了天青谷,前往青鳥城外。
绮荷:“雲海宗的靈舟停在青鳥城外,此行是為了接玄天宗的弟子去參加海州盛會,我們算是撿了個便宜,正好一道回去。”
她已經傳信給雲海宗,說要帶幾位朋友一起回去參加海州盛會,雲海宗對這幾位上清域來的仙門子弟有求必應,自然滿口同意,不過是幾個參加海州盛會的名額而已,绮荷想要幾個都行。
一路上,南煙沒再看見應淮,他的出現似乎只是昙花一現,除了她沒有其他人知道。
又過了兩日,一行人趕到青鳥城外,登上了雲海宗的靈舟。
這靈舟比楚家的靈舟大了十倍不止,極其龐大,如此遮天蔽日之物,怪不得要停在青鳥城之外,若是進了城,哪裏能放置得下呢。
靈舟船身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咒術,以極其珍貴的深海靈晶石鑲嵌船延和船底,離着很遠都能感受到靈舟散發出的磅礴靈力。
靈舟上站着許多人,有些穿着雲海宗的淺藍色弟子服,有些穿着玄天宗的深灰色的弟子服,還有一些人穿着自己的衣裳,辨別不出宗門,如绮荷幾人一般。
“雲真君、绮荷姑娘、绮霞姑娘,你們可算是到了,長老們聽說你們在路上遇險,绮霞姑娘還受了傷,都擔心得很,即刻就派了靈舟過來。”穿着雲海宗弟子服的男子走上前來迎接幾人,邊走邊說道。
雲洹:“多勞長老們費心了,已經無礙了。”
绮荷拉着南煙走上前,笑着說:“這就是救了绮霞的恩人,南煙姑娘,還有楚公子和邺公子,我和霞兒邀請他們一起去盛會,路上就與我們同行了,他們是我的貴客,路上可要勞煩諸位多多照應了。”
她能看得出來,救人的雖然是邺漓公子,但是說話主事的人是南煙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的,兩位修為不錯的天才居然會乖乖聽一個女子的話,真是稀奇。
“那是那是,我會告訴其他師兄弟的。”雲海宗的弟子立馬點頭應聲,态度和善。
幾人上了靈舟,雲海宗弟子在前面帶路,為南煙幾人安排了房間居住。
他們在靈舟上行走,一路上經過許多弟子,大多數人在看見楚雲朔的時候都會多看幾眼,心中好奇怎麽會有一個妖族上了這座靈舟。
這次海州盛會不只有靈族,還有妖族參與,但是妖族大多跟随妖域幾個聖主一道,就算有散修的妖族,也不會跟他們靈族一起。
在這座靈舟上看見妖族,倒是一件稀奇事。
主管靈舟的人是雲海宗器閣閣主宿岩,宿岩一聽雲洹三人歸來,立馬出來相迎,結果卻看見了與他們同行的楚雲朔。
宿岩暗道不好,雲真君怎麽還帶了一個妖族回來,而且看起來修為不低,他竟然看不透這個妖族的修為。
跟幾個弟子打聽了幾句,這才得知這三人是绮荷姑娘帶上來的,說什麽是救了她們的貴客。
宿岩趕來,與雲洹幾人搭了兩句話,面露難色地看了楚雲朔幾眼,将绮荷姐妹拉到一邊,說道:“绮荷仙子,這靈舟上俱是靈族,這……現在上了一個妖族,是否有些不妥?”
绮荷尚未說話,绮霞立馬反問道:“有何不妥,這次海州盛會不是有很多妖族參加?”
“确實是如此,但……”宿岩為難道:“淩霄神君也在這座靈舟上,兩位是跟随神君一道過來的,自然比我更了解神君,我聽聞神君不喜妖族和半妖,這……是不是要避諱一些,莫要犯了神君的避諱?”
前段時間淩霄神君被妖族和半妖所傷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靈域和上清域,具體細節外人不知道,但這件事已經傳開了,所有人都知道。
此話一出,绮荷和绮霞兩姐妹也沉默了,姐妹倆對視一眼,都有些遲疑和為難。
她們的親叔叔與淩霄神君交好,生母是應龍族,兩族沾親帶故的,所以她們也叫淩霄神君一聲小叔。
但她們和這位高冷的神君并不相熟,這些日子相處下來,越發覺得淩霄神君冷漠寡淡,不近人情,不好相處。
上個月淩霄神君回了上清域,将應龍族內的年輕一輩好一頓整頓,清查了許多風流成性,經常在靈域沾花惹草随意留子嗣的年輕龍族。
聽說好多龍族都受了嚴厲懲戒,皮開肉綻,甚至将其他幾個仙族的後輩都鎮住了,大家都夾着尾巴做人。
若是犯了這位的忌諱,着實是難辦。
不遠處,南煙和邺漓竊竊私語。
南煙:“那個雲海宗的長老一邊說話一邊往我們這裏看,說話內容是不是與我們有關?”
邺漓:“很有可能,我也這麽想,啧,不會要攆我們下去吧?”
南煙:“……唉,實在不行,我們想其他辦法。”
楚雲朔旁邊冷笑,不屑地偏頭。
南煙和邺漓一齊看向楚雲朔。
“喂,你能聽見他們說話?他們說了什麽?”邺漓問道。
“沒說什麽。”
南煙盯着楚雲朔看了一會,低低喚了他一聲。
楚雲朔無奈張口,将宿岩和绮荷姐妹的話複述一遍。
邺漓搖頭嘆氣,十分沒骨氣地建議:“其實你可以去認個親,看看應淮搭理你不。”
“滾。”
“切,真暴躁。”
南煙揉揉眉頭,不理他們兄弟倆幼稚的吵架對話。
她思考着對策,突然前方一陣躁動,周圍弟子們低聲交頭接耳。
“快看,是淩霄神君,正往這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