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反目(五) 我要應淮的心頭血……
第22章 反目(五) 我要應淮的心頭血……
南煙再次睜眼, 發現自己置身于血流成河千瘡百孔的戰場上。
血色夕陽懸挂,蒼茫大地無邊無際,放眼望去, 卻是滿目瘡痍, 腳下盡是靈族與妖族的屍體,斷肢殘骸, 血腥味撲鼻。
不遠處, 那長身玉立,氣質絕然的男子,正是南煙再熟悉不過的男人。
“神君!”南煙大聲呼喊, 但應淮仿若未聞。
他手執長劍, 神色淡漠薄情,殺氣凜然,一步步往前走去。
南煙這才看見,單膝跪在應淮前方,被應淮打到重傷, 只剩一口氣的人, 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拉出地獄的孩子。
“雲朔!”
“不不,不可以。”
南煙用盡全身力氣奔向他們,卻還是遲了一步, 眼睜睜看着應淮手中長劍刺穿楚雲朔的心窩。
一劍穿心, 神魂俱滅。
“不!不要!”南煙撕心裂肺地撲向她的兒子, 可惜下一秒楚雲朔化作塵埃消散,一片衣角也不留。
對南煙來說, 世間最苦,莫過于親眼看着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而她卻無能為力。
前世犯下何等罪孽, 才讓她今生遭此天譴,若真有天譴,盡管向她來,為什麽要懲罰她的孩子。
“南煙,大道不可改,天道不可違。”
南煙怔怔擡頭,看向面前俯視她,面容冷淡的應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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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眸中生出恨意,醞釀着殺心。
“若我偏要改呢。”
是他,擁有天煞命格的人是應淮,是他命定孤苦,與所有親人反目成仇,才會造成孩子們慘死于生父之手的結局。
如果沒有應淮,那骨肉相殘的命途也将不複存在。
殺了他。
天道的聲音響徹耳畔,殺了他,只要殺了他,孩子們都會有好的結局。
南煙喚出青衣劍,指向應淮的心口。
執劍的手越握越緊,手腕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刺下去。
這時,天道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你還在等什麽,快啊,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一切痛苦就都結束了。”
只要殺了他一切痛苦就都結束了。
南煙雙眸布滿血色,淚珠順着臉龐砸落,最終她閉上眼,狠狠往前刺去。
————
“南煙!你是瘋了嗎!”
“阿玥,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你還好嗎?”
“南煙,你為什麽要殺阿玥,秘境裏的事情阿玥已經收到懲罰,你的心胸是有多狹小,竟然要步步緊逼,非要讓阿玥去死嗎?”
“區區半妖,受神劍宗恩澤長大,卻不想着報答,反而心存歹意,殘害同門,此等心狠手辣之人,必當嚴懲!”
“殘害同門,按門規處置,剝奪靈根,扔下萬蛇窟。”
畫面一轉,眼前不再是屍山血海,又回到了風情如畫的紫雲山。
衆多紛雜的聲音向她砸過來,南煙怔怔地站在原地,執劍的手臂一點點放下。
眼前,南宮玥面色蒼白地捂着胸口,鮮血從指縫中溢出來,聲音委屈:“南煙,我承認我在秘境裏因為争奪雪蓮的事情一時心急,用暗器誤傷了你,但事後我非常後悔,也受到了宗門的懲罰,但沒想到你還記恨着我,甚至想讓我死。”
南宮雅扶着南宮玥原地坐下,拿出一粒丹藥喂下,擔憂道:“阿玥先別說了,你受了傷,先運氣療傷吧。”
旁邊,雲夏一臉虛弱,不敢置信道:“我與阿玥在這裏遇到妖族,勉強将其打退,但卻受了傷不能挪動,只好率先讓侍女回去報信,看見南煙你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來帶我們回去的,誰知道你懷恨在心,竟然對我們出手……”
南宮雅:“說不準她早就與那些妖族勾結,裏應外合對付宗門弟子,早就說過,參雜妖族血脈的半妖血脈低賤,骨子流着陰暗的血,宗門就不該救助這些半妖。”
“怎麽,我說對了,南煙你沒話可說了?”
在南宮雅的質問聲中,南煙漸漸回過神來,她環視一周,最後将視線定在應淮臉上。
那侍女不僅将淩霄神君和兩位真君請來了,還将主峰參加內門考核的一衆長老都給請來了。
妖族潛伏進神劍宗不是小事,尤其關乎到神君弟子,所以一衆長老也跟着來了。
方才,南煙一劍刺進南宮玥心窩,這一幕正好被剛剛趕到的衆人瞧見。
萬衆矚目之下殘殺同門,便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神君,此女心思歹毒,定要嚴懲!”
“是啊,幸好發現的早,不然被收入劍閣可要殘害更多弟子了,請神君必要嚴懲啊!”
随之而來的長老們七嘴八舌地說着,直到應淮一擡手,雜亂的說話聲才倏地停下。
應淮凝着南煙的眼睛,驚奇地從她眸中發現一絲恨意,他蹙了蹙眉,神色低沉下來,百思不得其解。
随後,他吩咐洛羽澤押南煙回淩霄宮審問,帶着衆多長老離去。
望着應淮離去的背影,南煙收斂視線,垂眸看着手中的青衣劍。
周遭衆多人,唯有她孤身而立。
南煙踏入了南宮玥和雲夏特意為她準備的陣法,着了心魔,看見了她最害怕的一幕,從而引動殺念,促成剛剛那一幕。
可那些畫面,真的就只是心魔虛構的嗎?不,不是的,若她不能改變未來,這就是必定會發生的事。
真正體會過一次,才知道這種無力的感覺是何等絕望。
南煙閉上眼,将淚意盡數收起。
雲夏也好,南宮雅也罷,只要她們出手,她必定無力躲避。
往後,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父子兵刃相見,屆時她要如何護住想要保護的人。
全程,南煙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沒有辯解也沒有委屈,有的只是沉默。
南宮雅扶着南宮玥從她旁邊走過,姑侄倆眼中露出明晃晃的諷刺笑意,雲夏抱着洛羽澤的胳膊撒嬌,哭訴她剛剛有多害怕。
南煙看着這些人的背影從眼前消失,最後任由洛羽澤給她帶上鐐铐,押回淩霄宮。
一路上,洛羽澤和南煙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唯獨在南煙被關進月華殿後殿的暗室時,洛羽澤遲疑着張口:“南煙,你究竟有沒有……”
南煙轉過身看他,目光平靜,“我有沒有害人,真君不知道嗎?”
洛羽澤看她一眼,最後偏過頭,“衆目睽睽之下殘害同門,你沒有辦法為自己辯解。”
他似是有些不忍,又補充道:“但料想神君會念及你這麽多年侍奉身側的功勞,應會保下你。”
南煙扯唇笑了,一步步走進暗室中。
洛羽澤當真看不出真相嗎?
其實洛羽澤很清楚她和雲夏的性子,也能猜到今天是雲夏和南宮玥設計的一場局,但在她和雲夏之間,洛羽澤更偏向雲夏。
雲夏是洛羽澤教導的,與神君相比,洛羽澤更像是雲夏的師尊。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總有更偏愛的一面,表面再溫潤聖潔的人,其實也會有私心。
所以她也順應了自己的私心,選擇了自己更在意的一方,她沒有做錯。
————
“吱呀。”
暗室的窗子動了,外面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往裏面推。
南煙在地上打坐修練,聞聲擡頭,望向斜上方的小窗。
她語氣輕松:“盟友,你是來救我嗎?”
“……”
“不,來看看你怎麽被自己蠢死的。”楚雲朔冷漠道。
南煙笑:“我死了誰給你拿鎮妖山地牢的鑰匙。”
楚雲朔:“就憑你現在這個樣子,你能拿到?”
“能。”
“但必須一擊必中,應淮會來看我,鑰匙就在他身上,我可以接近他,但是我沒有迷藥,如果他是清醒的,就算拿到了鑰匙我也無法帶着鑰匙走出淩霄宮。應淮是真神境五層以上,你必須找到對付他的東西。”
楚雲朔沉吟片刻,說:“我有,能鎖住他靈脈,但只有半炷香的時間,你拿上地牢鑰匙,我救你出去。”
“好。”
楚雲朔:“但你想讓我帶你回妖域,幫你找人,還需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我要應淮的心頭血。”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