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舊交
3.舊交
交警又通知陸柚去處理的時候,陸柚和蔣易萌剛打算要去溜達溜達。從前,兩人的學校就在這裏,附近每條小巷都有她們當年的足跡。
陸柚被這樣出爾反爾鬧得有點無語:“他不是說他白天手術晚上值班他沒空嗎?”
“是,可他說手術臨時取消了幾臺,到晚交班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想趕緊修了他好用車。您要是不方便,我就再給你們改約個時間。您盡量還是來,對方着急用車。”
陸柚不快,但她也想早點結束這件事,只好應承:“好的,我就來。”
挂了電話,陸柚向蔣易萌抱怨:“怎麽什麽事都得按照對方的來?”
“好啦,早點結束不是更好,你們都輕松了。我陪你去交警隊。”
陸柚嘆道:“哎,要不是我們那個科長煩人,我真不想這麽算了。你不知道我科長有多惡心,只要你跟他說句話,就要被陰陽。幹事不行,挑毛病一流……”
蔣易萌只能聽着,職場上的事,誰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在交警隊門口,陸柚正好看見了張一,他剛從出租車上下來。陸柚心裏有點歉疚,畢竟是自己害他沒車開了。
她猶豫要不要把車靠過去,讓張一上來。交警隊的大院,還挺大的,走路要費些時間。後面一輛理賠車急插別到陸柚前面,停在張一身邊,把陸柚吓了一跳。陸柚看張一上車去了,知道剛剛那車裏就是他們的理賠員,又起了一肚子火。
陸柚徑直把車開進交警隊裏,蔣易萌有電話來,做了個手勢,看來是工作電話。
陸柚就先下車,正遇上理賠員和張一肩并肩走來。兩人滿面笑容,看着像是非常熟絡的朋友。
“……哥,我就路過你們醫院啊,你要跟我說聲從醫院來,我接你一下。”
張一笑:“不用,我一下樓就看見這輛車掉頭準備出去,也沒費什麽事,咱們早點處理完,也不要耽誤警察下班……”
陸柚在面前,理賠員故意陰陽:“是啊,這事兒本來也非常清楚了。”
陸柚無名火起,反唇相譏:“你們倒是舊相識了,難怪。”
理賠員瞪圓眼睛:“我們剛剛門口剛遇上的,美女,我的态度也不影響事故處理結果的。”
“我什麽都沒說,你解釋什麽啊?這事兒只是我不追究了,不代表我認為就全部是我的責任,你确實開得很快。再說,你今天不是沒有空麽?”
陸柚的槍口轉向張一,張一嘆了口氣:“我下午的手術臨時又取消了兩臺,上午失約了,不好意思。”
“是麽?你們醫院怎麽跟鬧着玩兒似的?整容醫院啊?”
張一依然解釋:“昨晚我着急見朋友,可能是開得有些快……”
理賠員用手肘輕碰了張一一下,這點小動作看在陸柚眼睛裏,她更生氣了。
“你是哪邊的?你們公司要是這樣,我可要申請換人了。”
見這件事又要節外生枝,張一趕緊打圓場:“事故交給保險處理,我個人給您出一點錢,補償一下您明年的保費上漲,您看可以嗎?”
其實這事和理賠員沒關系,但理賠員實在看不下去張一這樣辦。兩人修車都是保險負責,沒道理無責的張一還出錢給陸柚。
陸柚也讓張一這樣的窩囊方案弄得說不出話來,她哼了一聲:“我不是為了錢,我是希望事情能是本來的樣子。”
“是,我承認,我也許是車速稍快了點。”
理賠員實在忍不住插嘴:“張先生,那個路段沒有限速,按照交通法的通用規定,應該是限速70,你能确定車速過了70嗎?”
張一還沒說話,陸柚眉頭一皺:“這兒有你什麽事?”
“我是理賠員啊。”
蔣易萌在車裏早看見外面幾個人好像談得不太開心,匆匆結束了電話,就想下車看看什麽情況。對面兩個人,這邊一個人,她不想讓陸柚吃虧。
她和張一一碰面,兩人眼神一亮,都有些愕然。
“張一!”
“你是……萌姐?”
張一和蔣易萌沒見過面,只互相看過照片。淩思遠組隊打過游戲,在連麥裏,大家都叫蔣易萌“萌哥”,只是見了面,張一硬是把那個“哥”字咽下了。
“張一!”蔣易萌十分驚喜,“早知道昨晚是你倆,我今天就帶淩思遠來了。你還認不出我啊?你真夠臉盲,我得打電話告訴他。”
蔣易萌掏手機要撥給淩思遠,張一只能在一旁幹笑。理賠員湊趣:“你們都認識啊,那太好了,這真是不打不相識……”
蔣易萌高興地舉手機把張一和背後的交警隊大樓拍了個照片,發給淩思遠,退後一步,開始打電話。
陸柚十分尴尬,簡直想翻白眼。
理賠員見這事有熟人說合,料定會非常順利,趕緊去找交警。
陸柚和張一被迫面對面,陸柚不願意欠人人情,從兜裏掏出手機。
“昨晚的事,我的責任居多,我從不否認這點,你不要提什麽轉賬的話。你這幾天都要打車了,我給你轉500塊錢,算是負擔一下你打車的費用吧。給保險證明還得發票什麽的,怪麻煩的。如果有誤工費,你也可以提,我都接受。”
張一有點局促,朝她虛擺手拒絕:“沒事兒,你說我開得快,我回想了一下,我當時應該是不慢。昨晚上心急了點。發生這樣的事,咱們都算是交點學費吧,不要太放在心上。”
陸柚态度很堅決:“我真心的,你要是不要,那我讓理賠員轉交給你了。”
張一眼神落在不遠處陸柚的車上,他回憶起副駕上的綁了安全帶的柯基玩偶,她肯定很愛惜她的車。
“你的車保養得很好啊,我那車很舊了,要不是大燈碰了,我可能都不修了,沒關系,沒關系,你真不要放在心上了。”
蔣易萌打完電話:“好了,淩思遠說他一會兒就過來,咱們一會兒去一塊兒吃個晚飯。昨晚淩思遠約了你,我約了柚柚,後來都沒見上。”
理賠員在大門露出個腦袋,招呼他們:“哥,美女,你們來吧,警察叔叔都弄好了。”
“哎哎,嫂子,你別,”張一憋了這麽久,終于好意思叫出這句嫂子,在現實見到人和打電話打個招呼果然不一樣,“我今晚上值夜班,從這走了,我把車送4s店,我就得回醫院去了。”
蔣易萌炸毛:“別叫嫂子!反正他要來接我,等會兒也得有人幫柚柚去送車。”
……
幾個人在原地等着交警去處理一些手續,蔣易萌和張一聊了幾句,說陸柚和她自小相識,也跟陸柚說張一是淩思遠的多年好友。
兩人尴尬地呲牙朝對方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淩思遠也來了。
他和張一嘴咧得老大,對着傻笑了幾聲,互相打了幾拳,才開始說些“原來如此”的廢話。
陸柚看他們寒暄,心裏有點煩。
昨晚的情形,剛剛差點吵起來的樣子,現在想起來,更像是胡攪蠻纏了。張一是個陌生人倒不要緊,可他要是淩思遠的朋友,他們再在一塊兒說她又哭又鬧,真的就很不好看。
陸柚和淩思遠見過幾次,他還是一貫的嬉皮笑臉:“小陸兒,我替我兄弟給你陪個不是。”
陸柚有點局促,蔣易萌趕緊擋在陸柚身邊,白了淩思遠一眼:“你少來和稀泥,昨晚答應好的請吃飯,可不能這麽就糊弄過去。”
淩思遠趕緊點頭:“好好好,只看他們什麽時候有空。”
交警出來,把證件和車鑰匙還給他們。幾人聊了幾句,商定淩思遠陪張一去送車,再和張一回醫院吃點東西聊聊天,蔣易萌陪陸柚,不勞他們費心了。
淩思遠再三告誡蔣易萌不要開車,兩人嘻嘻哈哈地說了幾句。張一能看出陸柚的擔心,趁這時候走到陸柚身邊:“我不會亂說的。”
陸柚更別扭了。
蔣易萌看見副駕上的柯基,想坐到後面去,陸柚痛快地解了,把玩偶往後面一扔。嘲諷笑道:“這是随車附贈的。”
蔣易萌勸慰:“你爸爸,還蠻費心思的,我爸打死也想不到這些。”
“這事兒,我爸費的心思,就是跟周圍的人說一說,想給我閨女買輛車,讓人幫着參詳參詳,順便大家都知道他是好爸爸了,就夠了。定準了型號,訂車啊,選配啊,肯定都是我後媽來。包括這個玩偶,也肯定都是我後媽的主意。我是喜歡小狗,可我喜歡的是我們家土土,柯基是陸檸的愛好,移情了呗。”
蔣易萌笑:“哎,你別這麽犀利,太累,稀裏糊塗就完了。再說,在哪能買到小土狗的玩偶啊?”
陸柚輕嘆:“是,她也不容易。”
兩人沒說太多這個話題,把車送到4S店,兩人打車回到老城區,趕上堵車,她們就提前下車了。
她們小時候就在這一片長大,有很多有共同回憶的小地方。少年時一起買過小玩意兒的精品屋,旁邊有好吃的甜品店,再走兩條巷子是一間書店,兩人在這裏買過許多喜歡的明星海報。
這次認真找起來,精品屋沒了,甜品店還在,店裏不是那時候的人了。兩人點了兩碗雙皮奶,都想不起是不是那時候的味道了。
“我雖然回來工作,可也不常出來閑逛。畢業之後,我還是第一次來。”
“這甜品店,能開到現在,當時那老板娘姐姐肯定已經發財了。”
兩人相視一笑,吃過雙皮奶,那間書店也還在,老板也在,只是發福了。之前他總是蹲在書架間看書,現在他坐在櫃臺後面,刷視頻,店裏大部分的書架都是各學段的教輔,明星海報的業務也還在,只是海報上的人,蔣易萌和陸柚已經不怎麽認識了。
兩人轉了一圈就退出來了。
張一和淩思遠聊的盡是些同學近況。淩思遠和很多人都有聯系,張一想得起來想不起來的人的近況,他都知道。從交警隊到4s店再回來,都還沒說完。
只是兩人趕上了堵車,來不及吃飯,張一就得回醫院接班去了。淩思遠送他到樓下,問他吃什麽。
“随便,出醫院西門,都是吃的。對了,買點帶奶油的東西,我有卡,結賬的時候我截二維碼給你,去超市的話,帶半把香蕉回來。”
“知道,怎麽絮絮叨叨。”
淩思遠在附近買了不少吃的,又點了幾單外賣,在樓下會齊了,才拿到樓上去。
張一已經接完班了,正發消息給淩思遠。在乳甲科,值班相對不會很忙。淩思遠上來,張一趕緊去接他手裏的東西,先把奶油蛋糕和香蕉放在冰箱裏。
“怎麽好上這口了?”
“下午出手術室的時候有點累,把冰箱裏的都收拾了,自然得買了補上。我們這些醫生其實完全不在意什麽健康不健康,就是什麽好吃,什麽抗餓就安排上了。”
張一一邊說一邊抛過去一根香蕉,淩思遠接住。
“吃,補鉀。”
淩思遠咬了兩口香蕉,打開自己買的東西,非常豐盛,燒烤,涼面,還有兩大份麻辣小龍蝦,還有些餅幹薯片之類。
“我買的多,想着要是你有同事在,可以分一些。”
淩思遠在這種事上一貫很周到,張一有點不好意思:“嘿,其實晚上就一個醫生,三個護士。行,那你等等,我去送。”
張一轉了一圈回來,淩思遠已經把東西擺好了,沖張一擠眉弄眼。
“我這大半年為了早點結項,也沒跟你聯系,你怎麽樣?”
“還那樣。”
“也沒個什麽護士啊女患者啊的看上你?”
“沒有啊,我們科室的護士都結婚了,我們這兒相對是好一點的,所以已婚的護士還願意在這。”
淩思遠脫口而出:“閑啊?”
張一聽見這個字就扔薯片去打他,淩思遠自覺說錯話,笑着拱手告饒,又是漱口又是摸桌子。
果然沒兩分鐘,護士就來敲門:“張大夫,4床說刀口太疼,忍不了那種,去看看吧。”
張一做了個拱手佩服的動作,起身麻利地穿了白大褂,挂了聽診器,跟着護士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