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 章
66 第 66 章
◎邪煞◎
宋今禾給自己與江景宴身上都貼上了輕身符箓,一行三人爬出山澗時,震顫的石壁忽然停歇,除了山澗縫隙拉大,邊緣處碎裂墜落了不少石塊之外,只要不再震動,就沒有崩塌危險。
為了逃難,他們忍痛逃難,現下看起來都灰頭土臉,臉色蒼白。
她面露擔憂,“山裏的動靜一定是沉沙所為,驟然停歇,說不定是他又在醞釀什麽計劃。”
“就算如此,”江景宴視線從她染血的外衣上移開,側身将背上的宋葉面對着她,宋葉虛弱過度,早已暈厥過去,“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先将他送到安全地方。”
宋今禾看着昏睡的宋葉,點頭道:“我知道他住哪裏,我們先送他回去。”
雖然心有憂慮,但她也清楚,不僅是需要送走莫名被卷進來的宋葉,她與江景宴身體都瀕臨崩潰,亟待休息。
下山的路除了難走些,還算順利,宋今禾慶幸沉沙沒有主動來找他們的麻煩,只是來到山腳下的時候,她一身的疲憊,幾乎快要到極限了。
她還記當初騎着靈馬來藏跡山的時候,即便是腳程極快的靈馬,也是走了整整一夜才從臨縣趕到此地。
若是他們想要靠步行返回,恐怕要走上好幾天。
連她都覺得疲累,更別說江景宴身上還背着一個人,就算他沒有出口抱怨,但她清楚他的情況不會比她好。
宋今禾停下腳步,舉目四處巡視,捕捉到了前方官道上的樹林中,栓着不少馬匹。
若是能夠向馬匹主人借兩匹馬,他們也能省下不少時間與力氣。
她快步趕過去,邊走邊提醒身後的江景宴,“快看!前面有馬匹,我先去看看主人家在不在。”
江景宴擡眼看去,視線從馬匹身上一掃而過,落到宋今禾奔馳的背影上,她的裙擺随着奔跑如同水面波紋般蕩開,方才還一臉疲憊的人,此時一掃疲态,他只看着她飄揚的發梢,也能感受到她的喜悅。
她的喜悅輕而易舉地轉嫁給他,在他意識到之前,唇角已經不受控制地揚起。
他快步跟上,确保她的身影始終在視線之內後,才放緩步調,任由她走在前方,先去查探情況。
宋今禾繞着拴着馬匹的樹林轉了一圈,她看得出來這些都是靈馬,且各個健壯精神,不必先前她買下的靈馬差。
只是她看過一圈下來,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更別說開口借馬。
這些靈馬看起來訓練有素,被宋今禾繞來繞去來回打量,也沒有攻擊她的意思,很是溫和。
她靠近些,瞧見每匹馬身上都馱着包袱,若是一時間等不到馬匹主人,興許包袱裏會有身份信件。
宋今禾想到此處,又覺得無禮,連忙搖了搖頭,驅趕了這個想法,他們在此地稍作歇息,等待馬匹主人回來,也不是不可。
想到此處,她回身去尋江景宴,見他就在距離她幾步之外,十分不見外地取下了面前馬背上的包袱,正十分自然地翻看包袱裏的物品。
宋葉被他放置在地面上,依然睡得昏沉。
這可是別人的東西,江景宴怎麽突然如此自來熟,一言不發伸手就拿?
她被他吓了一跳,連忙趕到他身邊阻止他,“你這是做什麽?”
要是被馬匹主人見到,多半還會誤會他們是小偷。
江景宴被她按住手,見她面色緊張,滿目疑惑,解釋道:“這匹馬,是天陽的。”
包袱裏的東西,他能夠确認是屬于天陽,普通人也不會集結來到這麽偏遠的深山,這群馬匹的主人,便只有伏妖司小隊。
宋今禾驚訝道:“他們沒有離開?我還以為他們已經走了。”
靈馬還好端端地拴在這裏,說明衆人不是遇襲,而是主動停駐在這裏,暫時離開而已。
江景宴道:“他們應該還在不遠處。”
他了解馮川,既然曾經放下話說要守在山腳,在沒有真正認同宋今禾無害以前,馮川不會離開。
而天陽為了與他周旋,自然也會同他待在一處。
四周靜悄悄的,宋今禾方才就已經找過一圈,确信沒有見到半個人影,心裏浮現了一絲不安,“他們該不會是撞見沉沙了吧?”
她憑借魔心能夠操縱沉沙的魔氣,同他鬥得不分上下,但沒有對照,對他的具體實力也沒有定論,不知伏妖司的人與沉沙對上,結果會如何。
她并不是不相信伏妖司小隊的實力,只是知曉沉沙的過往之後,便清楚他不同于普通妖魔,尋常人不是對手。
江景宴面色沉重,“若是他們遇見沉沙,恐怕會遭難。”
宋今禾面色猶豫,伏妖司有難,他們當然是相助為好,但是宋葉昏睡不醒,顯然無法跟着他們行動。
她猶豫的視線看向昏睡的宋葉,只見江景宴十分幹脆地重新蹲下身,将他背了起來。
江景宴下凡以來,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伏妖司,這些人之中,多多少少都同他有些交情,他居然還會選擇先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宋今禾吃驚于他意料之外的舉動,“我們不去救天陽嗎?”
話音未落,江景宴已經将宋葉丢上了馬背,緩緩解開了栓在樹上的繩索。
“當然要救。”他回首看她一眼,不等她發問,便擡手拍在馬臀上,靈馬受了刺激,頓時拔足狂奔起來。
宋葉伏在馬背上,四肢亂顫,介于要不要被甩下馬背之間,看得宋今禾目瞪口呆。
她看了一眼面色從容的江景宴,“你該不會是想讓靈馬就這樣帶着他回臨縣吧?”
“有何不妥?”江景宴回眸看向她,目光平和,半點不為宋葉的前路擔憂。
眼看靈馬轉瞬就跑出一大段距離,宋今禾不放心宋葉,還想追上去,卻被江景宴拉住手臂,“他是個成年男子,有了靈馬,自然能夠回去,與我們待在一處,才是危險。”
這話直擊要點,瞬間熄滅了宋今禾追上去的心,她這個危險源頭,的确是越遠離,越安全。
她眼中的光暗了暗,感受到江景宴拉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帶着她調轉了方向,面向另外一匹馬,“上馬。”
宋今禾剛剛湧現的一絲失落就叫江景宴沖散,她懵懵懂懂地翻身上馬後,才後知後覺道:“萬一他們還在山上,我們騎馬反而不便吧?”
江景宴替她把栓馬的繩索松開,“若是他們上山,必然會追溯山崩動靜最大的地方而來,但我們一路下山,都沒有遇見他們,因而他們不會在山上。”
言之有理,宋今禾點頭道:“那你也上馬,我等你。”
她俯視着他,等着他挑選靈馬,只見他微微一笑,靠近她這匹馬後,緊随其後,擡手按在她身前,旋身而起,坐在了她的身後。
宋今禾和靈馬一起受驚,她向後仰倒,落在他的懷中,江景宴接管了缰繩,輕而易舉地安撫好靈馬,“我們共騎一匹馬,不易走散,你覺得如何?”
明明已經做了,居然還如此煞有介事地征詢她的意見。
宋今禾默了默,“那便如此吧。”
江景宴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在她身後露出得逞的笑,策馬前行。
靈馬腳程極快,帶着二人沿着藏跡山外圍快速繞行,不多時便已經走了大半圈,一直到了一處懸崖邊緣才停下。
懸崖口斷得整齊,如同被利刃切開般,宋今禾下馬觀望,崖底霧氣蒙蒙,看不清霧下的景象。
這霧氣濃郁得詭異,仿佛有重量一般沉積在崖底,白茫茫一片隐隐有流動之意,宋今禾凝神細看片刻,察覺到了白霧中的黑氣。
江景宴站在她身邊,随手拾起身側的小石塊抛入懸崖之中。
隐藏在白霧中的黑氣驟然湧現,化成一柄利刃,精準擊碎了墜落下來的石塊,将其擊碎成沙後,黑氣勢頭不減,頃刻間飛出懸崖。
江景宴帶着她快速後退,避開飛射而出的黑氣,看着它消散在半空中。
宋今禾趁着黑氣尚未完全消散,嘗試着催動魔心,勾動空中的黑氣,引動了一縷黑線向她靠近,只是距離太遠,黑線尚未飛到她近前,便已經消散殆盡。
她篤定道:“是沉沙的魔氣。”
此時懸崖底再度被白霧遮掩,像是方才一切都未曾發生。
江景宴将佩劍拿在手中,看樣子準備直接下懸崖底找人。
宋今禾攔住他,“讓我試試。”
這白霧遮擋得嚴實,貿然下去不妥,宋今禾便催動魔心,勾出一縷魔氣向下延伸,催動着這團魔氣化作一只小黑兔模樣,試探着下行。
小黑兔接觸到白霧後,輕輕一躍,身形被霧氣吞沒,瞬間消失。
江景宴收回視線,轉而望向宋今禾。
魔氣距離她太遠,令她操縱起來極為困難,仔細分辨着它反饋回來的信息之後,宋今禾的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她擡眼與江景宴對視,先選擇了他關心的話題,“天陽他們不在懸崖底。”
“或者說,懸崖底沒有活人,”宋今禾咽下一口唾沫,大半心神操縱着小黑兔在崖底疾行,“那些妖鬼,都被沉沙集中到這裏來了。”
不僅如此,宋今禾從魔氣回饋給她的碎片畫面中感受到,那些原本溫和,攻擊力弱的妖鬼們,各個都變得兇神惡煞,身上覆蓋着一層黑紅光暈。
那是邪煞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