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章
64 第 64 章
◎如此重要的你，要為了我活着，好嗎？◎
沉沙蹲坐在長街上，皺眉看着沒有半點波動的黑霧，耐心已然告罄。
他的視線焦躁地四處掃視，妖鬼們早已各自尋找到隐蔽處躲藏起來，生怕被他惦記，又安排什麽送命任務。
雖然都已經死去已久，但他們對于再入輪回還是抱有一絲期待。
若是再被沉沙盯上，就只能是魂飛魄散了。
沉沙視線漫無目的地游走片刻，瞬間又鎖定了那片黑霧，他的注意力從未轉移，因而精準地捕捉到了黑霧松動的預兆。
結成一團的黑霧像是受到主人的號召般，有序地收攏聚集，在頂部凝聚，顯露出被遮擋的兩人。
宋今禾與江景宴眼睫顫動，看來是魂體回落，快要蘇醒過來。
他果然是被騙了！
沉沙把握時機，在黑霧撤走時擲出幾道魔刃，趁着二人反應不及，先下手為強。
宋今禾甫一睜開雙眼，便感受到了前方面前迎來一陣壓迫力，饒是江景宴率先反應過來，帶着她躲避，但距離太近，依然有一道魔刃避無可避地擦傷了她的手臂。
魔刃破開她的皮肉，殘留的魔氣想要鑽入她的血肉之中，卻在觸碰她的瞬間，化作煙塵，飄然散去。
宋今禾破除結界時，反複試煉了幾回魔心的使用方法，對于魔氣的運用了然于心，與之相對，她對于魔氣的存在，不自覺生出了幾分親切感。
或許她已經被魔心同化，算得上半個魔族。
沉沙的魔氣對于魔族來說，影響力趨近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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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了擦傷，只是破了一處小傷口，影響不大，因而并未過多在意，反倒是情急之下想要保護她的江景宴，後背與雙臂被魔刃刮出了不少傷口，還在傷口處凝聚着絲絲縷縷的黑氣，久久不散。
她連忙拉住他受傷的手，一處處替他拔除魔氣，“我被魔氣傷了不會如何，倒是你，在幻境裏受傷頗重，別逞強。”
江景宴面色蒼白，他在幻境裏受的傷令他倍感虛弱，聽着她的數落并未反駁，乖順道：“好。”
沉沙望着眼前二人，一時間沒有再度發起攻擊，他有些瞠目地望着自己手臂上的細小傷口，與宋今禾身上那道傷如出一轍。
怔愣片刻，他從宋今禾替江景宴拔除魔氣的手法中回過神來，他的魔氣在她手中聽話又服帖，輕易就被化解了。
他不可置信道：“你将我的魔心據為己有了？”
當初将魔心放入人類體內溫養的時候，他從未想過會有被人奪走的一天。
若是宋今禾化魔心為己用，便是與沉沙身上的魔氣一體同源，二人的魂魄與肉身便自動被綁在了一處，是以她受了傷，他才會受到同等傷害。
真是豈有此理！
沉沙怒不可揭，“你簡直是小人！”
不僅假模假樣地同他合作，還偷他的東西！
宋今禾被他罵的莫名其妙，“這魔心也不是我從你身上偷來的，況且若不是你執迷不悟，我做人好好的，誰想要當魔？”
她冷聲道：“既然你也知曉魔心在我掌控之下，便收了你的歪心思，只要你散盡一身魔氣，重回曳影劍中，繼續做劍靈，我便不會為難你，也會将魔心還給你。”
曳影劍當日被江景宴震碎後，便被封印在仙界秘地中，沉沙若是散盡修為，自願入處處皆是封印的劍身中，等于自斷後路，永生只能被囚。
沉沙被困人間這些年，能夠一次次躲過下凡仙君排查，也免不了魔族替他從中掩護，支撐他蟄伏多年的，早已不是稱霸人間這般簡單，他不僅要向江景宴複仇，還要向整個仙界複仇。
“不會為難我？”沉沙低笑道，“你未免高興得太早。”
他擡手收回鋪張在半空中的玉石，因為有他的魔氣掩蓋，未曾被察覺，其間蘊藏着他作為劍靈時的靈力精粹。
在宋今禾尚未現身之前，他本想借助它強行奪走魔心，但現在魔心已經在宋今禾的掌控之下，輕易無法撼動。
他輕哼一* 聲，“我用不上的東西，那便不要了。”
沉沙急速後退，後撤路線上準确無誤地掠過一只只妖鬼身前，屈指點在它們眉心，植入一縷魔氣，被操控的妖鬼跟在他身後，墜成了一只長長的隊伍。
宋今禾與江景宴對視一眼，同時動身去追，恰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陣痛呼聲，遏制住了宋今禾的腳步。
是宋葉的聲音。
她回過頭，輕易找到了正被一只妖鬼拖着後頸衣領，在地上拖行的宋葉，他四肢軟弱無力，在碎石遍地的路面上拖行，疼痛難忍，不住地發出痛哼聲。
她毫不猶豫地将追逐沉沙的任務交給了江景宴，與他擦肩而過時輕聲道：“你小心，我先去救人。”
從魔心中湧出的魔氣在宋今禾手中迸發成了一道道羽箭，從她手中射出，精準阻斷了那只妖鬼的前路。
宋今禾速度極快，轉瞬即至，妖鬼見路徑被封，只能同她纏鬥起來。
這只妖鬼本就不是心甘情願要受沉沙驅使，動作帶着退縮之意，在她的進攻下節節敗退。
宋今禾沒有手下留情，只為它驅逐遠離宋葉身邊，只要它不再靠近，也就不再動手。
妖鬼意識到這一點，竭力抵抗沉沙的命令，四肢釘在原地，不住地顫抖。
宋今禾見它不再有威脅，便附身去扶宋葉，他身上細小傷口不計其數，不知受了多少折磨，看起來進氣少出氣多，所幸意識還算清醒，見到她靠近，嘴角勉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宋姑娘，還好你沒事。”他的笑容維持了一瞬便停滞，一道滾燙的血線潑灑到他的臉頰上，令他的臉色倏地一變。
“宋姑娘？”宋葉原本渾身虛脫，此時雙眼睜大，身體宛如驟然湧現了一股力量，令他支起上半身，竭力爬起來，對着面前的人伸出了手。
宋今禾只覺得肩胛處傳來一陣猛烈的痛楚，像是有一柄利刃切入了她的骨骼中一般，痛得她咬牙跪地，不住地抽氣顫抖。
她意識到了什麽，猛然回頭望去，見到了江景宴急速飛掠而來的身影，他眼中驚慌失措，在靠近她時随手将手中長劍丢在一邊，雙手将她環繞，托住了她因為流血而虛弱的身體。
就在方才宋今禾離開之時，江景宴沒有停下腳步，繼續追擊沉沙。
突然聚集衆多妖鬼，沉沙定然在蓄積危險的計劃。
江景宴握住手中長劍，提氣迎敵，成功讓沉沙的腳步一慢，不得已同他對上。
沉沙有意将自己的衣袖扯斷，露出手臂上的細小傷口，在江景宴眼前晃了晃，“江景宴，你可要看看，現在我與宋今禾已經捆綁在一起，若是傷了我，她身上也會有同等傷口出現。你還下得了手嗎？”
江景宴看得分明，沉沙身上的傷口的确與宋今禾所受的傷十分相似，他短時間內無法分辨沉沙話中真假，也不敢試探，出手時也就存了幾分手軟，叫沉沙尋了機會再度逃竄。
他追在沉沙身後，借着劍氣的威勢将沉沙逼入角落，一心只想要困住沉沙。
驅動的魔氣無一例外被江景宴打散，沉沙咬了咬牙，在江景宴淩厲的劍氣再度出現時，主動迎了上去。
那道劍氣出招時瞄準的便是偏離沉沙所在，但他有意受此一擊，大大出乎江景宴的意料。
劍氣肆虐在肩頭時，沉沙臉上惡劣一笑，仿佛受傷的不是他，“江景宴，你不回頭看看嗎？”
江景宴心頭一跳，回首便見到了宋今禾身上濺射出的血線。
此刻他眼中的景象突然變作了黑白色，唯有那道鮮血紅得觸目驚心，如同一柄匕首紮入他的心頭。
沉沙尋到機會逃竄，笑聲猖狂，像是發現了寶物，“江景宴，你殺不了我。”
江景宴已經無心管他，回身去查探宋今禾的傷勢，方才握劍的手顫抖不已，直到将宋今禾攬在懷裏，看見她依然清亮的眼神時，才止住心中的倉皇。
宋今禾伸出手握住了他顫抖的手，安撫地輕拍，平靜道：“你知道的，就算我死了，也不過是結束了這一次歷練，我還可以......”
“不可以，”江景宴閉了閉眼，“你的神魂與魔氣相融，便已經不能重回仙界了。”
若是宋今禾在人間死了，那便是真的死去。
這也是江景宴一直以來都竭力保護她的理由。
宋今禾的視線從他臉上游離開，落到空蕩的長街上。
沉沙已經逃走，連帶着衆多妖鬼也一起消失，若是再不去阻止他，說不定就阻止不了了。
她松開江景宴的手，撐着地面支起身子，垂眸道：“我原本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若是犧牲我這樣的人，便能夠阻止沉沙，實在是很劃算的交易。”
江景宴喉頭滾動，嗓音嘶啞，“小禾，你對于我，是很重要的人。因此別再說什麽犧牲的話，還會有其他辦法。”
他的聲音裏帶着哀求之意，“所以如此重要的你，要為了我活着，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