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 章
54 第 54 章
◎我們就去謝謝他的賀禮。◎
宋今禾說完這個建議之後,直想拍自己的嘴,然而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是撤回不了的。
江景宴看着她放置在紅衣的手,“無妨,雖然這衣物來路不明,但我方才已經檢查過,只是普通衣物。”
門外争論不斷的談話聲忽然停息了片刻,宋今禾感受到安靜的環境,也噤了聲。
最先開口的馮川率先打破沉默,“我不管,你好歹讓我進去看看,若是真如你所說,他們選擇在這樣的深山裏面成婚,那就我們去送一句祝福。”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顯然是他說完就立即想要進入廟中查看。
宋今禾有些慌亂地看向江景宴,用眼神詢問他:我們還什麽都沒準備,怎麽辦?
江景宴擡手抽出身旁的衣物,抖落開來是一件女子制式的紅衣外袍,他揚開外袍,替宋今禾披上。
腳步聲來到近前,忽然消失,馮川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江前輩。”
宋今禾想回頭,被江景宴扶正腦袋,同他對視,她感受到他的掌心放在她的頭頂,輕輕撫摸。
這場戲已經開始了。
領會他的意思,她也乖乖任由他替她撩起一縷碎發別到耳後。
她站立不動,沒有回頭,也能感受到身後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如芒刺背。
馮川道:“江前輩,你可知你面前的,是什麽人?”
宋今禾心道:這是和天陽扯不明白,要來和江景宴再辯上幾個回合。
Advertisement
江景宴悠然地替她整理好頭發,擡眼看向門口的人,“一月前,我與這位宋姑娘相遇。”
馮川沒料想到他答非所問,疑惑道:“什麽?”
江景宴并不理會,自顧自道:“那時我正在追擊大妖蠱雕,是宋姑娘竭力相助,才能順利擒下它,沒有波及一縣百姓。”
馮川被江景宴無視過後,沉默下來,廟內只剩下江景宴一人的聲音。
“二十日前,我與宋姑娘在奉城再遇,那時我的父母受邪魔侵擾,我亦被邪魔所控。多虧了宋姑娘,我才能恢複神智,驅散邪氣。”
“十日前,我與宋姑娘一同回到京都,她慷慨相助,誘蠱雕說出了幕後魔頭的藏身之處。我們小隊與宋姑娘先後到了回水村,村民被邪魔所限制,我們之所以能夠平安救下村民,她功不可沒。”
宋今禾被誇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小聲嘀咕,“我有那麽厲害嗎?”
江景宴頓了頓,“你有。”
馮川輕輕咳嗽了一聲,“前輩,可是沈指揮使說過,她身上有魔心,會為魔頭所用,招來災禍,屆時必定是......”
“馮川,”江景宴打斷道,“你來伏妖司多久了?”
馮川深吸一口氣,“一年,剛好一年。”
“剛來伏妖司的那一日,我們見面時,你說了什麽,還記得嗎?”
馮川因江景宴的這一問陷入沉思,他記得,那時候江景宴在外有許多傳聞,說他為了降妖除魔,不惜犧牲普通人的性命。
在這些負面傳聞之中,也有信任江景宴的人,站出來替他說話,稱那些死去的人都已經被邪魔所吞噬,早就迷失自我,若是不殺,只會危害更多人。
那時候衆說紛纭,馮川也聽了許多傳聞,他崇敬江景宴的修為,想從他嘴裏聽到真相。
但江景宴沒有回答他。
馮川把江景宴的回避當做了心虛,以為江景宴當真如同大部分人口中所說,是為了自己,不顧被邪魔當做人質的普通人。
那時候,他一氣之下說了什麽?
“我說,”馮川回憶起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停頓片刻,才緩緩道,“本心善良之人,即便被邪魔所惑,也只是一時,不應放棄他們。”
江景宴忽然扶住宋今禾的肩膀,将她面向着馮川,“我現在便可回答你,我從未放棄過任何人,但凡有一絲希望,我便會救。那麽,你呢?”
宋今禾望着站在門口的少年,冷風揚起了他簡單束起的發尾,他臉上閃過迷茫與無措,握着劍柄的手緊了緊,避開了她投過來的視線。
“我知曉了。”
馮川側過身,擡腳跨出門檻,忽而偏頭道:“沈指揮使那邊,我會去複命,但那之後,我會守在山下,若是有任何變故,我會帶着伏妖司的人上山,拿下她。”
他話音落下,便快步離開,叫上同他一起上山的隊友離開。
天陽從門外探頭進來,“他們......這就走了?”
他看起來俨然把自己當成了逃亡同夥,大喇喇進了廟中,笑容滿面道:“看來還是宴哥說話好使,都不需要我和與同守着他們。”
宋今禾體內的魔心驟然收縮,她疼得一顫,聽得腦海中的聲音道:“你的時間不多了。”
随即是宋葉與槐黎痛苦的抽氣聲。
宋今禾捱過一閃而逝的痛楚,垂下眼睫,腦中不斷思索,有什麽合适的法子能夠讓天陽和與同立即離開。
“你們随他們一道下山,”江景宴看着想要說話的天陽,語氣裏帶着命令的意味,“若是他們反悔,務必攔住他們。”
天陽剛剛張開了嘴,就得了命令,他與江景宴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了,清楚這是他不容反駁的語氣。
打着多留一會的主意失敗,天陽低低地應了一聲,一個好字拖了長長的尾調,折返回廟門口的時候,又回過頭來,極為幽怨道:“宴哥,你要記得,山下還有兄弟們在等你,可別就此隐居在這深山老林裏了。”
宋今禾:“......”若不是她心有挂礙,她都想走上去敲一敲他的頭,看看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東西。
她毫不懷疑,若是天陽手裏有一張手帕,還會多甩上一會,來襯托他的哀怨之情。
随着腳步聲遠去消散,宋今禾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總算都走了。”江景宴道。
她回身,瞧見江景宴面色如常,說着她的心裏話,“沉沙給你的任務已完成,下一步,他要你做什麽?”
此刻,他的眼神不如先前柔和,語氣裏也帶着審視的嚴厲,她不自覺後退兩步,同他拉開一段距離,“你是如何知道的?”
這一路上江景宴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她身上,她自己不曾察覺,每每沉沙傳音于她的時候,她都會異常緊張沉默,就在方才,那一聲小小的痛呼聲,自然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我猜的,”江景宴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神情吓到了她,眼神重新柔和下來,“我沒有質問你,只是想叫你知道,我會幫你,有任何事,你都可以告訴我。”
宋今禾只與江景宴分別幾日,卻覺得他的性情大變,她對危險有本能的抗拒逃避,即便他如此說了,她也不敢全身心信任。
二人僵持了一會,她偷偷地打量着他,江景宴也沒有動作,任由她打量。
想着方才他說了一大段她的“光輝事跡”,她咬了咬唇,還是乖乖地回答了他的問題,“那魔頭,要我帶着你去地下鬼城。”
江景宴不假思索道:“那現在便去。”
他想都不想,擡腳便走,宋今禾連忙攔住他,“槐黎和宋葉都被他擒,成了人質,屆時必定會以此做要挾,你若去了,定是有數不清的陷阱等着你跳。況且,現在他能夠傳音給我,還能獲取我的感知,說不定還有其他手段,我尚未發現。”
她在最初聽到沉沙的聲音之時,選擇了隐瞞,現在卻一* 股腦把自己知曉的都說了個幹淨。
江景宴耐心等着她說完,才緩緩道:“既然如此,那我們還有時間從長計議嗎?”
宋今禾哭喪着臉,“沒有。”
若是還有時間,她也不會如此為難,槐黎和宋葉留在那裏,每次傳過來的聲音都帶着隐忍的痛苦,必然不會好受。
“那便去,”江景宴眼神掃過她披在身上的紅裳,順手拿起另外一件外袍披在身上,“這是沉沙準備的?”
“是啊。”宋今禾見他的動作,不明所以,魔頭給的東西,她想丢了都來不及,他怎麽還自己往身上穿呢?
江景宴唇角微微揚起,“我們就去謝謝他的賀禮。”
沒了追兵,他們的行動又本就暴露在沉沙的眼皮子底下,這回再也不必思索路徑。
二人擇了最近的路線,從宋今禾出來時的那道地縫,重新開辟作為入口,雙雙一躍而下。
鑽入地縫之時,江景宴拉着她的手,在她轉過頭來時,低聲道:“別走散。”
卸去了心頭顧慮,宋今禾覺得渾身都輕松了許多,她點點頭,沒放在心上,掌心傳來的熱度也令她的緊張消散些許。
她轉頭環顧四周,警惕着随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長街上空蕩蕩的,一只妖鬼都沒有,看起來冷清極了。
二人穩穩落地之後,四周安靜地落針可聞,看起來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宋今禾心中警鐘大響,越是隐藏在暗中的東西越是危險,她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四周,沒有注意到她與江景宴的手一直緊緊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