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章
37 第 37 章
◎我與姑娘,曾有一段緣。◎
宋今禾不由回憶起自己飛升那日,那時她還是個連修道都不懂的凡人,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這塊玉佩,才有了另一番命途。
她的睫羽微微顫動,細細将眼前的玉佩看清楚之後,才确認無誤,鄭重補充道:“我記得這塊玉佩,它對我很重要。”
江景宴得了她的回應,陷入沉思,在他的記憶中,母親留下的玉佩從來沒有離身過,更遑論是他曾經交給別人,而自己忘卻了。
他在迷惘中想出另外一種可能,看向宋今禾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
宋今禾的注意力已經被玉佩全盤吸引,擡手想要觸碰,江景宴卻忽然将玉佩放回盒中,阖上了蓋子。
“抱歉,宋姑娘,這玉佩與我而言,也很重要。或許,我有了一些推斷,便是姑娘說認識我的那段記憶。”
宋今禾聞言,沒能摸到玉佩的遺憾散去,眼前一亮道:“江公子細細說來。”
她有些欣慰,居然這麽簡單就想起來了,原本她還認為要費一番功夫。
江景宴低頭一笑,“宋姑娘是否來自于未來?在未來,我會心甘情願将玉佩贈予你。我與姑娘,曾有一段緣分,卻不是現在。”
竟然還能這樣理解嗎?
宋今禾有些無言以對,江景宴的話算是對了大半,她不知如何辯駁。
她很想直截了當地告訴他,此時正深陷心境之中,但若是說了,必然會引起心境巨大的波動,屆時他們還能否碰在一處很難說。
她眨了眨眼,“所以呢?”
江景宴道:“既然我們會在未來相遇,宋姑娘還是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留在此處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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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了半天,還是要趕走她?
宋今禾眉頭挑起,不服道:“怎麽能說我留在這裏無用?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正處于危急的時刻嗎?”
江景宴聞言心中訝異,難道說她知曉我被困頓于心魔的事?她既然能夠跨越時間來到此處,難不成真的是來幫自己的。
她說得極其隐晦,想要點醒江景宴,說完有些忐忑地看着他,好在只從他的眼中看到些許驚訝,周圍場景也沒有發生波動。
暗自松了一口氣後,她視線下移,理直氣壯道:“再者說,你看看自己,夜裏寒涼,還赤着腳,連照顧自己都不會,怎麽能說我留下來無用,我可以照顧你!”
她氣勢洶洶地拉着江景宴的手臂,繞進內室去找到了他的鞋,指使道:“還不快穿上。”
江景宴還陷在“她是如何得知心魔之事”的迷惘中,在她的指使下乖乖行動,穿戴整齊。
宋今禾還未曾有這樣大的膽子用頤指氣使的語氣同他說話,等到他乖乖照做之後她才意識到,她會不會有些太過得意忘形了?
江景宴穿戴好之後,滿懷期待道:“你方才說我處于危急時刻之中,那你要如何幫我脫離?”
他困囿于心魔多年,從前只覺得若是能夠修煉成仙,自然就能夠擺脫心魔,近日來心魔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也令他意識到一件事。
并不是成仙後能夠消滅心魔,而是他必須要勘破心魔,才能夠修煉成仙。
但他始終不得其法,心魔無形無質,他甚至不知其因何而生,自然也無從下手将其鏟除。
江景宴自認對萬事萬物都沒有太多渴求,他心中只有劍道,每日也只有修煉一件事可做,若說心魔因何而生,便只能有修煉一途了。
但若是要他放棄修煉,絕無可能。
宋今禾被他如此一問,頓時有些頭疼,她當然不知道該如何叫他清醒過來,為今之計,只能找個借口留下來,才能有更多機會喚醒他。
她面上不顯焦慮神色,故作高深道:“我自有辦法,但你不能再趕走我了。”
這樣模棱兩可的回應雖然不能叫江景宴信服,但他已經熄了要趕走她的心思。
從方才宋今禾出現的那刻起,心魔便比平日安分許多,他寧願相信她是真的來幫他的,而非同心魔有什麽詭秘的聯系。
沉沙的魔氣攤成一團匍匐在門口,被他們這彎彎繞繞的對話折騰得耐心告罄,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兩人,心道:既然你們如此墨跡,那就由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他強行再度侵入江景宴的記憶,這一回有了經驗,他迅速提取到了有關于宋今禾的諸多畫面,一一呈現在江景宴眼前。
與此同時,沉沙催動蟄伏在宋今禾身上的心魔之氣,沾染了她的氣息之後,心魔之氣出現在江景宴腦海中的聲音頓時替換成了宋今禾的聲音。
這兩人的防禦速度都很迅速,被兩人同時驅逐擊退,沉沙原本一大灘魔氣消減了許多,但他卻十分興奮。
就算将他驅逐了又如何,他要做的事都已經達成,接下來只需要好好欣賞即可。
屋內的江景宴忽然躁動起來,他雙目猩紅,利刃出鞘,對着房間內的桌椅胡亂砍去,這些木質的家具在他的劍氣之下輕易就被削成幾截。
宋今禾看着不理智的江景宴,在缭繞的劍氣之中,根本無法接近他,被無差別攻擊的劍氣逼退,一步步退出了屋外。
月華灑落在院中,即便是在夜色裏,也将這一處空間照得明晰。
江景宴被紛亂的記憶折磨得頭痛欲裂,大量的記憶紛至沓來,一氣湧現在腦海中,這些記憶都有共同點,裏面都有宋今禾。
不止于此,他的腦中還不斷有一道聲音重複着,“想起來了嗎?”
是宋今禾的聲音。
他從未陷入過如此混亂的境遇中,理智被這些紛亂的記憶驅逐出逃,他的身體仿佛被另一個人接管,是心魔在操縱他嗎?
或許是的,不過這樣這好,江景宴甚至有些欣慰,他能夠沉下心來,整理這些混亂的記憶。
他沉入心海中,每一段記憶相互拼接,形成一面将他四面八方都環繞起來的牆,被困在其中,江景宴反而靜下心來,随意挑了一段距離他最近的記憶。
院落中,宋今禾看着雙目猩紅的江景宴一步步從屋內踏出,朝着院中的她走來。
他披散的長發被夜風撩起,額發拂面,更襯得他皮膚雪白,此時他提在手中的長劍映着月色,泛着冷意,看起來不像是天上的仙君,更像是是地府來的修羅。
方才江景宴失控之前,宋今禾也感受到了身體的異樣,像是有什麽東西入侵了她的神魂,雖然只是一瞬間,她便将其擊退,但這一定是邪魔在暗中搞鬼。
即便現在看來,她還好生生的,但難保不會有什麽後患,她必須盡快喚醒江景宴,破除這心境才行。
“江公子?江景宴?”她嘗試用言語拉回眼前之人的神智,但不論她說什麽,對方都毫無所覺。
反倒是這聲音像是惹惱了他一般,江景宴緩步向前的步伐突然提速,快步向着宋今禾襲來。
她一直注意着他的動向,因此在他刺出這一劍的時候,她及時躲避開來。
二人距離極近,宋今禾說話的聲音拂過江景宴耳邊,“江公子,你受了邪魔入侵,快醒來!”
江景宴偏了偏頭,她說話的內容全然不能入耳,但她的氣息撲在他的耳側,令他生出些許疑惑,這股熟悉感令他動容,他的眉頭皺起,眼中有掙紮之色。
但只是眨眼間,江景宴眼中再度被血色占據,望向宋今禾的視線中帶着濃厚的殺意。
此時在他眼中,她就是他的心魔,只要斬滅心魔,他就能夠修煉成仙。
宋今禾察覺他神色變化,見他周身再度迸發出的殺意,連忙再度躲避,兩人距離太近,她只能連滾帶爬,躲得很是狼狽。
江景宴眼中布滿血絲,如同生了裂紋的琉璃,揮劍出招全憑心意,沒有章法,威力也不同以往,叫宋今禾得以逃了好一陣子。
只要能殺了她,殺了她,心魔便不會在困囿自己了。這樣的想法控制了他的身體,每一次揮劍,都帶着十足的殺意。
宋今禾邊躲邊在身上摸索,好在她雖然入了心境,身上竟然還帶着符箓,也不知那邪魔是作何想法,難道是一早便計劃了要他們争鬥起來?
身後淩厲的劍氣不由她想太多,宋今禾無力躲閃時,便取出攻擊符箓與之相對,電光火焰交替閃爍,江景宴此時雖不懼疼痛,卻還是被威力極大的符箓震退幾步,給了她緩沖的機會。
眼見兩人戰鬥正酣,沉沙重新蹲伏在牆角的黑氣興奮地戰栗起來。
打得好,打得越激烈越好,這兩人不論是誰死在這裏,他都收益頗多,若是兩人能夠同歸于盡,那他就更滿意了。
心海深處,江景宴将所有記憶片段重新規整,這些記憶經由他一段段地整理,他自己也變得更為清晰,原來許多他曾經遺漏的地方,他都已經全然記起。
整理過後的記憶,以有序的排布落入他的腦海中,不再對着他的心海橫沖直撞,他閉上雙眼,身影從心海中消失。
宋今禾原本法力便不如江景宴,能夠牽制住他一時半刻,但斷然是打不贏他的,因此她估算着身上所剩不多的符箓,打算最後放手一搏。
她接連用了幾張符箓牽制住江景宴的攻擊範圍,身體陡然接近,打算去限制他提劍的手。
兩人方才争鬥之時,始終維持着一段距離,此時離得近了,宋今禾才發覺,他眼中的血絲正緩慢散去,她伸出想要鉗制他的手變得有些遲疑,正是這一點遲疑,反被江景宴的手握住手臂。
随着一股向前的力道,宋今禾撞入他的懷中,頭頂傳來低沉的聲音,“辛苦你了,我已經恢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