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 章
33 第 33 章
◎幸好,他如她所想。◎
江景宴與宋今禾并肩而行,他們行走的方向和天陽相悖,遠離人群,周圍的景象再度恢複到了他們初來這裏的時候。
萬籁俱靜。
宋今禾能夠預感到,侵占宋繁身體的那只邪魔非同凡響,它能夠穿行各地,輕易找到她的所在,實力必然深厚。
而邪魔積攢實力,多是依賴人的血肉魂魄,能夠成長為如此實力的邪魔,又怎麽會這麽多年悄無聲息地躲過伏妖司的巡查。
更何況仙界曾派下如此多仙君。
宋今禾隐隐有一個極為荒誕的想法,它在等自己。
或者說,它在等着小禾出現,自己只是恰巧接管了小禾的肉身,代替她繼續存活了下來,才惹得邪魔三番四次以她為目标。
不論對方所求為何,她決不能讓其得逞。
宋今禾雖然一直以來對自身實力有清晰的認知,那些危險又重要的任務,她向來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但眼下最重的擔子已經放在她身上,她也不能就此抛下不管不顧。
這種被人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令她深感疲憊。
感受到身邊人的低沉情緒,江景宴開口道:“宋姑娘卷入這場紛亂原就是意外,大可不必如此擔憂,江某會護宋姑娘平安。”
這不是江景宴第一次如此說,宋今禾也全然清楚,以他的實力,護下她這樣一個小喽啰不是難事。
她有些不明白,之前是她身上還有交易的籌碼,現在她自己已經置身其中,若是希望她這個誘餌自覺盡力一些,大可不必如此。
雖是如此,她的價值也只有這些,因而她自認為理解回應道:“我答應了江公子的事便會做到,不會半途而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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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人沒什麽可以依靠的機會,但實際上還是有些靠譜的。
江景宴感覺自己一番話被扭曲了意思,不由直白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如此消沉,只要我還在,便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也不必擔憂他人,那些村民有天陽看着,也不會有事。”
這話她聽出另一股味道,她仿佛幻聽到江景宴用極為冷酷的高傲聲音說道: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這就是上仙的輕松心态嗎?
宋今禾默了默,肅然起敬,“我明白了。”
他們沿着一條路走到頭,在路的那頭,一道身影倚着樹,正百無聊賴地扯着頭頂的樹葉。
宋繁剛扯下一片葉子,就發現了二人的身影,他語氣裏略帶哀怨道:“你們可真慢,叫我好等。”
誰叫你等了?
宋今禾誘餌尚未出馬,就已經達成目的,對方或許早就牢牢鎖定了她,不論她去到哪裏,都能第一時間找到她。
他此時頂着宋繁的臉,身上也沒有洩露出惡念,看起來當真是一個人畜無害的少年,宋今禾也漲了幾分膽量。
在兩人打了照面的時候直言道:“我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你如此看重?”
宋繁原本大半心神都落在江景宴身上,聞言總算将注意力分給宋今禾,他依稀記得,這個小道士幾次見面,看起來膽子都很小。
今日倒是膽子大了。
他眯了眯眼睛,她語氣中帶着淩厲的質問,叫他很不舒服,雖然自己需要的東西在她身上,活捉為宜,但若是就此殺了,也沒什麽。
這股殺意在心頭缭繞了一圈,便被壓迫在身體深處的魂魄掙紮着撕扯了大半。
心神被分,宋繁重新将魂魄壓制下去,感受到他濃烈地想要保護宋今禾的情緒,像是發現了新事物一般。
他漆黑的眼瞳帶着邪氣,直直望向宋今禾的臉,輕笑道:“你身上,沒什麽貴重東西。我這樣一路追尋你,自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宋今禾與江景宴并肩而立,見宋繁沉默許久,她原本已經對他的回答不抱希望,還在忌憚他什麽時候會突然發難,沒留神得來了這麽一個回答。
她表情冷漠,對方頂着宋繁的臉說出這樣的話,想必是想要先惡心她一番,她自然也不甘示弱,“你到底是妖魔,還是佞人?”
宋繁聞言并不動怒,他很滿意身體內那個魂魄因為他說的話正惱怒到顫抖不已,人的感情最容易受到挑撥,一旦情緒失控,也就是防禦最為薄弱的時候,他趁着對方憤怒的時候,輕而易舉将其鎮壓地更為嚴實了一些。
如此一來,他便再不會受到影響。
封印魂魄之間,一道銀光閃現,宋繁這才意識到江景宴已經提劍刺了過來,他匆忙躲避,堪堪避開了要害,被利刃劃破了衣袍。
宋繁見他全然不顧自己體內還封存着一人,不由提醒道:“江景宴,宋繁可是還活着,你如此不留餘地,可是會将他也一同殺死的。”
江景宴一劍不中,再度挽劍進攻,語氣平穩,“那便一同殺了。犧牲一人而救世人,值得。”
這考量冷靜地有些殘忍,但他眼都不眨,手中的劍更是快得只剩下殘影,宋繁毫不懷疑,他有意留下的那縷魂魄,對江景宴沒有絲毫威脅。
他啐了一句瘋子,一邊躲避一邊揚聲對着宋今禾道:“方才的話是宋繁叫我傳達給你的,這可是他的真心話,難道你也要眼看着江景宴殺了他嗎?”
與宋繁短短相識一日,宋今禾能夠判斷他是個好人。
她自然是不想宋繁出事的,但她也清楚,她不能在此時出聲,更不能有絲毫動搖的表現,一旦她表現出一點受牽制的模樣,那邪魔必定會抓住她這一點大做文章。
她見識過江景宴救天下的模樣,卻沒有見過他救一人的場景。
先前曾經聽人說過,若是将人命放在兩邊叫他選擇,他永遠會冷靜地選擇對大多數人最好的答案。
至于死去的小部分,宋今禾不知他會如何作想。
心中思緒急轉,她在宋繁連聲追問之下閉了閉眼,輕聲道:“我左右不了江公子,但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确的抉擇。”
宋繁冷笑道:“好一個相信,這就是你們正道人士?”
他身負的籌碼失效,不敢再多同江景宴多做糾纏,在肩膀受了一劍之後,以防下一劍直接捅穿他的心腹,他快速後退幾步,隐匿在夜色中,不見了蹤影。
空氣中彌漫着血腥氣,江景宴甩了甩劍尖,“他受了傷,走不遠。”
他說完便跟着宋繁消失的方向追去,宋今禾連忙跟上,二人追了沒多遠,便失去了目标。
宋繁不知使用了什麽術法,将自己的氣息與血腥氣都隐藏幹淨,宋今禾接連耗費了好幾張追蹤符都沒能尋到目标。
她嘆了口氣,有些失望道:“我搜尋不出他的氣息了,終究是被他給逃了。”
江景宴搖頭道:“或許是他遁逃太遠,已經離開這裏了。”
宋今禾點點頭,建議道:“我們回去看看那些村民吧,不知他們清醒過來沒有。”
“好,我們走。”
江景宴與她一同調轉方向,試探着開口道:“方才,我其實并沒有想對宋繁下殺手。”
宋今禾有些意外道:“什麽?”
江景宴繼續道:“我落劍的位置,都避開了要害,即便他躲閃不及,也不會傷及宋繁性命。他自以為掌控了我們想要救人的軟肋,我便借此叫他放棄此法。”
她沒想到他還會如此細致地向她解釋,一時間有些意外,好半晌才回道:“啊,原來如此。”
宋今禾心中有些欣喜,她其實一直認為江景宴雖看過太多生死,但也不會輕視任何一人的性命。
幸好,他如她所想。
二人一路前行,沿着先前來時的路返回,即将回到碰見天陽的屋舍時,遠遠的便能瞧見那間屋舍被人群團團圍住。
那些人毫無章法,不論是緊閉的門窗,還是房屋牆邊生出的縫隙,都拼了命地用雙手不斷地扣動,想要沖破房屋的防禦,闖入其中。
宋今禾看到了那個身着長衫的中年男人,他被兩個身形較小的女子隔絕在了外圍,伸長手臂只能無助地堪堪碰到窗邊,與不停揮動的雙手相對,他的雙眼緊緊閉着,還未清醒。
雖說這是他的家,有家不得回是件慘事,但顯然所有人的狀态都不大正常。
江景宴伸手攔住了她的道路,“先別靠近。”
他們距離那裏尚且有一段距離,瘋狂的人群沒有注意到他們,依然在專心地扒門與扣牆縫。
房屋內,天陽挨着抵在門邊的桌凳前,用身體給門再加上一道保險,他對着不斷檢查窗邊防護的與同道:“你說,我們還能堅持住宴哥來救我們嗎?這些人該不會馬上就要沖開門進來了吧?”
與同給所有窗戶都抵上一層厚重的家具之後,拍了拍雙手,無所謂道:“就算不來又如何,他們都是凡人,無非就是變得精力充沛些,我們只要節省體力,總歸能跑過他們。”
天陽幹了一晚上體力活,此時疲憊極了,唉聲嘆氣道:“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陽哥我已經累極了。”
外面的村民大部分都是本人尚未清醒,受到外力操控而行動,在他們談話間,門外的人同時睜開雙眼,變得更加瘋狂,沖門的力道肉眼可見地變大,天陽頓時覺得身後推力驟然增強,自己的身體被推動地一點點外前挪動。
壞了,他的烏鴉嘴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