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章
21 第 21 章
◎新的印記◎
單蘇這話是說給江景宴聽的,宋今禾翻過來的白眼被他輕松無視,只眼巴巴望着閉目養神的江景宴。
馬車內一時陷入靜默。
見江景宴并不理會,單蘇換了一套說辭,“實不相瞞,家父曾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夠加入伏妖司,為天下蒼生的安寧貢獻微薄力量。”
仍舊無人應和。
江景宴像是打定主意不理會單蘇,馬車裏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起起落落。
單蘇沒有因這獨角戲喪失信心,反倒是愈挫愈勇,嘴裏叭叭不停。
宋今禾在聒噪聲中打了個呵欠,她感受着馬車的颠簸,困意正濃,迷迷瞪瞪地想着。
單蘇莫不是把江景宴當傻子,編瞎話也不隔幾天再編新的。
別人會信才有鬼吧。
宋今禾累極了,腦袋一點一點,觸碰到一處可以安睡的穩當位置以後,便安然睡去。
江景宴側目望向依靠在他肩頭的宋今禾,将身體向着她的方向緩緩移動些許,好讓她靠得更舒适。
唱着獨角戲的單蘇望着眼前的畫面,話音戛然而止,他原本還準備的另一套說辭哽在喉頭,忽然間說不出口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在車裏。
馬車在這奇異的氛圍裏歸于平靜,宋今禾伴着這平靜睡得很香。
Advertisement
待她醒來之時,江景宴與單蘇一同下車采買補給去了,馬車內只剩下她一人。
補足睡眠時間,宋今禾總算感覺自己好起來了,精神恢複的感覺令她心情不錯。
望着掀開簾布進來的單蘇,宋今禾熱情地同他打招呼。
單蘇眼神古怪地望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坐回原位。
簾布很快再度被掀開,江景宴随後登上馬車,單蘇安靜無比,沒再騷擾他。
宋今禾疑惑的視線在二人之間游移,最後落在單蘇臉上。
她睡着的時候,江景宴不會打人了吧?居然讓這個人如此老實。
單蘇移開了與她相對的視線,拒絕同她眼神交流。
他學着江景宴一般閉上雙眼,在心中默念:江景宴這小子一定是誤會了他與宋今禾的關系,才對他冷眼相對。小年輕的事,他看一眼便懂了。
宋今禾:“?”
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
他們此行沒有途徑客棧借宿,大部分時間都在趕路,去京都的速度比宋今禾想象中還要快,耗費兩天一夜,在入夜時分抵達了目的地。
入城之時,她還見到了天陽和與同,想必是前來迎接江景宴的。
天陽見到宋今禾從馬車裏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神色變換數回,活像表演了一場換臉,最後只能憋出一句,“你為何如此陰魂不散?”
宋今禾笑道:“你迎接我的方式真別致。”
當街之上,天陽也不能随心所欲,只能将氣憋回肚子裏。得知她要加入伏妖司,天陽臉上頓時浮現出笑意,單從他臉上的神情,她都能猜出此人肚子裏憋着整治她的壞水。
把心事放在臉上的人,也太過好猜了。
本以為依照江景宴的行事風格,他們馬不停蹄趕到京都以後,宋今禾會跟着他們一道回伏妖司報道,沒成想他将她帶到客棧門前,讓她先稍作歇息。
宋今禾受寵若驚,居然有了充足的休息時間!
其實她這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此時精力充沛得很,但是能偷懶她必然不可能拒絕,當即歡快地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宋今禾把自己的包袱背在身後,一轉身對上單蘇宛若幽魂的哀怨眼神。
她吓了一跳,“你為何還沒走?”
單蘇倒是想就此跟着江景宴一同前去伏妖司,但他深知自己若是真行動了,等待他的不會是好結局。
他對着宋今禾矜持一笑,并不像先前一樣同她親近,隔着一段距離道:“眼下我在京都辦事,還要逗留一段時間,我們也算是朋友一場,就同你入住一間客棧吧。”
說完也不等宋今禾回複,便擡腳走進了客棧。
真的是朋友嗎?我不信。
宋今禾與他前後腳辦了入住手續,二人的房間自然安排在相鄰位置。
推門進入前,宋今禾警告他道:“你可千萬不要再半夜三更的時間來敲我的門了。”
“不會的,單某此生不會再做這樣的事!”單蘇迅速保證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他關門的速度太快,叫宋今禾下一句放狠話都無法再說,她有些意猶未盡地回到房內,不明白他到底是受了什麽刺激。
可惜單蘇不願意說,宋今禾也不深究,只要他不要再突然來騷擾她就行。
時值夜晚睡眠時間,客棧來往走動的人極少,宋今禾沒有夜游的興致,精神充沛的她做了一個十分合理的決定。
再睡一覺。
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宋今禾躺在床上,看着從窗外透進來的天光,昭示着時辰已經不早了。
不由在內心佩服自己,她好像變得比以前更愛睡覺了,這幾日幾乎都在睡夢中度過。
門外有人輕輕扣門,店小二的聲音透過門扉傳進來,“客官,樓下有自稱你的朋友正在尋你。”
“好,多謝小哥。”宋今禾一邊下床洗漱,一邊心中納罕。
她剛來京都,人生地不熟,哪裏來的朋友尋她?
早間的客棧大堂已經有不少人坐着用早餐,宋今禾下樓的時候依然在幾乎滿座的地方,一眼看到了江景宴。
他着一身深藍色的長袍,俊美的容貌讓他人群中鶴立雞群,今日他的長發只用一條發帶束在腦後,任由如墨的長發随意披散在肩頭,看起來更像一個少年人。
察覺宋今禾的視線,江景宴對着她招了招手,她靠近時才注意到桌上放着一碗甜羹。
碗底金燦燦的,看起來加了許多蜂蜜。
宋今禾笑道:“我還道初入京都,哪裏來的朋友,想來也只有江公子了。”
江景宴指着桌上的甜羹道:“宋道長,作為朋友,請你吃早餐。”
有人請客,宋今禾卻之不恭,“那就多謝江公子。”
她指着身上的常服提醒道:“江公子,我如今不再跟着師傅修道,你就別再叫我道長了。”
見他點頭,她才安心端起甜羹。
泛着金色的甜羹一入口,甜意從舌尖化開,比在奉城吃到的甜羹還要美味,令她滿意地眯起了眼睛。
以至于江景宴接下來說,稍後他們就要去伏妖司,宋今禾也心情不錯地應了。
有了好吃的,就算立即讓她出去除妖,她也沒有怨言。
京都不愧是天子腳下,處處透着繁華。
宋今禾跟着江景宴來到伏妖司門前時,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難以置信。
誰來告訴她,伏妖司為何會建立在酒樓裏?
尤其這酒樓名為迎春樓。
而且看起來不是個正經酒樓。
接收到宋今禾詢問的眼神,江景宴肯定道:“伏妖司隐于市,名為酒樓,實則暗藏玄機。”
說罷當先帶頭進了迎春樓,她只得迅速跟上。
熱情的店小二迎面而來,招呼他們想吃什麽,被江景宴屏退。
樓內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熱鬧酒樓,江景宴領着她熟門熟路地從客人之間穿梭,沿着扶梯上了二樓。
二樓被劃分成了獨立數個房間,相比于樓下安靜許多。
他們沿着走廊深入,一直走到了最裏間,江景宴敲了敲門。
裏面的人将門拉出一道縫隙,看到來人是江景宴,沒有出口詢問,便為他開了門。
整個過程像極了卧底碰頭,宋今禾跟着進了房間,心裏緊張起來。
雖然江景宴說過由他引薦,她進入伏妖司不是難事,但她作為新人,想必也要接受領導人的一番考驗。
方才替他們開門的人此時關好房門,才回身過來靠近他們。
屋內再無第四人,宋今禾悄悄打量他,那人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
沒想到伏妖司的領導人竟然如此年輕。
三人落座屋內的茶桌旁,江景宴介紹道:“沈指揮使,這是我提過的宋今禾。”
“宋姑娘,這是伏妖司指揮使沈欽,對妖痕頗有研究,或許能夠幫你。”
宋今禾有些訝然,原來江景宴帶她來伏妖司,真是為了替她解決妖痕的。
其實她有偷偷揣測過,江景宴是看中了她身上的某樣東西,才會同意她的請求。
若是那樣,現在無疑是同她談條件的最好時機,他卻未曾開口。
看起來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宋今禾對着面前這個面相溫和的青年,敬重道:“沈指揮使,有勞您了。”
“無妨,我先看看你的妖痕。”沈欽道。
宋今禾背過身去,松開衣襟,以便于他能看到自己後頸上的妖痕。
在沈欽細致觀察之時,江景宴默然起身,打算到門口去替他們守門。
他剛走到門口,沈欽的聲音幽幽響起,“景宴,你可不能走,宋姑娘這道妖痕,此時雖不能根除,但你也能替她消除些影響。”
江景宴回過身來,“我應該如何做?”
沈欽道:“說來也簡單,只需你将自身修為盡數注入其中,如同妖痕生成之時那般,兩股力量相互抵消,自然能夠淡化妖痕的影響。”
宋今禾微微低着頭,垂下的眼睫輕輕顫抖,越聽越不大對勁。
這言下之意,不就是讓江景宴在她身上打下一道新的印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