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章
7 第 7 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天陽和與同從兩個方向分別尾随着昭兒。
這個年幼的小女孩在黑夜裏健步如飛，獨自跑出了幾條街。
她速度極快，天陽需要卯足力氣才能不被她甩開。
沒有人的巷道寂靜無比，如同一座空城，被昭兒帶着連續拐過幾次小巷道的天陽，在她即将穿出小巷的時候停住腳步。
因為昭兒也停住了腳步，在她前方，與同正堵在出口處，她不得不停下。
一直被她當做能夠輕易甩開的兩個尾巴，把她的退路堵住了。
天陽望着回身瞪着自己的小女孩，猖狂笑道：“就憑你也想甩掉小爺，再修煉一百年吧！”
*
城中心內。
王夫人激烈掙紮了一陣之後，像是體力告罄，身體軟倒在王老爺懷中，不再大聲嘶吼，轉而小聲啜泣着，聲音低弱，嘴唇不斷嗡動。
宋今禾望着身邊坐着的江景宴，有些摸不準他居然會放任兩個凡人去捉妖，自己優哉游哉地等在這裏。
值得慶幸的是，方才出現的兩只妖物雖然驚動了人群，但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兩只妖物的身軀在倒下後沒多久便化作了一灘血水。
衆人意識到江景宴的強大，都默契地擠在他周圍，在王宅家丁的安撫下，沒人亂跑。
倒是省去了多餘的麻煩。
Advertisement
鑒于王夫人已經不再激烈掙紮，王老爺便扶着她到座椅上休息，坐的正是先前宋今禾的位置。
她望着兩人的方向，忽然輕聲道：“咦？”
江景宴偏頭看向她，“怎麽了？”
少女臉色透着蒼白，細膩的皮膚仿若透明，側臉泛着柔光，忽而轉過頭望向他，眼中神光湛湛，盛滿喜悅之色。
江景宴一時之間沒聽清她說了什麽，下意識道：“什麽？”
宋今禾只以為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耐心解釋道：“我在桌上留下的點妖符沒有被激發，說明王夫人身上并無妖氣。或許妖從來只有一只，便是昭兒。”
江景宴的注意力落在別處，“點妖符？是你繪制符箓的名字？”
宋今禾有些赧然，“既然你都認可它厲害了，我起個名字不過分吧。”
“不過分，”江景宴點頭，“所以你靠着點妖符證實了王夫人的身份，為何高興？”
“我為王老爺高興呀，”宋今禾道，“若是一夜之間，妻女都成了妖，從此天人永隔，那也太慘了些。他是好人，不該如此。”
不知是否她的話落入了王老爺耳中，他忽然擡頭看向她，牽着王夫人向她走來。
王老爺臉上神色怪異，令宋今禾有些不知所措。
才安撫好的人，怎麽又要帶過來？
宋今禾有些不大确定，方才對着她發瘋的王夫人，再度靠近她，會不會又瘋一回。
不過轉念一想，她身邊站着江景宴，至少安全無虞，也就靜觀其變。
二人靠近過來，王夫人安分站着，任由自己被牽引，神色落寞，至少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了。
王老爺道：“仙師，我有一事，需與你交代。”
他鄭重其事，宋今禾有些意外，連忙道：“但說無妨。”
“我與夫人，育有一女，名為昭兒。前些日子，夫人察覺昭兒有異，那時夫人便知，昭兒被邪魔侵占了身體，又以昭兒的性命相威脅，夫人這才沒有及時說出真相。”王老爺道。
宋今禾捕捉重點，“你的意思是，昭兒還活着？”
王老爺點頭道：“是啊，這些時日，我與昭兒相處的時間雖短，但那邪魔都聽信了夫人的建議，讓昭兒出來與我相處，否則，我定能發現她的不同。”
這是匪夷所思的。
妖物靠食人血肉提升修為，生魂更是它們垂涎之物，蠱雕已經占據了昭兒的肉身，竟然還會選擇留她一命，沒有吞噬她的靈魂。
宋今禾與江景宴對視一眼，她有些不确定道：“那昭兒……”
江景宴道：“等天陽生擒了她，我們會回伏妖司，若是昭兒還活着，自然會好好護送回來。”
這話明明是給王老爺的承諾，宋今禾卻感覺被江景宴的視線若有似無掃過好幾回。
難道護送還有她的事兒？
宋今禾自認為接收到了上級的指令，硬着頭皮補充道：“王老爺放心，屆時我也會一同護送昭兒回來的。”
她面上是肉眼可見的僵硬笑容，江景宴皺眉道：“你……”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被打斷。
王老爺視線落在他們身後處，激動道：“那是昭兒。”
宋今禾回身望去，三道人影正向着這裏靠近，在兩個少年身量相襯之下，昭兒顯得更加弱小，一眼便能夠認出。
待三人離得近了，才看清昭兒身上被及細的金線束縛着，金線的一頭被天陽捏着。
想必是克制妖魔的法器。
“昭兒”臉上滿是怨毒神色，與宋今禾先前面對那個活潑又羞怯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擠過人群，天陽率先開口道：“宴哥，這小娃身上有古怪，收妖幡收不了她。”
收妖幡是伏妖司每支小隊必備的法器，不論是再兇惡的大妖，進了收妖幡裏都會變成羸弱的小鬼。
是非常實用的法器，在今天卻失效了。
只有一種可能，“昭兒”此刻并不完全是妖，所以無法被收納其中。
天陽有些興致勃勃道：“它會不會就是世間難遇的那種獨特妖邪，因此收妖幡才收不住她？”
在他身旁，與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們過來的時候，那對夫妻看到這孩子，眼裏的親情都快溢出來了。
這能是對妖流露的感情嗎？顯然是對自己女兒尚且活着抱有希冀才會如此，依據收妖幡的表現，昭兒還作為人活着，不是沒可能。
天陽顯然不那麽想，他在聽見江景宴開口，要帶着活着的昭兒回伏妖司的時候就更興奮了。
他捉回來的，可是一個大發現！
雖然蠱雕只要藏在昭兒體內，收妖幡便收不了它，但只要這樣也能鉗制住它，預防它魚死網破，拉着昭兒同歸于盡。
眼下行動受限，它自知無法逃脫，也就老實交代了，先前襲擊宋今禾的兩只妖物，已經是它所能操控的最後兩只子體。
來到這座小縣城的時間太短，沒能讓它分化更多子體。
宋今禾有些疑惑，蠱雕看起來對她有很深的敵意，并且承認了那四只子體，都是沖着她來的。
蠱雕頂着昭兒那張純真的臉，陰毒的眼神落在宋今禾臉上，給她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沒想到你命如此硬，還能活到現在。”
宋今禾眉頭一跳，她一直覺得小禾身上有許多詭異之處，蠱雕像是知道什麽，然而無論她怎麽詢問，蠱雕都不多透露任何信息。
這是擺明了要她在未知中焦慮。
問不出來，那便不問了。
宋今禾灑脫一笑，有意在蠱雕面前笑得肆意，“既然你如此喜歡說話說一半，那就把你認為的秘密，帶進棺材裏吧。”
欲罷，她旋身來到王老爺身邊，幫着王宅衆人繼續記名。
宋今禾也沒想到，王老爺居然是個這樣實誠的人。
蠱雕被捕，幾乎所有人都見到了妖物作亂的事實，王老爺這場突如其來的散財也就有人明白其中真相，但王老爺堅持要繼續，說他行商以來，誠信為先，不論緣由，說出口的諾言，便要踐行。
負責念名的家丁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依然盡自己最大的音量，高聲道：“下一位，秦客！”
秦客快步來到桌案前，宋今禾驚奇道：“是你？”
來人就是江景宴等人下榻客棧的店小二。
秦客有些不好意思道：“小人眼拙，不知幾位都是仙師，還誤會你們做了蠢事，仙師別放在心上。”
宋今禾擺擺手，替江景宴輕松原諒道：“無礙的。”
秦客松了一口氣，領了兌換券迅速走了。
記名完畢，還需要将銀子發放給每一個人，這一場散財儀式，一直進行到天将即白才結束。
王老爺安排着人解散居民後，來到他們身邊邀請道：“諸位累了吧，不如回我府中歇息，養精蓄銳才好上路。”
他這話，主要是對着江景宴說的，經過一晚上的接觸，王老爺已經精準看透這群人裏，誰說了算。
宋今禾在心中默哀，雖然她不屬于江景宴明面上的管理範疇，但她深知，作為一個卑微小仙，任何一個仙君都可以算作她的上級。
江景宴接收到王老爺殷切的眼神，清楚他是為了能夠多看看昭兒，因而微微颔首，沒有拒絕。
王老爺欣喜道：“好，來人！”
他喊來精神好些的下人，要他們快步回王宅，替大家收拾好寝房。
江景宴距離王老爺最近，他靜靜聽着王老爺安排，忽然插嘴道：“勞煩王老爺，将我的寝房安排在宋道長旁邊。”
此時衆人都落在身後，這話只有王老爺能夠聽見，他有些愕然，随即化為了然，眼神堅定道：“仙師放心，你的要求，我必定令你滿意。”
語畢，扯住落在隊伍最後的家丁，耳語了一番才拍拍他的後背，“好好幹，能不能加月俸就看你的悟性了。”
瘦小的家丁被他一拍，險些要跌倒，用隐晦而疑惑的目光打量了江景宴才快步向前跑去。
江景宴沉默不語，方才王老爺的耳語，一字不差傳入了他耳中。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兩位仙師可是要一個獨處的機會，萬不可讓人打擾了他們。”
【作者有話說】
江景宴：我說的話其實只是字面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