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章
6 第 6 章
◎于小禾而言，他亦師亦父。◎
宋今禾手裏捏着兌換券，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方才江景宴看向她的時候，眼裏沒有絲毫懷疑慌亂。
他堅信她能夠識破蠱雕的僞裝。
事已至此，思慮太多可能性只會是自亂陣腳，宋今禾重新堅定想法，只要蠱雕出現，她一定能夠識破它。
記名進程已經過了大半，方才數千人的人群，此刻已經只餘下百餘人，一切始終風平浪靜。
天陽維持着下蹲姿勢有些腿部酸麻，忍不住小聲懷疑，“那小道士的符真有那麽神嗎？該不會蠱雕早就從我們眼前走過了。”
與同不贊成道：“現在她已經成為我們伏妖的同伴，作為同伴，就要信任她。”
天陽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他也只是發發牢騷，精神沒有半點放松，視線一直牢牢鎖定在記名的桌案上，一旦有一點風吹草動，就能快速反應。
在記名家丁身邊，坐着一個身形瘦小的人，她身穿道袍，梳着混元髻，神情專注地注視着從她眼前經過的每一個人。
她維持了許久這樣的姿勢，忽然站起身，朝着所剩不多的人群走去。
“這又是要做什麽？坐累了散步？”
天陽望着再度離開座位的宋今禾，眼神裏有些輕蔑，不過是坐了半夜便覺得累，若是當真同妖物打鬥起來，這小道士只怕有多遠跑多遠。
他們同驗身場地有些距離，除了家丁念名的聲音能夠依稀聽聞之外，宋今禾漫步到人群之中，是否說了什麽，都無法聽見。
江景宴注視着宋今禾，屈指引風送音，将話音引入耳中，“王夫人，王老爺慷慨解囊，在此地送福了大半夜了，你若是當真心疼他，就不必再隐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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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今禾站在王夫人面前，語氣篤定，意有所指之下，王宅衆人都清楚她在說王夫人知曉妖物的信息。
毫不意外的，宋今禾被家丁護衛團團圍住，強行同王夫人分隔開來。
天陽目瞪口呆，“這小道士做了什麽，怎麽叫人給圍了？”
與同來到江景宴身邊，詢問道：“我們要不要出手？”
“再等等。”江景宴道。
他們看起來劍拔弩張的場面，宋今禾身處其中，并不覺得有威脅。
她與紀奇志到底為王宅驅邪退鬼過，因而宅中人都對她敬讓三分，此刻雖然将她團團圍住，卻并沒有亮兵器，只是為了避免令她直接同王夫人對上。
更為了隔離開還未經過驗身的人群。
王老爺也來到她身邊打圓場，“仙師，你看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夫人久居宅中，不常露面，哪裏會和妖物勾結？”
王夫人依然是溫婉的模樣，“仙師有什麽誤會，直說便是。”
被數十雙警惕的眼神盯着，宋今禾面色如常，指着正着記名的家丁，“王夫人若是問心無愧，便帶着孩子一道去記名吧。”
她面帶微笑，仿佛替她們着想一般，“夜已深了，孩子熬夜不好，早些記名，也就可以早些回去歇息。”
這場記名，原本便是說要城中所有人全部核對一遍，才可結束，王老爺的家眷，自然也應該是其中一員。
宋今禾語氣猶如勸慰，并不咄咄逼人，方才警惕的衆人也卸下防備，王老爺來到王夫人身邊，勸解道：“我知曉夫人憂心我，但昭兒一直熬着也不好，早些回去也好。”
王夫人聞言，将女娃掩在身後，臉色發白，視線落在宋今禾身上，沉默片刻後，一改方才的輕聲軟語，朗聲道：“宋仙師，可否與我借一步說話？”
宋今禾欣然道：“好。”
王夫人蹲下身，撫摸着女娃的頭頂軟發，溫柔道：“昭兒，你留在趙娘身邊，不要亂跑，乖乖的，知道嗎？”
女孩乖乖點頭，白嫩的小手依然拉扯着她的袖擺，被王夫人輕輕掰開。
随後王夫人起身來到宋今禾身邊，“仙師，随我來。”
宋今禾跟在王夫人身後，細細觀察。
對方身量比她高，雖然看上去瘦弱得很，但人不可貌相。
她開始在心裏盤算，要是對方突然和她扯頭發，她能不能撐到江景宴趕來。
四面都是人，王夫人沒能走出多遠距離，只是尋了一處靠牆的角落，石牆将燈火遮擋，形成大片陰影打在王夫人臉上，宋今禾沒有太過靠近她，依然站在火光中。
王夫人眼中冷光閃爍，“仙師是如何認定我與妖物有關的？”
“我沒認定，”宋今禾搖頭，“我只是友善地提出建議，可惜，你看起來不想采納。”
王夫人心知，宋今禾嘴上說着她不确定，但在自己猶豫的時候，她便已經确認了。
“原來如此，你也只是個行走江湖的小道士，在你身後，真正負責伏妖的，想必另有其人吧？是先前出現過的少年嗎？他是一個人，還是不止一人？”
宋今禾察覺王夫人雖然看起來情緒穩定，但隐隐有變得瘋狂的趨勢，她一邊心中戒備，一邊應付道：“你想如何，不妨直說。”
“我便是你們一直在尋找的妖，願意伏誅，但我有一個請求。”王夫人雖在暗處，眼中卻盈起水光。
宋今禾道：“請講。”
“若是處置我，希望是仙師你親自動手。”
這是個什麽請求？
宋今禾與王夫人交流不多，她也不清楚江景宴的行事準則，但她還是點頭應了。
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能夠不動手就談攏的局面，她都樂意接受。
見她如此果斷，王夫人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仙師，帶我走吧。”
宋今禾沒有動作，面色有些古怪，斟酌之下，還是開口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王夫人走出兩步又回頭望向她。
“你和王老爺的孩子，那個名為昭兒的女孩，是你親生的嗎？”
宋今禾有此一問，其實好奇大過于質問。
在客棧裏的時候，天陽就已經透露過，他們追查蠱雕多時，它憑借四處隐藏僞裝，才得以擺脫他們。
若王夫人便是蠱雕，她斷沒有可能如此安穩地留在這裏，同王老爺結婚生子，或許她根本就不是王夫人，只是侵占了人身的妖。
但看她與昭兒的相處，昭兒對她的親昵依賴，她對昭兒的呵護，看起來像是真的一對母女一般。
這蠱雕擅長僞裝，難道演技也如此出神入化？
宋今禾沒想到，她随口一問，卻叫王夫人變了臉色，她的神情幾乎稱得上兇狠，尖聲問道：“你想對昭兒做什麽？”
塗着鮮紅蔻丹的雙手朝她襲來，宋今禾沒能預料到，躲閃慢了片刻，好在王夫人速度不快，才叫她堪堪躲開攻擊，避免了破相的結局。
這一變故提醒了宋今禾，眼前的人是個不可控因素，前一刻還能同她和顏悅色地說話，下一刻就能夠變臉攻擊，怠慢不得。
王夫人急于捉住她，但宋今禾身軀靈活，幾次都在手下逃脫。
奔逃之間，宋今禾眼前出現一只手臂，她擡頭看見紀奇志，果斷抓住了那只手臂。
身後奮力一撲的王夫人撲了個空，被靠近的王宅衆人制住，無法再攻擊宋今禾。
王老爺緊緊抱着王夫人，動彈不得，她只得崩潰大喊，“別動我的昭兒！”
她的發飾在奔走之間掉落大半，發髻散亂，形容狼狽。
宋今禾喘着氣，從懷裏取出點妖符，貼在王夫人的腦門上，符紙迎風起火，很快就燃燒殆盡。
等到火焰散去，王夫人額頭光潔如初，連發絲都沒有被火焰撩到，能夠引動符紙燃燒，說明王夫人身上确實存在妖氣。
望着勉力控制着王夫人的王老爺，宋今禾無奈道：“你的夫人如今疑似妖物，* 還是遠離些好。”
王老爺搖頭道：“仙師有所不知，我與夫人成親十餘年，日夜相對，夫人是什麽樣，我最是了解，她斷不可能是妖，或許只是受了蒙蔽，尚未清醒。”
在他懷中，王夫人嘴裏不停重複喊着“昭兒”，雙手不斷掙脫出來向外摸索，沒有回頭看過身後的人。
宋今禾環視一圈，沒找到昭兒。
人群之中忽然轟動起來，宋今禾回身看向聲音源頭，發現了兩只妖物出現在了人群中，似人而非人，形貌與她在王宅見過的一模一樣。
妖物似乎是剛從人群裏現出原形，周圍的人被吓得肝膽俱裂，雙腿瑟瑟發抖，許多人連逃跑都做不到。
妖物只需随手一擊，便會葬送幾條性命。
但這兩只妖物如同被下達了某種指令般，無視了身邊的人群，徑直朝着宋今禾沖來！
它們在這空曠地帶毫無限制，速度比在宅院中快了一倍不止，幾個起躍便來到了宋今禾身前。
這裏沒有躲避的地方，若是逃跑，也逃不了多遠。
紀奇志擋在宋今禾面前，“小禾，你去找江景宴，師傅拖延住他們。”
他先前便已經力竭，此時雖然休息過片刻，但身體遠沒有恢複如常，持劍的手還在微微顫抖。
先前對上妖物的時候，他也如同這般護着宋今禾。
于小禾而言，他亦師亦父。
妖物的攻擊轉瞬即至，紀奇志勉力擡起持劍的手，便看到兩只妖物被整齊地一分為二，巨大的身軀倒在了他腳邊。
江景宴輕輕甩落劍身的血珠，對這紀奇志略帶歉意道：“是我來遲了，沒有受傷吧？”
宋今禾從紀奇志身後探出腦袋，提醒道：“昭兒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
江景宴：這可是師傅，要留下個好印象:)
宋今禾：（搖晃正在擺POSS的江景宴）怪跑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