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閣樓竊案
第二章 閣樓竊案
香蓮一早來到樓上,剛轉過身,就發現閣樓上的梯子不知什麽時候放了下來,而閣樓的門也被打開。她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急忙跑過去,手腳并用爬上梯子,進入閣樓卻發現馬四爺放在閣樓上的木箱子不見了!
馬四爺名叫馬革畢,原先就是有名的無賴,後來,他的六弟在省督軍府當了警衛團團長,馬革畢更是飛揚跋扈,在全縣城無人敢惹。
幾天前的一個下午,馬革畢突然來到煙館,一進門就笑眯眯地對白掌櫃說:“白掌櫃啊,我有件小事想請你幫個忙。”
白掌櫃心中不由得一緊,他深知馬革畢的為人,所謂小事往往都不簡單。但他還是客氣地問道:“四爺,您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一定盡力而為。”
馬革畢微微一笑,又伸過頭神秘兮兮地問:“洋戲匣子見過沒?”
白掌櫃想了想:“倒是聽說過,是不是那種裝上唱片就能唱戲的洋玩意兒?”
馬革畢哈哈一笑:“對,就是這個東西。沒想到白掌櫃也是見多識廣之人啊,連這種洋玩意兒都知道啊。”
白掌櫃笑了一下:“只是聽得多了,倒也沒親眼見過。”
“這回我就讓你親眼見見。”馬革畢說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掌櫃好奇地問:“哦?四爺有這東西?”
馬革畢神氣十足地說:“不是我的,是我那老六從外國托人買回來的。他說下個月是張督軍的生日,準備把這個送給張督軍慶生用。”
白掌櫃心中好奇:“既然是給督軍慶生用的,怎麽到四爺府上了?”
馬革畢壓低聲音說:“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老六住在督軍府,這東西要是提前拿過去,定會讓人知道,到督軍生日的時候,就起不到驚喜的作用了。再者說,督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不菲,肯定會拒絕,到時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豈不是兩難啊?所以,他給我寫信,說東西運回國以後,先放在我家裏,等臨到督軍生日之前再送過去。白掌櫃,你覺得這樣的安排妥還是不妥?”
白掌櫃點了點頭:“按你這樣說,在你家裏放幾天倒确實是個辦法。”
Advertisement
馬革畢卻嘆了口氣:“問題是我那家裏哪能安全?一圈圍牆,幾間瓦房,萬一有個閃失我可承擔不起啊。”
白掌櫃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四爺的意思是?”
馬革畢思索了一下:“我是這樣想的,你這煙館有個閣樓,比較隐蔽,暫時替我放幾天,你看可不可行?”
白掌櫃忙說:“哎呀,我閣樓上都是些雜物,沒有地方啊。”
馬革畢卻不以為意:“東西不大,用一只木箱裝着,箱子上有鎖,一般人打不開的。”
白掌櫃心中雖不情願,但馬革畢又得罪不起,一時竟無言以對。
馬革畢見狀,又問:“白掌櫃有什麽為難的嗎?”
白掌櫃嘆了口氣:“倒不是為難,只是我明天剛好要出門,大概要十來天才能回來。我不在家,怕不安全呀。”
馬革畢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事只有你我知道,不會有閃失的。你明天出門,我今晚就讓人送過來,悄悄放在閣樓,連你的家人也別告訴啊。”
白掌櫃無奈,只得起身将馬革畢送到屋外,猶豫着說:“四爺,你看這……”
馬革畢打斷了他的話:“別看了,這點面子白掌櫃還不給嗎?”
白掌櫃只得低頭默許,心中卻惴惴不安。
晚上,馬革畢領着一個陌生人走了進來,那人懷裏抱着一只箱子,白掌櫃看了一眼,那箱子确實精致,即使在昏暗的油燈下,箱子也閃爍着誘人的光澤。
馬革畢讓那人将箱子放在桌子上,随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熟練地打開箱子,白掌櫃再往箱子裏看去,只見裏邊躺着一只金色的喇叭,那喇叭一頭粗壯,一頭纖細,纖細的一端巧妙地插在一個同樣精美的木匣子上。盡管木匣子被安置在箱子內部,但那份高雅與精致仍讓人無法忽視。
馬革畢嘆了口氣,遺憾地說道:“可惜啊,這東西我玩不轉,不然真想讓你聽聽它的聲音。”
白掌櫃連忙擺手:“這東西太過珍貴了,千萬不能随便動,還是趕緊鎖起來吧。”
“好,好,我鎖起來。”
馬革畢将箱子鎖好,又讓那人将箱子搬到樓上。
三個人來到閣樓下面,白掌櫃輕輕拉到旁邊一根繩子,閣樓的梯子便緩緩落下并自動展開。他親自接過箱子,小心翼翼地抱到閣樓上,然後再拉一下繩子,梯子便又折疊回去了。
馬革畢對此贊不絕口:“哎呀呀,還是白掌櫃這裏安全啊,就算有小偷過來,也不知道這梯子該怎麽爬上去。”
白掌櫃問道:“這東西大概要存放多久?”
馬革畢想了一下:“最多半個月,到時候我會過來取,并給白掌櫃一些保管費。”
“能為四爺辦事是我的榮幸,哪裏還敢要保管費啊。”白掌櫃連忙推辭。
馬革畢拍了拍白掌櫃的肩膀:“我就喜歡交你這樣的朋友。”
馬革畢離開後,白掌櫃把香蓮叫了過來,向她交代了馬革畢要保管東西的事情。香蓮擔憂起來:“馬革畢這人狡猾,你可別上了他的當啊?”
白掌櫃搖了搖頭:“他只是在這裏寄存一下東西,到時候讓他取走就是了,能有什麽上當的呢?”
香蓮還是放心不下:“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白掌櫃安慰道:“沒事,你多留意點就是了。”
這次白掌櫃出門是為了回老家,他有一個獨生兒子名叫天賜,再過幾天就是天賜的十二歲生日了。天賜出生時,白掌櫃曾在廟裏許願,要在兒子本命年時在老家建一座土地廟。如今,他正是為了這個心願才要回趟老家。
說天賜是獨生兒子,是因為香蓮并非白掌櫃的親生女兒,而是五歲時被白掌櫃夫婦收養過來的。
當年,白掌櫃的妻子一直無法生育,他們四處求醫問藥卻始終未能如願。有人告訴他們,求土地公公或許能讓妻子懷孕。于是,白掌櫃便帶着妻子回到老家的土地廟裏拜神。拜完神後,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他們只好在廟裏避雨。就在這時,一個老頭拉着一個小女孩也來廟裏避雨。白太太看到小女孩可憐,便将自己包裏吃剩的餅幹遞給她吃。小女孩非常饑餓,一下子将幾塊餅幹全塞進嘴裏,結果被噎得直翻白眼。
白太太驚呼道:“哎呀,慢點吃。”
老頭趕緊從房檐下接了一把雨水捂進女孩嘴裏。随後,他告訴白太太他們是從省城逃難過來的,家裏發大水房子全淹了,孩子爹娘也淹死了,他怕自己養不活孩子,問白掌櫃夫婦是否願意收養。
白掌櫃想到自己不能生育便萌生了收養女孩的念頭,而白太太一口回絕,他将白太太拉到一邊說:“還記得上回王半仙說的話嗎?若不生育可先領養一個,就如母雞下蛋,要先放個引蛋,這叫引子進門,今天能在廟裏遇見送孩子的人,說不定是老天有意安排。”
白太太恍然醒悟,再看女孩又搖了搖頭說:“這孩子長得不好看,眼雖大眼窩卻深,皮膚又黑,将來也難嫁個好人家。”
白掌櫃說:“現在先講眼前,管她以後什麽事,誰還能當親生的養啊?就當個丫頭使喚,煙館裏什麽樣的人都有,女孩子長得醜反倒少生事端。”
白太太覺得有道理,就這樣收養了小女孩。
雨停以後,三個人從廟裏出來,白太太詢問女孩的名字,女孩說:“爺爺就叫我丫頭。”
白掌櫃說:“丫頭是個什麽名字?我幫你重新取一個吧。”他忽然瞥見旁邊的一池藕塘,蓮花亭亭玉立,大雨過後,花香更加濃郁。于是說道,“就叫香蓮吧。”
從此,女孩便擁有了“香蓮”這個名字。
回到白家煙館,白太太對香蓮并不疼愛,五歲的孩子,指派她做這做那,相比之下,白掌櫃對她還算好一些。
說來也巧,香蓮進門僅僅一個月後,白太太在用餐時突然嘔吐不止,白掌櫃連忙請來郎中診治。郎中把脈後笑道:“恭喜白太太,您有喜了!”
白掌櫃疑惑地問:“我和太太結婚已近十年,為何今日才懷孕呢?”
郎中解釋道:“懷孕這事兒,全憑運氣。或許您二位之前運氣不佳,如今遇見了什麽貴人,這才有了喜訊。”
兩口子對視一眼,白掌櫃忽然想到了一個月前領養的香蓮,試探地問:“我領養的一個女孩,會不會是您說的貴人?”
郎中沉吟片刻,說道:“這個我不太确定,但領養後不久就懷孕,或許真有些關聯。”
白太太聽說香蓮是她遇見的貴人,立刻将她叫來摟在懷裏,用祈求的語氣說:“我的孩子呀,娘以後對你好,你要保佑娘生個兒子呀!”
就這樣,香蓮正式成為了白家的養女。
九個月後,白太太順利生下了一個兒子。滿月這天,兩口子再次前往土地廟拜謝,然而,他們驚訝地發現,土地廟好端端的竟然塌了。兩口子驚慌失措,白掌櫃連忙許願道:“土地公公放心,我一定會重修這座廟的。”
回到煙館後,兩口子将此事告訴了衆人。有人提醒他們:“修廟可不是小事,得找個算命先生算一算。”
于是,兩口子找到王半仙,王半仙聽後思緒良久,沉吟道:“你生了孩子後廟就塌了,看來廟與你的孩子犯沖。你現在還不能修廟,如果要修,也得等孩子十二歲以後。”
兩口子無奈,只能等待兒子十二歲生日那天再回老家修廟。
白掌櫃走後,香蓮特別小心,時常注意樓上的動靜,有時夜裏還會出來查看一番。然而,這天夜裏,她卻睡得很沉,一點動靜都沒聽見。不僅她沒聽見動靜,閣樓下面睡着的兩個夥計也同樣沒有察覺,他們醒來昏昏沉沉,就如吸了什麽迷藥一般。
香蓮發現箱子不翼而飛,不知所措,那個瘸腿的夥計說:“快點報案吧。”
香蓮這才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外跑。
剛進警察局就看見警長冷三兒揉着眼睛從屋裏出來,她跑過去說:“大事不好了,白家煙館被盜了。”
冷三兒将手從眼角拿下來問:“丢什麽了?”
香蓮想,自己還是魯莽了,不應該這麽早來報案,還是等一等盜賊會不會提出什麽要求再說,如果警察插手,東西不一定能找到,還可能讓盜賊銷聲匿跡。
她之所以後悔,最關鍵的還是馬革畢,萬一他知道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