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留下
30 留下
◎“反正姑娘也只需要用嘴說,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麽關系?”◎
第二天,姜挽月找師父要了不少他用不上的寶貝帶去上早課。
遠山長老正在前面的臺階上授課,下面則坐滿了弟子。與姜挽月并列一排的便是慕容廷玉和另一位陌生的師兄。
她和慕容廷玉居于前排,聽遠山長老授課也聽得認真,有時候他也會用手實際操作一下,若是一次成功就會得閑走一會兒神。
現在遠山長老講到了避水訣的用處,姜挽月還等着他教實際操作要領和口訣,誰知下一秒,腦袋驀然一痛,也不知是被什麽飛過來的東西給砸中了。
她下意識捂住被砸中的地方,回頭往斜後方看去。
果然!
她就知道是上課總是樂不思蜀的韓師兄!
她的眼神涼飕飕的,就那麽看着他,用唇語一字一句道:你、想、幹、嘛?
韓何哪知自己本想丢向慕容廷玉的筆一下子失了準頭,竟砸中了他最在乎的姐姐?!
一想到慕容廷玉那張臭臉,他連忙舉起手,朝着姜挽月賠笑,随後又一本正經回她道:師妹,好好聽課。
然而,等姜挽月回頭的時候,遠山長老已經把避水訣講完了。
身旁已經上手操作的慕容廷玉顯然一次成功,但是她還沒學會。
想到這裏,她回頭朝着韓何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再俯身撿起落在地上的毛筆。
韓何還在感慨,他這位師妹就是脾氣好啊……
剛這麽想,結果他就看見姜挽月臉上的笑消失不見,只見一支筆被她突然扔了回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正好被砸中額頭。
大意了……
他猛地放下捂着額頭的手,欲要找姜挽月好好說道說道,一睜眼,卻看見眼前似乎站了個穿着道袍的人。
“韓何?”遠山長老看着他腰間墜着的玉簡念出聲,随後又瞥向一副不關己事的姜挽月,道:“看來你們二位已經把我今日要教的東西全部掌握,既如此,這早課二位也不必聽了。”
“去門外候着吧。”
說完話,遠山長老不再看他們二人一眼,慢悠悠走上前去,繼續講課。
姜挽月心下一沉,不是長老……聽課她是認真的啊!
怎麽修真界也學高中老師罰站那一套?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韓何一起走了出去。
兩個人就這麽站在門外,韓何見她一臉委屈的模樣自知理虧,摸了摸後腦勺,繼續賠笑:“師妹別生氣了,師兄也不是故意的啊。”
“都是你,害得我避水訣也沒學會……”姜挽月一邊埋怨着一邊從随身袋裏取出一些丹藥遞給他,道:“算了,韓師兄我知道你窮,這是我向師父要的丹藥,分你一些。”
聞言,韓何眼前一亮,立刻把東西收進懷裏,“我們師妹就是心胸寬廣,一點不記仇的。”
姜挽月哼了一聲:“知道就好。”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韓何有些欲言又止起來,看了她幾眼,壓低聲道:“師妹這麽好,不知道能不能幫師兄一個小忙?”
“本來剛才我是想跟慕容打聽一下的,誰知道不小心砸到了你。”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還想說幾句什麽,卻突然被姜挽月打斷。
姜挽月看着他這幅扭捏的模樣有些奇怪,“你想打聽什麽?”
“就是,我想知道坐你身後的那位師妹如何稱呼,你能不能幫我打聽一下?”韓何用僅有他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姜挽月不免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你也想犯宗規了?”
“話怎麽能這麽說呢,同門之間相互認識有錯嗎?”韓何義正嚴辭道。
姜挽月看他這樣忍不住笑了幾聲,然後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身後那位師妹。
姜挽月記得自己好像見過她,在外門大比的時候,但具體叫什麽她不太記得了……
只記得這姑娘又白又瘦,長相秀雅幹淨,一向獨來獨往,性格十分內斂,在外門時就毫無存在感。
想到這裏,她偷偷往屋內探了探頭,正好聽見遠山長老叫了一名叫“梁與舟”的弟子起來回話。
對于那姑娘她記憶不深,但對于這位梁與舟,她就記得清楚了。
她記得被師父收為徒的那天,這個叫梁與舟的弟子,看向她時心底的怨氣與不甘全都寫在了臉上。
許是她看得有些久,直接讓對面的人察覺到了視線徑直回頭看了過來,他不善的目光和她的對上。
與此同時早課結束,遠山長老來到梁與舟身旁道:“你随我回去,今日教你些別的。”
他這才收回視線低下頭:“是。”
他咬了咬牙強忍住方才心裏再度翻湧的那股不甘心的勁,他跟着遠山長老離去,再回頭看去的時候,又是那一幕……
少女臉上帶着笑,被好幾個弟子圍繞着,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離開。
或許,若他也是宗主的弟子,也是如此受人關注?
姜挽月全然不知這些,或者說已經把梁與舟抛之腦後并未放在心上。
眼前慕容廷玉正和韓何鬧得不愉快,對此她已經見怪不怪,反正他們隔天就好了。
姜挽月默默來到謝長綏身邊,對他道:“等你練完劍,回去之後和我比試。”
“今日請了假,練不了劍,也不能陪你比試了。”謝長綏平靜說道。
姜挽月聞言不動聲色打量了他幾眼,直到一行人分道揚镳,他們去練劍,而她則跟着謝長綏往他住的院子走。
現下沒人,她才出聲詢問:“你是不是身上舊傷複發了?”
謝長綏的嗓音很淡,語調是一貫的溫和平緩,他道:“如何看出的?”
“我只是想到了上次在秘境的時候你好像傷得挺嚴重,但不是外傷。”她想了想,又問:“所以你到底怎麽了?”
“無礙。”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進了院子,他說完後推開了房門,轉移話題道:“姑娘要進來喝杯茶再走嗎?”
他的話像是一句随意的客套話,既然比不了劍,她理應說一些告辭的話。
可她偏偏沒有,半垂下的眸子忽然留意到了男人半掩在袖口下的手,那只手骨節分明,修長幹淨。
但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這個……
她并未回答謝長綏的話,而是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朝他靠近。
近距離看了之後她更加确定了,雖然他隐藏得很好,但走近後,她幾乎可以肯定,他的手在輕微發顫,像是在極力強忍着什麽一樣。
她的目光明目張膽,絲毫沒有避諱謝長綏的意思,而他也早就察覺到了。
他靜靜看着面前低着頭的小姑娘,感受到她灼熱的視線也并未收回,而且任由她打量。
兩個人就這麽近距離僵持了一會兒。
最後謝長綏驀然出聲,嗓音低沉:“你當真想留下來喝杯茶不成?”
他的聲音自她的頭頂響起,她緩緩擡頭,對上他的幽暗不明的黑眸,裏面倒映着蘇輕竹的臉。
她微微一怔,随後嘴唇微動:“我想看你到底能忍到什麽時候。”
少女輕柔的聲音落下,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只見她挑眉問:“所以這就是你說的無礙?”
“那又如何?”謝長綏哂笑一聲,随即又漸漸斂起笑意,重複一遍:“姑娘确定要留下來喝了茶再走?”
“喝不喝茶我不知道,反正現在我是不走的。”姜挽月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就算是你趕我走也不行。”
聞言,謝長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問了一個連她都有些回答不上來的問題,他問:“你留下來又能做些什麽?”
姜挽月望着他沉默住了,她也知道她微不足道,不會醫術,更不懂丹道,或許她的确幫不上他。
但她并不想就這麽走了。
于是想了想,玩笑般回應:“不如我留下來陪你說說話吧?”
謝長綏不為所動,或許覺得是有些可笑的。
姜挽月卻不以為意,繼續說:“你方才這一路都在強忍身體的不适,就連現在也不肯對我表現半分,我猜肯定很難受。”
“既然這麽難受,不妨就讓我留下來陪你說說話給你講講故事,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
她說得認真,一雙澄澈的眸子裏含着一絲淺淺的笑,“你看,我剛才不就陪你說了這麽多,你好像注意力也的确一直都在我的身上。”
謝長綏看了她半晌,竟有那麽一瞬覺得這個女子似乎并不像他所想的那樣可笑,她的每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說出的,一字一句似乎都是她真心。
驀地,他道:“姑娘的心思當真是靈巧。”
他思索了一下,繼而把手從她手中抽出,道:“就依你所說吧,不過……”
“還請姑娘把眼睛蒙上。”
“為什麽?”姜挽月下意識問,有些不解。
莫非還怕她看見他舊傷複發的模樣,覺得丢臉不成?
誰知,這男人只是笑着回應道:“怕吓着姑娘罷了。”
這話更是讓姜挽月摸不着頭腦了。
所以,他以前到底受過什麽傷?
“反正姑娘也只需要用嘴說,看不看得見又有什麽關系?”他這麽說。
姜挽月一時理虧,話雖如此,但她……原本還想着觀察一下是什麽內傷呢……
她哪敢暴露自己的私心,只好從随身袋裏取出一條發帶來。
這條紅色發帶她還不曾用過,用來遮一下眼睛這種寬度也剛剛好。
蒙上眼睛之前,她半信半疑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在逗我玩吧?”
“不是朋友麽,姑娘就是這麽看我的?”他揚眉反問。
說到朋友二字,她就更理虧了。
于是不再猶豫反手将發帶綁在腦後,眼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感官在無限放大。
随着她的動作,室內也突然陷入了一種寂靜之中。
良久之後,她竟然聽見了他紊亂而沉重的呼吸,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不免讓她的心中有些困惑。
聽他話裏的意思,想必是嚴重的。
可他表現的……并不嚴重。
漸漸的,姜挽月心底也漸漸明了,他大概還在強撐,不想對外露出脆弱的一面。
畢竟男人總是愛面子的。
于是,她也不再細思,而是拖着下巴,出聲打破這份沉默:“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作者有話說】
前面有些鋪墊,可能看着有點無聊,但後面會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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