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跳漏一拍
第16章 第 16 章 心跳漏一拍
“參見世子殿下。”
芸兒見他們過來，連忙行禮，沉珂也反應過來，微微扶身，臉上還殘留着剛才那抹不自然的笑意，她頗有些尴尬，沒有預料到會在這種場景下遇見他。
不速之客卻不止這一個，随之而來的還有出門的沉瑾。看到沉珂和周池彥站在一起的那一瞬，她的臉就迅速黑了下來，周池彥見到她立馬往後撤開一步拉開和沉珂的距離，眼睜睜看着沉瑾朝他走來。
“池彥哥哥，可是等久了？”沉瑾嬌容染上笑，把心中的不快藏起來，走到周池彥跟前，“阿瑾下次早點出來。”
周池彥搖了搖頭：“不礙事，剛好遇到你妹妹，多說了幾句話打發時間，倒也過得快。”
沉珂靜靜立在一旁，沒有戳穿他的話，現下看來周池彥對她的這位長姐看似也有意思，她們既然情投意合，她何必自找沒趣，剛才的話估摸着是她自己想多了。
寧嘉澤不動聲色觀察着眼前的局勢，忽覺好笑。
日頭漸上，陽光從樹蔭上落下來，照在沉珂的臉上，清晰得臉頰上的絨毛都能看清，寧嘉澤俯首，卻又忽然望見她額頭因為出汗花了些許的妝容，那道粉色的傷痂也若隐若現顯露出來。
這傷是到底是怎麽來的？從前嫁進來就有嗎？
寧嘉澤向來不喜後宅紛争，放在以往他肯定不會管，可是她如今是他的妻子，總歸是不同些。
他視線凝滞，挺拔如松的身姿同她纖細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好似一對壁人。
沉瑾眼神一凜，忽覺這一幕有些刺眼。寧嘉澤身着錦繡長袍，玉帶束腰，他身旁的沉珂羅裙搖曳，雲鬓高挽起來，陽光剛好照在他們倆人身上，周身籠罩上一層金色的光暈，仿佛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般。
四人就這麽兩兩對望着，直至一雙大手扶住沉珂肩頭。
寧嘉澤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張帕子，拿手舉起，正欲碰上沉珂的額頭。
“外頭天熱，怎麽不進屋？”寧嘉澤拈着帕子擦上她的臉，輕柔拭去沁出的汗珠。
沉珂腦中的弦緊緊繃着，他突然的舉動她本能地就想要往後面躲閃，幸而她忍住了，她不知道他發的是哪門子的瘋，平時不小心碰她一下都不耐煩，現如今在外人面前卻表現得十分體貼。
別說她，暮晨也被驚掉了下巴，他家世子殿下何曾對女子做過這般的動作，真是大開眼界、匪夷所思，而世子妃也不負衆望地紅了臉。
寧嘉澤本來專心擦着汗，忽然摸到手心的溫度灼人，他略微低頭，這才注意到她的烏睫顫動，好似受驚的蝴蝶扇動翅膀一般，他收起了帕子。
“世子真是不把我們當外人，”沉瑾開口打破旖旎的氛圍，“二妹妹只是出些汗就心疼成這樣？這倒是叫我們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我們先走了，二妹妹別忘了給母親熬藥就是。”她身旁的周池彥蠕動着嘴唇，本想說些什麽，到底是沒開口。
寧嘉澤眉尾低垂，眼底情緒莫辨：“熬藥？”
“是呀，阿珂一片孝心，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還不忘母親身體，眼巴巴地要去給母親……”
寧嘉澤掃了一眼沉珂，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卻也沒有否t認。
“你有這份心是好事，煎藥自有下人去做，何須你動手？”
沉珂回望他，更覺莫名其妙，對上她疑惑的視線，寧嘉澤也沒再多說，只淡淡解釋到：“你留些時間去見見岳母，侯府還有要事，用了午膳咱們就啓程。”
原來是這樣，沉珂心下明白了些：“我知道了。”
适才洛姨娘因為身子抱恙并沒出現，說是在自己的院子裏面靜養，沉珂還沒見到她一面，既然寧嘉澤說等會就要走，她自然是也不願意再耽擱下去了，見姨娘才是要緊事。
沉瑾自讨沒趣，本來是想使喚沉珂做事，挫挫她世子妃的威風，誰知道半路殺出個偏袒她的寧嘉澤，還一口回絕了這樁事情，她還沒辦法在寧嘉澤面前再指揮沉珂做事，只能氣沖沖拉着周池彥走了。
長姐既離開，沉珂便擡步往洛姨娘的院子走，走了兩步，發現寧嘉澤也跟着她一個方向。
“殿下，您要去書房的話，得往那邊走。”沉珂伸手指了條路。
寧嘉澤頗有些無語，“我也得去拜見岳母才是。”
皇親貴族本最終禮儀尊卑，但沉珂的生母是位姨娘，身份上并說不過去，沉珂從來沒想過他要同她一道去拜見母親，又想起他剛才的反常之舉。
“殿下，不必如此的，您的心意我會告知姨娘，只是姨娘她久病纏身，怕過了病氣給殿下，那就是姨娘的罪過了。”
說了那麽多，其實是她心裏就不願意讓他過去。
寧嘉澤不明白，在他這裏，她就好似換了個人似的，拒絕的話也是出口成篇。他倒也沒強求，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就挪開了步子。
他走後，芸兒忙開口道：“小姐，要是世子過去，姨娘不定有多開心呢！你剛剛沒瞧見世子在大小姐面前為您說話，大小姐還不敢辯駁的樣子，當真是揚眉吐氣，誰叫她們天天使喚小姐做這做那的呢？”
是嗎？沉珂揉了揉眉心。
她不想再糾結這些，随便結束了這個話題。
“帶我過去看看姨娘吧，大夫那邊去看過了嗎，怎麽說的？”
芸兒嘆了口氣：“還是那些話，都是老毛病了，說是好好養着就行。”
沉珂沒再說話，擡步往洛姨娘的院子走去。她快步行至游廊，前面就是洛姨娘的院子。還沒來不及駐足停立，就聽到裏面有人大聲呼喊：“救命啊！快來人啊！”
小廚房內，青雲看着伏在地上吐着白沫的洛姨娘手足無措。
沉珂提起衣裙小跑進院，循着聲音來源找到了洛姨娘和平日裏負責照看着她的丫鬟青雲。
洛姨娘伏在地上，面上發青，口唇發绀，一旁還未來得及消化便吐出來的嘔吐物中赫然有栗子酥在列，沉珂心中一凜，當即明白這是中毒了。
她從前也只在醫書上看過中毒的患者，這是她第一次親手診斷這類病症，何況這人還是自己親生的姨娘，于是着急之餘動作不免有點慌亂。沉珂卻害怕耽誤了最佳的救援時機，只能硬着頭皮上陣。
“青雲，幫我一起把姨娘扶起來，我來給她催吐。”
把人扶好坐在椅子上，洛姨娘恢複了一些意識，她倚靠在青雲身上，沉珂正拿筷子抵住她舌根按壓，刺激她的乳蛾。旁邊的芸兒也慌了神，站在一旁忐忑難安。
“芸兒，你別愣着，快去喊大夫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沉珂餘光掃到她，當即湧現出新的希望。
紙上得來終覺淺，曾經爛熟于心的醫書上的知識實施起來卻并不容易，等到洛姨娘堪堪把服下去的食物都給吐了出來，沉珂已是滿頭大汗了。
窗外驕陽耀目如火球熊熊燃燒，溫度也愈發熾熱。
寧嘉澤踱步園中卻不曾察覺暑氣降臨，沉家占地不大，府中倒是布置得格外精致，不同于京中官員家的府宅喜好使用磚石堆砌，色彩也偏向于穩重的灰色色系，沉家延續了江南園林的布局，亭臺樓閣、水榭回廊相互映襯，色彩也更為淡雅，看得出花了心思置辦。
他手指輕撫着玉扇扇面，漫步經心地同身後的暮晨說道：“依你之見，我這岳丈是花了多少年的俸祿買下的這處宅子？”
“這……屬下不知。”
京都地貴，人盡皆知，沉家剛升遷不久就置辦了這樣的宅院，到底是祖上留下的資産豐厚還是沉徵取財有道？寧嘉澤斂了斂眉。
“派過去盯着沉家的人，可有發現些什麽？”
“暫無異樣，一切看似都再正常不過。殿下您看可要繼續讓人看着？”暮晨回道。
“嗯。”
他手中的扇子緩緩合上，伴随着輕微的聲響，他那把折扇扔給暮晨，“這把扇子我用着并不順手，收起來吧。”
暮晨接過來，世子口中不順手的這把赫然是沉徵剛才在書房送給寧嘉澤的那一柄。
芸兒領着大夫行色匆匆的模樣落入眼簾，暮晨一眼就認出來她：“出什麽事了？”
眼見他攔着了路，芸兒急得眼淚都要墜下來：“你快讓開，世子妃……”
寧嘉澤神色驟然一變，“怎麽？”
“殿下，”芸兒六神無主，口不擇言，講出的話也十分淩亂：“中毒了……”
寧嘉澤聽到她結結巴巴的回答，當即泛起不好的猜想來，怎麽會？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喝了一聲：“還不快帶路！”
芸兒如夢初醒，當即領着人繼續前往。
提着藥箱的大夫險些都要跟不上前面幾人的步伐，卻不敢停下來喘口氣再走，他眼前的男子衣着矜貴，氣質非凡，一看就是個惹不起的人物，這患病的人惹得這些人這麽緊張，他的心都懸在了嗓子眼上，唯恐因為慢了一步被殃及惹上禍端。
屋子裏已是烏泱泱一大群人，沉父他們也不知是何時趕了過來。
大夫趕到之後，一面搭脈查看一番，一面觀察着屋子裏面各人的神色，眼見着最為出衆的那名男子進來之後眉頭略微松展了一些，他也松了口氣：
“幸而前面應急處理得當，這毒不算嚴重，照我抓的方子，按時服用幾天大概就差不多了，只是姨娘本來就是個身子弱的，這一遭免不得比尋常人多受一些苦。”
沉珂本立在旁側，聽到這話不由得腳步一虛，身子往旁搖晃。
“二姑娘小心！”周池彥自進屋，視線便一直停在沉珂身上沒有挪開過，現下更是發覺到了她的失态。
他還想快步上前，沒料到有人已經先他一步做出了反應。
男子的手掌寬厚又溫暖，帶着灼灼的熱量，穩穩握住沉珂的腰肢，沉珂驚慌地擡眸望去，正撞入他望她的視線當中。
凝視他眸子的瞬間，沉珂的心跳好似漏掉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