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披風 什麽臭男人的臭披風
第47章 披風 什麽臭男人的臭披風
游子莘回廬陽要參加商會競選, 所剩時間已經不多,故而路上未敢再耽擱。
馬車緊趕慢趕一連走了三日,才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阻斷了行程, 一行人不得不就近尋了個山洞避雨。
山洞洞口狹小,是游家的随從找到的, 馬車進不來, 車上的幾人只能冒着雨跑進山洞, 雨勢太大, 又夾着風,連傘都撐不起來。
進了山洞, 一行人的身上差不多都被雨淋濕了, 好在二三月的時節, 已經不是很冷, 不至于淋了雨凍出病來。
“小姐!”抱琴壓聲把阮梨珂牽到了山洞裏的角落。
仲春時節,尚未入夏, 兩人還未脫下厚實的棉裙, 雖然淋了雨打濕了衣裳, 但除了有些狼狽, 到底沒失了體面。
可盡管如此, 渾身濕漉漉的站在人前, 山洞裏又全是一幫身強力壯的男子, 還是叫人很不好意思。
抱琴把阮梨珂拉到一邊, 一是避開衆人,二是想把自己的衣裳脫下來, 給阮梨珂蓋一蓋。
“你別!”抱琴一擡手,阮梨珂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忙攔她, “我又不冷,再說這山洞裏這麽暗,也沒人注意我們,沒事。”
抱琴還待說什麽,阮梨珂扭頭看了一圈,蹙起眉:“阿憬呢?”
剛才冒雨進山洞的時候,阿憬還在她身邊,抱琴拉她過來這才片刻,怎麽就不見人了?
抱琴這下也顧不上脫衣裳了,跟着四下看:“他剛才不是還跟在小姐身邊嗎?”
兩個人四處張望的時候,看見游子莘朝這邊來了。
抱琴忙把阮梨珂往身後擋了擋。
游子莘走過來,手裏還拿着一件披風,是他剛才穿着的那件,也被雨淋濕了一點,但游少爺的披風是上好的狐貍毛做的,抖一抖,沾上的雨珠就全落了。
他把披風遞過來,視線只在阮梨珂身上落了一眼,就偏去了一邊:“鐘小姐,不嫌棄的話,你披上吧。這山洞裏沒什麽引火之物,生火還要一會兒。”
阮梨珂看了披風一眼,沒伸手接,語氣平緩道:“多謝游少爺的好意,不過沒事,我不冷,游少爺自己穿吧。”
“你拿着吧。”游子莘又看她一眼,繼而再次偏過頭,望向一邊,“鐘小姐是女子,你都沒穿,我卻穿着——”他一揚下巴,“他們該笑話我沒風度了。”
阮梨珂順着他的話看過去,山洞中已經點起了火折,映照着男人們的身影,有人望過來。
阮梨珂怔了怔,想着當着游子莘手下這麽多人拒絕他的好意,是不是會讓他很沒有面子。
短暫的思忖過後,阮梨珂伸出手接過了披風:“……那就多謝了。”
游子莘笑了聲:“是我謝鐘小姐成全。”
他說完,轉身離開。阮梨珂拿着披風站了一會兒,抱琴輕聲道:“小姐,拿都拿了,要不……穿上吧?”
“唔……”阮梨珂把披風搭在小臂上抱着,似是而非地應了聲,“……找找阿憬吧,先找他。”
怕是山洞昏暗,自己沒看清,阮梨珂準備在山洞裏找一圈。外面那麽大的雨,阿憬應該是不會跑去外面的。
她這樣想,剛走了兩步,就看見山洞的入口,迷蒙的天光映出了少年背光的輪廓。他剛從外面進來。
阮梨珂腳步一頓。
他還真的是去外面了?他去外面做什麽了?
她遠遠看着他,腳步停了下來。耳邊是外頭暴雨如注的緊密雨聲,她心裏不由有些惱。
這麽大的雨,他出去做什麽?
出去便出去,為何不同她說一聲?
阮梨珂看着蕭淮憬走過來,一大串薄責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可等人走近了之後,她看見少年的臂彎裏同樣搭着一件披風——那是他的披風,一直放在行囊中好好收着。
阿憬是去拿披風了?
阮梨珂想到這一點,一瞬間惱意消散了許多,她沒有察覺,在她心裏,下意識地就相信,蕭淮憬的披風是為她拿的。
她也的确沒猜錯,蕭淮憬加快步子過來,一臉邀功似的歡喜,把披風遞給她:“姐姐!”
他一開口,就發現阮梨珂手裏已經有了一件披風,滿臉的笑頓時垮了下去,神色怏怏:“姐姐……你已經有了啊……”
他的語氣一下子低下去八截,和剛才的欣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身上被雨淋濕,濕得徹底,耷拉下腦袋,簡直就像一只落湯小狗。
阮梨珂徹底忘記了他不說一聲就自己跑去山洞外的事情,先是把游子莘的披風遞給抱琴,然後把他的披風接了過來。
“你出去做什麽?”阮梨珂問,是她剛才想好要說的第一句,但已經不是責備的語氣,低柔的聲音裏只有心疼。
她把少年的披風攏在懷裏,又伸出手去撥弄他濕漉漉的頭發。
蕭淮憬捉住她的手。看見她把游子莘的披風拿走,接過他的披風,他由晴轉雨的心情,已經又由雨轉陰。
“姐姐,”他眼神純然,卻十分暧昧地捏了捏她纖細柔軟的手腕,“你快穿上吧,我專門給你拿來的。”
阮梨珂被他捉着手,沒察覺他膽大妄為的小動作,一心只在擔憂他雨水滴答的頭發:“濕成這樣,要是着涼了怎麽辦……”
她聲音很低,自言自語一般呢喃。
蕭淮憬悄然彎了下唇,總覺得她這時候的聲音,比平常還要動聽百倍。
他深看了一眼她輕擰的眉心,忽地露出一個笑。
阮梨珂還沒反應過來,蕭淮憬已經拿走了她懷裏的披風,伸手一抖,高挑的身形罩過來,幾乎是半擁住她,将披風披在她身上。
她微怔間下意識仰頭,軟唇差一點碰觸到少年突起的喉結。
阮梨珂本能地咬住嘴唇,越發失神。
而這還不夠,下一刻,蕭淮憬又收緊雙臂,用披風裹緊她的身體。
陌生的溫度隔着一層披風和一層濕漉的衣裳透過來,阮梨珂突然有些呼吸急促。明明前一刻身上還是沁涼的,這一刻,她卻好似被少t年寬闊的胸膛燙到了。
“好、好了。”阮梨珂攥住披風兩邊裹住自己,急切出聲。
蕭淮憬依言退開,又伸手,把抱琴手裏游子莘的披風拿了過來。
阮梨珂心慌意亂,怔怔看着他的動作沒來得及反應,緊跟着就看見蕭淮憬低下頭,用游少爺那珍貴的狐貍毛披風,去擦自己濕透的發。
“阿憬!”阮梨珂叫出聲,阻攔的卻遲了。
蕭淮憬擡頭看她,一邊拭發,眼神無辜:“怎麽了,姐姐?”
阮梨珂:“……”
擦都擦了,再說也遲了。
“沒什麽……”阮梨珂語氣幽幽,十分心虛地四面看了看。
還好,游少爺沒看見。
蕭淮憬簡單擦了頭發,游子莘的披風不用白不用,他自己披上了。
阮梨珂張了張嘴,覺得別人給她的東西,她不經允許擅自給了阿憬,好像不太好,但蕭淮憬已經披上了,她多看了兩眼,終究沒說什麽。
蕭淮憬一直注意着她的反應,她沒開口說他,他心情又好了一點。
他勾了下唇,視線一瞥,看見身上披着的披風,略揚的嘴角頓時又冷了下去。
哼,什麽臭男人的臭披風,也配穿在他的阿梨姐姐身上?
也就只能他勉為其難地穿一穿了。
*
天黑前,山洞裏生好了火。
游子莘注意到自己的披風披在了蕭淮憬身上,微微訝然,然後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游家帶了不少肉脯果幹,游子莘照顧蕭淮憬年紀最小,最先把吃食分給他。
蕭淮憬接過。阮梨珂看了他一眼,他動了動唇,勉為其難說了句“謝謝”。
游子莘笑笑,又把肉脯果幹分給阮梨珂。
阮梨珂剛要伸手接,身側少年的手忽然也遞了過來,把分到的吃食都給她。
“……”游子莘耐心道,“肉脯和果幹都還有很多,你盡管吃。”
蕭淮憬看他一眼,因為當着阮梨珂的面,這一眼已經足夠收斂了,但游子莘還是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種“少摻和我們家事”的嫌拒。
“……”游子莘對這奇奇怪怪的小子無話可說,轉向阮梨珂,“令弟可能是心疼你,想讓你先吃。”
是嗎?
阮梨珂看看兩人,嗅出了一絲不友好的氛圍,她不明白為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從中周全,只好忙不疊把兩個人遞過來的東西都接了。
游子莘笑了笑,轉頭給抱琴和其他人繼續分吃的。
阮梨珂松了口氣,好歹解決了一個,可一轉頭,蕭淮憬一臉幽怨地看着她。
阮梨珂:“……”
她嘗試去理解他的反應,可實在理解不了,只好柔柔地問:“阿憬,怎麽了呀?”
蕭淮憬勉強收斂了一點眼底的陰郁,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委屈:“姐姐,你可不可以……”
“什麽?”阮梨珂認真地看着他,認真地聽。
蕭淮憬眨眨眼,噙着一絲小任性道:“只吃我的?”
阮梨珂愣了愣。
片刻,低頭看了看兩只手裏的吃食——這不都是游少爺的嗎???
好半晌,她終于明白了——哦,一個是游子莘遞的,一個是阿憬遞的。
阮梨珂擡眼看蕭淮憬,心道這家夥什麽時候開始計較這些了?
阮梨珂不解其中深意,但盡管懵懵的,還是把游子莘遞給她的遞給了蕭淮憬:“那我吃阿憬的,阿憬吃游少爺給我的,好不好?”
蕭淮憬模樣乖乖地點頭,微微笑。
阮梨珂如釋重負。
吃完東西,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雨還在下,月色朦胧。
游家的人簡單鋪出了幾塊睡的地方,游子莘特意在角落給阮梨珂三人安排了三處墊了厚衣裳的地方。
雨聲滴瀝,所有人都陸續躺下歇息。
躺了許久,阮梨珂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側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半睡半醒間一下子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
便看見,蕭淮憬從他那塊不知什麽時候摸了過來,月色模糊,他面色看不清,只隐約看得見,他的眼睛亮亮的。
阮梨珂湊近他一點,怕吵到別人,用很低的聲音問:“阿憬,怎麽了呀?”
“姐姐……”蕭淮憬也湊近她一點,兩個人忽然挨得很近,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阮梨珂不由屏住呼吸,聽見蕭淮憬低低的聲音說:“姐姐,我好冷,想和姐姐一起睡。”